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光芒

三  光芒

第三章聖者的光芒

拉斯特伊的中心。

此時的城堡北院惡物确實不多，如果沿着牆走，應該會更安全。

不過，要想前往側園廣場，就不得不經過演講高臺旁的花園。

順着院牆走，便會經過演講高臺與巡視高臺的連接處，這裏的樓梯上還能看到丢失的刀劍可破損的盔甲。

而現在，還有一個身穿铠甲而來的“人”。

“咔…咔…咔……”

随着腳步的靠近，一身輕甲，頭盔之下戴着金色面具的舊日侍衛走來。

騎士走上前，魔法師将銀花護在身後，并要與騎士保持一定距離，确保銀花的安全是首要。

惡烈侍衛曾經也許是士官，或是其他的什麽領導者，不過現在只是惡物的一種而已。

不必等它靠近，騎士已經明白它比普通的惡物要難對付，此時只有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鬥才好。

騎士護腕下幽藍光芒流動，他反握重劍，劍鋒銘文漸漸發光，如同從沉睡中醒來。

騎士旋轉揮舞重劍，凜冽的風與冰相繼從空中向惡物而去，不必産生有效傷害，只要能夠使它受到限制哪怕一秒，也足夠騎士将之拿下。

然而惡衛喉嚨中發出低沉的聲音，在雨中難以被聽清，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風與冰的刃都在一面看不見的護盾上炸裂，在雨中能夠隐約看到雨水在空中拍打出一個平整的圓弧。

惡衛舉劍，指着騎士，并且腳步不停，依舊在慢走，而惡衛的身後卻相繼襲來犬型惡物和手持長矛身披盔甲的人形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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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同銀花一起再向後退去，如果沒必要，魔法師不會施展魔法，免得吸引來惡物的注意。

犬型惡物行在前，騎士為了不連累身後的兩人迎面而上。

犬型惡物迎面撲咬而來，騎士揮動重劍，卻只将它半邊身子劈開，而後便發出“叮”的一聲，撞在了兇犬的護甲上。

與之前的犬型惡物不同，這些兇犬體型更大，身上有一些護甲，是平原騎士的坐騎。

兇犬本應摒棄撲咬的習性，以免主動與惡物接觸，但兇犬身上的骨刺和變異的肢體代替了咬的能力，且更危險。

不過還無法穿透騎士的盔甲。

騎士一腳将受傷的兇犬踢開，揮劍向一同撲來的其他兇犬，劍刃反拿，這次使用的是未開刃的一面。

雙手護腕下微光流動，這次只在兇犬腦袋上留下深深的痕跡，将之打飛，便立馬迎上人形惡物的兵器。

長矛刺來，只在盔甲上彈開，騎士揮手斬下一個惡物的頭顱，卻又有惡物立馬補上了空缺。

如此根本無法靠近惡衛，加上長矛與兇犬的糾纏，重劍不利于短距離作戰，反被惡衛抓住機會，揮劍直向騎士的脖頸。

騎士感受到了空氣中淩厲的氣息，那是足以穿透許多木板的風刃，不過，騎士的盔甲足夠厚重，又有護領，因此劍身與盔甲碰撞，只發出“锃”的聲音，騎士毫發無傷，一旁的人形惡物反而受到了風刃的傷害。

而風魔法，也是騎士擅長的魔法之一。

空中雨水落下的路線偏轉，騎士周身迸發出一股斥力，将近處的幾個惡物彈開。

騎士使魔力加持周身，借助那股斥力頂肩将惡物沖散，并将惡衛退出一段距離，先是用劍背揚起撩斬，将惡衛推翻在地，而後重劍劈下，将之斬首。

又轉身，在魔法師釋放的冰魔法的幫助下，将其餘惡物做下無害化處理，終于算完。

只是，如今落了一地的惡物血液，騎士和銀花倒是沒影響，可魔法師想走過去就難了。

“等等。”魔法師說。“我帶了些我做鬥篷時的邊角料，總之先臨時過去吧，我的防護服還沒做完，不然我就穿來了。”

“或者我背你。”騎士說。

魔法師搖搖頭，笑道：“那我就謝謝你了，不過你身上的血液對我還是威脅，雨水短時間沒法沖刷幹淨吧。”

“銀花可以把它們驅散。”銀花說着，就要揮手釋放魔法。

不過被魔法師拉住了。

利歐路對銀花說：“不行，你的魔法太亮了，外出時不要輕易使用。”

