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II.
第024章 II.
艾格尼絲幾乎與菲利克斯肩并肩站立, 兩人都望着被夜空染成黑灰色的水面不語。
希爾達呼了口氣:“你向本人打探過情況麽?”
“還沒有。”
艾格尼絲接過話頭,依然凝視着水波:“那麽,這件事之後請你不要再繼續插手調查了。”
“為什麽?!”話語脫口而出,菲利克斯懊悔地停頓須臾, 緩和語氣, “難道您已經知道了什麽?”
艾格尼絲側眸睨他, 笑容柔軟而滿含嘲弄:“不, 我也一頭霧水。”
菲利克斯的心跳仿佛因為這笑顏漏了一拍。他無端感覺自己與艾格尼絲之間的距離縮短了。而後他意識到,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那麽放松自然的表情。
剛才打照面的瞬間,菲利克斯就感覺艾格尼絲身上發生了改變。因為詛咒的關系,她整個人明明消瘦了不少, 卻沒有給他任何病弱的印象。不可思議的是,她身上那晨霧般虛幻的氛圍也有所減弱。即便今晚的邂逅宛如最奢侈的夢, 菲利克斯卻擁有無與倫比的實感:艾格尼絲就在這裏, 在他眼前,觸手可及。
菲利克斯無法斷言此前仿佛随時會消失的艾格尼絲, 和眼下确确實實存在着的艾格尼絲,他更喜歡哪一個。或者說, 必須二選一這個假設本就荒謬。艾格尼絲的轉變在菲利克斯眼裏,宛如理想獲得□□與骨骼, 令他那本不可能的希望有了成真的曙光。
狂喜與畏怖交替着支配他的思緒。他如狂熱的信徒, 看着頂禮膜拜的聖像走下神壇, 臆想這堕落是因為自己, 轉而又害怕即便神獲得凡人的眼睛,依舊看不見匍匐在腳邊的塵土。
“再調查下去, 你會落進危險的境地。”對菲利克斯的心緒一無所覺,艾格尼絲繼續說下去。她的口吻非常克制平靜, 幾乎分辨不出措辭中的關切是禮貌還是真心。
“您為什麽如此肯定?”
艾格尼絲無可奈何地将視線轉向別處。
她盯着港口燈火的眼神依然像在凝視什麽菲利克斯看不見的東西。
菲利克斯如鲠在喉。他以為自己終于向前一步,卻察覺艾格尼絲身上的謎團只增不減,那略微拉近的距離仿佛也只是他的錯覺。他竭盡全力才不讓聲音洩露內心的震動:“我不會牽連您的。”
艾格尼絲怔然,一閃而過的慌亂神色定格為緊抿的唇線:“我不是這個意思。”
随即,她換上一副更正經也更疏離的口吻:“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但之後就交給那邊那位處理,可以說,她就是為此而來的。”
希爾達挑起眉頭,卻還是應道:“嗯。”
菲利克斯凝視艾格尼絲片刻,颔首。就在她稍松開了口氣的時候,他忽然帶着不知該說是狡黠還是腼腆的微笑補充:“不管怎麽說,我必須聽命的對象只有理查大人。所以即便您吩咐我不要繼續調查下去,我也恕難從命。”
“噗哈哈哈!”希爾達沒忍住,笑出聲之後十分誇張地捂住嘴。
雖然知道幼稚,艾格尼絲還是索性不去看菲利克斯,冷淡道:“我該回去了。”
“祝您好夢。”
艾格尼絲聞言露出微妙的苦笑:“好夢麽……”不等菲利克斯應答,她便轉過身去:“走吧。”
雖然說要回去,但艾格尼絲并不清楚怎麽從眼下這個偏僻的角落回卧室,遑論還要小心不惹人注目。
希爾達大步追上來,憋着笑說:“不是這條路。”
艾格尼絲拉起兜帽,無言示意希爾達走在前面。
沒過多久,希爾達便冷不防道:“你和剛才那小騎士相處得不是挺好?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賭氣。”
見艾格尼絲應,希爾達繼續自言自語似地嘀咕:“他可比那家夥要好多啦。”
“我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授人口實。”
“您還真無趣啊,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假設。”
星輝從支撐失修坡道的石柱後探頭探腦,艾格尼絲感到刺目般重新直視黑暗,淡淡道:“我不擅長應付他那種人……”
“這說的是哪一位?”
