13 （完）

物是人非（完）

他沒有真的離開，而是在樓下，坐在車裏，看着林晖的房間。

林晖的房間窗戶一面向着街道，從這個視角看上去，雖然看不見裏面具體的人，但是也能從窗戶漏出的燈光判斷他在不在。

剛才離開他的房子，他特意打開了燈，林晖的狀态不好，他放心不下，又不敢留下繼續刺激他，只能遠遠看着。

所幸，到了夜半，燈熄了，林晖應該是睡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會繼續等，他要向林晖證明自己的愛，他要重新建立林晖對他的信任。

他開始每天沒臉沒皮的黏着林晖，送他各種東西，玫瑰花，戒指，房産證還有一日三餐。

雖然這些東西最後的歸宿要麽是垃圾桶要麽就是他自己，但他并不氣餒。

林晖心裏是有他的，只是不敢相信他了而已。

那天從林晖家出來後，他仔仔細細回憶了這些年他與林晖的相處。

他才恍然發覺，林晖是有多愛他，才能一次次容忍他的不忠，容忍他的壞脾氣。

回憶裏的林晖永遠愛他，愛得熱烈。而自己，不僅沒有回饋同等的愛，更是在擁有之後嫌棄他，甚至一度想法子逼林晖離開。

直到他真的徹底離開後，他才開始感到後悔，一想到往後餘生，林晖與他再也沒有關系，甚至和別人在一起。

他就實在無法忍受，他受不了那個沒了林晖痕跡的家，他受不了林晖的愛有一天給了別人。

在京城的家，他一個人站在偌大的房子裏，第一次感到了冰冷和空虛。

在以前的那些日子裏，林晖又經歷過多少這樣的絕望，往事湧上心頭，林晖逐漸失去神采的眼睛，肉眼可見的傷心，自己居然完全忽視。

過去的回憶像琴弦一下一下在他的心髒拉扯，每一次跳動都是一次難言的苦澀和抽痛，告訴他，他以前有多麽混蛋。

不過，沒關系，林晖雖然拒絕他，但他的性格綿軟，再怎麽樣也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

他每天費着心思纏林晖，只要能時時在他身邊出現，時間久了，心再硬的人也能動搖。

他一門心思撲在林晖身上，林晖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很多次臉色已經非常難看，可在他看來，只覺得這是林晖在害羞。

沒等他沾沾自喜幾天，林晖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謝寒。”林晖神色認真，“我們不可能回到以前了，我已經不愛你了，你花費再多的時間也沒有用。”

什麽叫不愛了，他覺得自己現在笑起來特別難看，跟哭一樣。

“你在騙我對吧，你一定是在騙我，你怎麽會不愛我呢。你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我這些天做的難道還不能讓你感受到我的心意嗎？”

林晖非常平靜，可看到這樣平靜的林晖，他就越不敢想他話裏的真實度。

“我感受到了，謝寒，可是我已經不是那個當初在公園裏聽你告白的林晖，你也不是那個滿心滿眼只有我的謝寒了。”

“一切都變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可我愛你，一切變了，我對你的愛也變回來了，我不沒有你，讓我重新愛你吧。”他說出他心底的話，只祈求能挽回被他傷害的愛人。

可他的愛人一字一句告訴他：“可我的愛已經消失了，我們就這樣，散了吧。”

那又如何，就算林晖不愛他了，他也要把林晖綁在身邊。

可林晖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只聽他繼續說道。

“我知道我不僅幹涉不了你的行為和想法，也不能阻止。但我希望你明白，就算我們硬在一起，我再也不會愛你，我們回不到以前了，再繼續糾纏也只是互相折磨。”

林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以前是真的愛你，現在也是真的不想再與你有糾葛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放過我吧。”

又是這句話，他一點都不想放過他，他們之間怎麽可以就這樣結束

“我不允許！”現在聲嘶力竭地變成了他。

“你非得把我往死裏逼嗎？”

“我們到底是誰在逼誰？”

“你真的愛我嗎，你連讓我作為獨立個體的機會都不給我，在你眼裏，我始終是你的所有物，你從來沒有尊重過我。”

“這就是你的愛嗎？”

林晖走了，可他卻沒有追上去的勇氣，林晖的話如當頭一棒，敲得他腦袋發昏，血液凝固。

他想辯解，卻無從出口，是啊，林晖說得沒錯，他似乎真的沒有在意過林晖的感受，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以自我為中心。

他早就知道，林晖真的不願意接受他了，可他還在自欺欺人，自以為博得林晖的回頭。

一切不過是他的自我洗腦罷了。

林晖比他勇敢，敢于正視自己的內心，他是個膽小鬼，不敢正視自己。

以前不願承認愛上林晖，現在不敢承認林晖不愛他的現實。

等到他已經愛上林晖了，林晖的愛也被他揮霍一空。

是他，把林晖越推越遠，最終變成了不相交的平行線。

他們之間，從此再無可能

十多年的相處，他清楚地知道，林晖說得出做得到。

他費盡心思，終于親手，了結了他們的關系。

餘生漫漫長，再沒有一個林晖在身側，當初釀下的苦果，終于被自己咽下。

夏日褪去，秋風吹過，只留滿地落葉堆積，灰敗荒涼，一如他們的感情，終是物是人非，來路不可尋，真情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