“嗯……”銀花點點頭。

總之，最後還是選擇了用魔法師自己的方法。

惡物的确不好對付，就算暫時沒法活動了，惡物還是會留下麻煩。

之後三人更加小心，銀花一路沒少擡頭看城堡的高處，不過很顯然，不論銀花有多渴望，那裏都不會被允許前去。

穿過花園，到達西面廣場，這裏散落着許多衣服，刀劍，盔甲之類的，卻看不到一點食物或者一個屍體，這樣是正常的，任何能被當作食物的，要麽變為惡物，要麽只有被惡物吃掉。

側園廣場的地面下，是白色與紅色石磚組成的圖案，那是拉斯特伊的旗幟，白色象征着聖潔，紅色象征着犧牲，而今只是雨水中平靜的景觀而已。

廣場的西面，遠離城堡的方向有一個石桌，和兩個權杖，權杖一個頂端是麥穗與鐵環形成的太陽，另一個權杖頂端是五芒星與橄榄葉形成的星星，它們便是交疊儀仗，它們相互交叉，被安置在這裏。

騎士觀察着四周，着重看着城堡的幾扇大門。

銀花跟随在魔法師身後，她不時地會看向城堡的高臺。

而魔法師走向權杖，之前探索這裏的時候幾乎什麽都沒帶走，那時候這裏還有些惡物，因此也沒那麽深入，這次就必須将權杖帶走了。

魔法師沒有急于取下權杖，而是将詩桌下地面的夾層打開，從中取出一塊石頭，放入法杖的臨時空間中，那所謂的空間其實很簡單，只是打開一個小空間通道，而後物體會被送到固定的位置，并且傳送距離有限。

魔法師再取下交疊儀仗，交給銀花保管，因為銀花衣服上擁有的存儲道具比魔法自己做的更為高級，起碼沒有那麽多物體大小或長度的限制。

“這裏很怪。”在四周巡視回來的騎士說。“就算惡物散去，這裏也理應會有少量殘留惡物徘徊才對，但這附近什麽會動的東西都沒有。”

魔法師說：“我們之前來查看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們懷疑惡物都被惡物領主召集到了城堡內。”

“嗯……”

騎士陷入思索，如今情報和工具不足，不能貿然進入城堡中，騎士心中有所盤算，覺得還是應該更穩健些，多了解一些周遭的情況，而後再考慮進入城堡。

銀花将交疊儀杖放好，回去後她學習容身崇儀的儀式時需要用到。而後，她便仰望起了城堡之上，她看到曾經偶爾會待一會的窗臺，現在窗臺的護欄已經破碎，昔日夜間也亮堂堂的城堡，現在已經沒有光亮，每個窗口都漆黑一片。

然後，一道令人不安的亮光，吸引了銀花的注意，也驚擾了魔法師和騎士。

而這道使銀花感到驚心的亮光正來自銀花所佩戴的護身符。

騎士看到銀花鬥篷下脖頸處的亮光問道：“怎麽了？”

“護身符。”魔法師說。

銀花脖頸處的護身符不知為何，發出了強大的光芒，穿透了黑色的鬥篷，在這片黑暗中太過顯眼。

“怎麽回事？”

騎士迅速反應過來，開始查看城堡和四周的情況，不過好在，護身符的光芒很快就退去，而四周暫且沒有什麽危險的信號。

“我們快走，我總覺得這不是好事。”騎士說着，立刻提起劍，催促兩人走在前方。

如騎士所想。

城堡內，南面的城堡牆面破了一個近十人高的洞，從巨大的破洞處，能看到一個巨大的屍體躺在城堡中，四周的惡物正撕扯巨大的屍體，而那具早已無法辨認的屍體上，一片黑暗陰冷中有一個同樣身披重甲的影子。

那是一名騎士，騎士頭盔頂端是紅色纓穗在冷風中飄蕩，手中騎槍插入巨物的身體，他單膝跪在巨物之上，低頭默然仿佛陷入沉睡，而他的左手中，一塊帶着鏈條的藍色晶瑩寶石，正發出亮光，而那只緊緊攢着寶石的手，是他渾身唯一沒有護甲的地方。

寶石發出的巨大亮光吸引了城堡中四處游蕩的惡物，也使得沉睡的騎士蘇醒過來，他看一眼手中的光芒，而後緩緩起身，将騎槍拔出。

他喉中發出難聽的聲音，如同嘶吼，也如同喘息。

他擡起騎槍，空中一點點微光聚集，而後他猛然揮動，一束熾熱的光芒在空中動蕩，迅猛地轟擊四周的地面，無辜的惡物變作肉泥，地面留下裂紋，四周土地震動，巨大的聲音傳蕩四周。