艾格尼絲卻不打算再繼續閑聊下去:“離開這裏之後能不能麻煩你直接用那把會發光的劍飛回卧室?”
“這有點難,”希爾達笑嘻嘻的,“總之跟着我就對了。”
兩人默默無言地轉入了主城中庭,回避着巡查的衛兵成功地從廚房摸回了主卧所在的二層套間。從希爾達熟門熟路的姿态來看,這種事她可謂是個中老手。
“等等。”希爾達在拐角拉住了艾格尼絲,将借着廊下的燭火仔細檢查了一番艾格尼絲的裙裾,撇了撇嘴,“沾灰也沒辦法,至少沒弄濕,遮一遮。”
這麽說着,希爾達便将艾格尼絲鬥篷的系帶扯松,令鬥篷垂到腳面,剛好遮住裙擺。
艾格尼絲無言任由希爾達擺弄,半晌才輕聲說:“你在這方面倒是經驗豐富。”
希爾達龇牙一笑,像模像樣地伸出手:“女士,容我送您回房。”
到此刻為止,這還算是個奇妙的夜晚。她已經許久沒有沉浸在這樣詭異得輕松的氣氛之中了。關于伊恩的證詞更為她計劃中與他的談判增加了一張強力的手牌。
然而當艾格尼絲推開卧室門,首先迎上來的是驚慌失措的簡。
“您終于回來了……”簡低聲說,眼神向身後飛。
艾格尼絲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理查竟然坐在她的床沿。
她比自己意料中還要冷靜,先發問:“你怎麽來了?難道出了什麽事?”
“不,”理查因為她的鎮定而迷茫起來,轉而找回了發問的底氣,“那麽晚你去哪了?”
希爾達立刻插話:“是我拜托公爵夫人同行的。因為發現了一些令人在意的東西……所以去城裏其他地方轉了轉。”
“在意的東西?”
艾格尼絲看了希爾達一眼,轉頭先吩咐簡幫她更衣,才漫不經心地回答:“希爾達提醒我之後,我發現卧室裏有些東西似乎被調換過。也許是我沒注意,但也可能與詛咒有關。”
理查關切地蹙眉:“結果發現了什麽?”
艾格尼絲嘆了口氣,看向希爾達。紅發騎士聳肩:“也許是我多心了,最後沒找到什麽值得一提的線索。”
“那麽,希望之後你也不要再在天黑後将尼絲帶出門了。”理查有些冷淡地應答。這是他心懷不悅的征兆。
希爾達躬身:“是我思慮不周。只想着時間緊迫,兇手遺留下的痕跡越早發現越好……請您原諒,理查大人。”她随即話鋒一轉:“但是請您允許我在入夜後繼續在布魯格斯自由行動。”
希爾達的不識趣态度令理查有些惱火,他沉聲道:“希爾達卿,據亞倫所言,你的任務是保障尼絲的安全。夜晚的确是容易失守的時刻,正因如此,你更應該守在房門外,而不是四處游蕩。”
“偵查也是--”
艾格尼絲打斷道:“這件事明天再說。理查,我有別的事想和你說。”
簡聞言,默不作聲地将艾格尼絲褪下的外裙卷起來,裙擺藏在裹成一團的衣物之中,而後識趣地向門邊退去。希爾達盯着理查,帶着意有所指的微笑往門外走:“那麽依您所言,我在門外守着。”
“希爾達。”艾格尼絲不禁撐住額角。
“我會離門遠遠的,絕不偷聽。”
門阖上之後,艾格尼絲不禁嘆息出聲。理查見狀也苦笑:“亞倫真是安插了一位棘手的人物。”
“畢竟是亞倫。”
艾格尼絲此前極少以這般諷刺的口氣議論他人,理查不禁一怔。仿佛為了無視這句評語,理查徑自問道:“你要說的事是……”
“關于那個人……你的兒子。”艾格尼絲拆開盤發,梳理發絲的動作略停頓,微微別過臉。妻子的語調恢複了正常,一如既往地輕柔遲緩,不知該說是措辭謹慎還是缺乏自信;但不知怎麽,理查竟然因無法看到妻子的表情感到不安。即便往梳妝鏡中窺視,他也只見到一瀑細長的金發。
“你準備什麽時候安排我和他見面?”
“詛咒的風波剛過,不适合讓他立刻現身。所以等仲夏慶典過後再讓他來布魯格斯也不遲。”
艾格尼絲依然沒有回頭,一下下梳着發絲的動作令理查莫名心驚,仿佛她手裏拿着的并非象牙梳子裏随時可能脫出一柄匕首。他都為自己的荒謬臆想一驚。但理查随即開解自己:艾格尼絲自從醒來之後,的确有些異常。雖然說不上到底哪裏變了,但妻子确确實實不再是那個溫順、懈怠、對外界缺乏興趣的妻子了。
仿佛在應和他的疑慮,艾格尼絲驀地問道:“也就是說,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理查一噎,含混道:“算是吧。”
艾格尼絲沒有追問。有那麽一瞬,理查以為她又恢複為素來體貼他心情的模樣了。但她回眸微笑的神色,無端令理查感到心虛。
“我想說的事其實和加布麗爾有關,”艾格尼絲起身,坐到理查身側,“最近我聽到了一些傳聞……說你想要讓她嫁給那個人。”
“不過是個傳聞。”
“如果真的只是傳聞就好,加布麗爾似乎非常不樂意。”
妻子有些孩子氣的着眼點令理查再次安心下來。他按住她的手背,溫言道:“即便我再疼愛她,她也不該指望能在婚事上随心所欲,不是嗎?”
艾格尼絲的微笑如同水中化開的墨滴,輪廓漸漸變得暧昧,透明轉為混沌。
他猛然完全讀不懂她在想什麽了。
她注視他須臾,忽而輕柔卻堅定地将手從他掌中抽了出去。
這一刻,理查務必清晰地感覺到,一扇門對他關上了,而且很可能是永遠。
“如果是那樣,那她也太可憐了。”艾格尼絲似乎只是随口一說,語畢便走到床側拉開被褥,似乎準備入睡,偏頭想了想,又補充,“當然,你是她的監護人。”
這句話像是讓步,艾格尼絲将手抽走時的錯愕與某種更為複雜的情緒卻滞留理查心頭。他懷疑艾格尼絲之所以突然這樣關心加布麗爾,其實是在那無依無靠的孤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理查清楚對大部分妙齡少女而言,嫁給自己這樣的年長之人缺乏吸引力。但艾格尼絲給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對他人絕對的服從,以至于從那之後,他甚至沒想過她其實可能對她那時的監護人所做出的決定懷有微詞。
理查最終還是咽下了疑問,淡淡道:“如果你認可,他就是科林西亞未來的繼承人,妻子也定然是你的族親。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加布麗爾是否樂意。”
“也是,”艾格尼絲靠在床頭,“今晚你……”
“已經沒事了,我就回去了。如果睡不着別忘了喝藥。”
當理查走到門邊時,艾格尼絲忽然叫住他:
“明天我打算起來晨禱,能不能叫上我?”
這是成婚五年來她第一次主動提出與理查共同在清晨前往小聖堂祈禱。
理查快速收斂愕然的神情:“當然。”
婚姻是各自懷抱不敞開的門扉、并且對于眼前彼此鎖住秘密的門視而不見。看着丈夫不太自在地應和,艾格尼絲首次實實在在地感覺到她與這個男人是夫婦。
不需要等仲夏慶典真的到來,他們的假面舞會已經拉開帷幕。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