“轟！”

一聲巨響，連動大地震顫。

側園的人聽到了巨響，也感受到了地面的波動，而察覺這響聲和波動的，不止有人。

霎時間，城堡外圍所有惡物應聲而動，遠至城堡外牆的巨大裂痕處，惡物開始圍着城堡周圍跑動，烏泱泱的一片将地面染黑，聲勢浩大，仿佛一同收到了什麽命令。

巨大的響聲與地面的震顫催促着側園的人加快腳步，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顯然不是好事，要盡快離開這裏。

好在他們距離城堡外牆的裂隙不遠，先是送銀花和魔法師下去，騎士墊後。

城堡邊緣的高臺上，平原兇狼已經奔跑了一圈，并且其中已經有些惡物發現了騎士的身影，奔襲而來。

斷壁殘垣形成的高低不平的路面對人來講難走，可對兇犬并非如此，它們飛躍而下，不失曾經的靈活。

大小的磚石與濕滑的泥土形成的坡面難走，騎士也別無他法，只得留下，拖住惡物。

銀花跑在最前，魔法師緊随其後，察覺異樣的魔法師取出兩個木筒，便是簡單制作的明火。

“西歐德！接住！”魔法師呼喊着，而後在雨中抛出。

雨水與黑暗迷人眼，使人的判斷能力低下，但騎士經受的訓練中不乏在雨中作戰的技巧，他的風魔法護住周身，減少雨水的影響，他接住丢來的明火。

但現在不宜使用這樣的工具，巨大的光亮和聲音會吸引來更多的惡物。

縱然騎士也稱得上身經百戰，但也難以招架惡物衆多，在不斷的推搡與纏鬥中，騎士失足落入了塌陷的地面之下。

看到少量的惡物跟随下來，而有些惡物卻越過塌陷的地面，向着外面的方向跑去，騎士只得扭動木筒，将之丢出，騎士想要通過明火來吸引惡物的注意。

然而他丢出的并非明火，木筒中裝置啓動“叮鈴鈴”的金屬碰撞聲十分吵鬧，爆炸和光亮是沒有的，只有給雨中的聲音再添幾分吵鬧的東西，這聲音雖然傳不出多遠，吸引惡物的注意倒是沒什麽問題。

塌陷之下的空間是學者的研究室，這裏有一些物資，也有一些較為少見的特殊惡物——疲乏壞種。

當惡物身體嚴重受損，便會回到它們最初始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一團扭動的血肉，暗紅色的周身分泌了一些滑溜溜的液體幫助它們移動，觸手和細碎的骨刺幫助它們攻擊或者攀附。

将跟随下來的兇犬各個擊破，疲乏壞種會附着在倒下的兇犬身上，而後它們合二為一，兇犬便會重新站起。

因此為避免麻煩，還是應該将惡物切碎，為重劍開刃正是因為這些原因。

疲乏壞種行動遲緩，對騎士無法造成傷害，本身相當好對付。

處理完周遭的惡物，騎士擡頭看，上方的吵鬧聲已經停下，也看不到惡物盤旋的影子了，只是不知道上面情況如何。

地下研究室的出口在城堡內，現在去出口顯然不是好方法，因此騎士看看四周，決定向上攀爬，順便看看周遭有沒有能夠使用的物資。

騎士在四周找到些六邊形的各色水晶，不過騎士認得這些并非水晶，而是魔力結晶，濃縮能源的一種，随着使用會逐漸變小，直到消失。

騎士身上沒有什麽容納的空間，因此并不能拿多少。

找到破裂的建築和落下的土塊，在雨水的沖刷中這些東西已經變得松軟或是難以攀爬。

但此時也沒什麽選擇。

經過倒下的惡物身邊，騎士感到一陣頭痛難耐，他低身調整狀态，看到地面被雨水沖淡的暗紅色在向他的腳下緩緩浮動。

這便是惡物的鮮血，它們的每滴血液都是活的，會尋找最近的活物并侵蝕他們的身體，好在這種東西不能感染植物，不然這世界真的難有什麽安身之地了。

待到有所緩解，騎士若無其事的起身，他這些天與惡物搏鬥過太多次了，縱然不受傷，惡物的血液也會或多或少的攀附在他身體上，縱容再生者不那麽懼怕惡物，他如今也愈發感到疲憊，而只要吸收一些惡物的血液，便會清醒許多。

但這樣不是辦法，長此以往，他遲早會完全變成惡物，最好還是銀花能夠學會容身崇儀，來淨化惡物對他的侵蝕。

心裏想着這些，騎士開始向高處攀爬，幾天下來他愈發感到難以思考，但暫時還稱不上危險。

不知不覺，已經攀上最高處，如騎士所想，如此還是難以回到地面。

騎士環顧四周，希望能找到繩子之類的東西，或者布條。

“西歐德！”一個聲音從上方傳來。

騎士擡頭，看到身披長袍的魔法師回到這裏，魔法師伸出用衣袍纏住的雙手，示意騎士抓住。

但魔法師沒有那樣的力量，拉動這個重量超過他兩倍的騎士。

最後還是魔法師脫下長袍，當作繩子讓騎士自己爬上來。

“裸露在雨中很危險。”騎士對魔法師說。

魔法師此時取出了備用的長袍，雖然他的身上已經被淋濕了不少，不過他還是笑着說：“沒事，這不是還有備用的嗎？”

“西歐德叔叔……”一旁是等待的銀花。

騎士揮手示意無礙，而後幾人便踏上返回地窖的道路。

路上的屍體中催生出了一些疲乏壞種，還有一些人形惡物已經恢複又爬了起來，不過數量已經比之前少了許多，對付起來自然也更簡單。

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地窖，封上門口，雨聲在耳邊幾乎消失，才敢在黑暗中打開用于照亮的輝光三棱。

據點的人們前來迎接，不過沒有人會接觸剛剛回來的人，這樣也更加安全。

魔法師将自己和銀花換下來的袍子丢入挖出的小窯洞中焚燒，他從門口桌子旁的箱子中取出寶石般的石塊。

而後讓銀花取出交疊儀仗，将石塊置于有太陽形狀的權杖中，并讓銀花拿好，而後魔法師教導銀花引導魔力。

略高于銀花的權杖之上，寶石開始發亮，銀花手中的亮光與之交合，權杖迸發出金燦的光芒，照亮了這片不大的空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騎士在這片光芒中面向銀花單膝跪下，而在這片光芒中，魔法師手中的星光權杖也發出幽藍的柔和亮光，而後這亮光如同活了過來，分裂成多道幽藍的光芒在四周游蕩，直到将屋中所有人身上的水漬盡數清楚，星光權杖才平息了光芒。

這片光亮中，銀花想到了曾經的夜晚，容身崇儀光芒總會在母親的手中閃耀，她曾覺得很有意思，但總是不被允許觸碰，那時候的銀花不知為何。

而今來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靠近城堡了，肉眼可見那裏的确很危險。

金燦的光亮在銀花手中漸漸平息，銀花聽到魔法師說：“這樣就安全多了。只有聖者或是一些特殊魔法才能讓旭光權杖發出這樣的光芒，這樣才能更好地清除可能存在的潛在感染風險了。”

而銀花的身旁，騎士始終并未起身，銀花聽到騎士粗重地喘息。

“怎麽了？西歐德叔叔？”銀花問候道。

見狀，魔法師走上前來說道：“星光權杖的光芒無法幫助西歐德，銀花，接下來還要麻煩你了。你需要借助旭光權杖的能力，引導出再生的魔法。”

接着魔法師的指導，銀花手中的旭光權杖沒有再發出那般璀璨的光亮，而是只有權杖之中的魔力結晶發出光芒，加之引導，銀花的手掌緩緩煥發金色的亮光。

“你需要仔細地感受，找到那些富有侵略性的微小東西，對它們注入你的力量，讓它們失去活力，這很消耗精力。”魔法師說道。

然而随後并沒有進展，金色的光芒褪去，銀花失敗了。

騎士有所察覺，他緩緩起身說：“我暫且沒事，先總結一下這次的行動吧。”

魔法師拍拍銀花的肩膀說：“好了，銀花，你也休息一下吧，以後還能練習，有交疊儀杖的幫助，這魔法沒那麽難學。”

銀花點點頭，而後将權杖放在牆角。

騎士和魔法師聚集在桌子旁說：“現在可以确定的是惡物領主還活着，不管怎麽說，那震動都和惡物領主有關。”

魔法師點點頭說：“看來我們還需要仔細調查一下，說起來西城和南城我們還沒去過，可以去看看。不過要我說，重要的是你可別強撐，你要知道，你出了事，我們這些人都不好過。”

騎士說道：“我會注意的，現在不會有什麽事。”

又或者說，騎士不想給銀花壓力，現在許多事情前途未蔔，但保護未來的聖者這件事，顯而易見地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