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VI.
第072章 VI.
頂端挑高的窗戶亮着燈。
假使窗邊真的站着什麽人, 也不可能看得到伊恩。他還是不由自主略微矮身,貼住窗下的牆面,側耳傾聽,沒有人響。
黯淡的燈火灑落在枯草地上, 分割出一方歪斜的發光的池塘。
就在伊恩即将挪開視線的時刻, 一個黑色的剪影走進投映在地上的窗戶。
視線觸及身影輪廓的瞬間, 他的心髒像被凍結。
艾格尼絲就在他的上方, 在那扇窗戶前。
如果就是此刻--
伊恩走進面對窗戶的光塘, 摘下素面的金戒指。
從窗前的人看來,他應該是突然出現的,真的宛如幽靈。
逆着微光, 他看不見艾格尼絲的表情,但她的身影無疑僵住了。她往旁挪動了些許, 換了個角度确認窗外所見并非疲倦而産生的幻覺。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成功打開窗戶, 冰冷的夜風立刻灌入室內,她微微縮起肩膀, 呼出的氣息化作消散在兩人之間的白霧。
艾格尼絲向窗戶外探,往他的方向伸出手, 仿佛要以觸感再次确認眼前并非虛幻。
伊恩握住了她的手,停頓片刻, 為了掩飾此刻內心的無措, 他将唇貼上她的指尖。寒冷的夜色侵襲之下, 她的手指像是冰做的。
而後他松開她, 撐住結霜的窗臺,在牆面一踩跳上去, 半蹲的姿态像跪在門檻處請求房間主人允許他進入。
艾格尼絲後退了半步。他第一次看清了她的神情。她的眼裏是否有水光?
伊恩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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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吐的是怎樣的話語?
“我一直在等你。”
不,不對, 不該是這樣,不可能是這樣。
艾格尼絲不會打開窗戶,她會告訴自己看到了幻覺,而後轉身消失在房間深處。
就像現在這樣。映在地面的人影側轉身,将要離開。
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
伊恩直接攀上窗臺,狼狽地試圖從外側打開窗戶,卻只令窗棂無端震顫。艾格尼絲駭然回頭看向窗口,以戒備的姿态後退了一步,似乎在考慮是否有必要喊人到外面查看情況。
他這才想起自己忘了褪下戒指。
艾格尼絲在認出伊恩後在原地僵立了片刻,随後快步上前。
一氣打開窗戶,艾格尼絲維持着雙手搭住窗框的動作,像在防備他繼續闖進來。她盯着伊恩看了片刻,以莫測的神情低語:“你為什麽在這裏?”
伊恩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做出這樣的蠢事。
這樣也不對。
他不會這麽做。艾格尼絲也沒有理由對他表現出這樣露骨的敵意。
被窗格分割的倒影中已無人影。伊恩額際背後盡是薄汗,一陣夜風疾奔而過,頭被冷風吹得隐隐作痛。他自虐地低笑起來,但笑聲也被風聲樹響掩蓋。而屋中的燈火也像是被同一陣風吹熄。伊恩走到剛才還被光覆蓋的地方,仰頭看向比一人略高的窗戶。
他不需要與艾格尼絲見面。至少不是現在。
可是那扇窗戶對伊恩偏偏有異乎尋常的吸引力。只是看一眼的話,如果只是一眼,那種程度的事總能被人原諒。
即便清楚等到新的一天到來,自己有數不清的機會能見到艾格尼絲,伊恩還是無端覺得,他需要此時此刻看見她。他輕手輕腳地爬上窗臺,貼在窗上往裏看。被狂奔的雲霧遮蔽又現身的月亮并不識趣,在他最需要光亮的時刻,偏偏躲了起來。
從外側打開窗戶其實并不困難,只需要用上一點小術法。伊恩壓下古怪的罪惡感,緩慢地将窗戶拉開到足以容納一人進入的寬度,矮身鑽進去,輕輕落地,反手阖上窗戶。
他在寂靜的房間中呆立了片刻。
伊恩很快意識到這是一間卧室,床鋪在房間角落的壁龛內。他屏息凝氣地靠近兩步,在能看見床頭情形前駐足。
翻身的窸窣響動令他心跳加速,但他僵立在原地等待片刻,只聽到清淺的呼吸聲。他向前邁了一步,随之找回了勇氣,悄悄地走到床邊。
而後--
伊恩吐出一口長氣,幾乎是癱坐在窗下,單手捂住了眼睛。他的想象力是如此貧乏,以致于根本無法構想出走到床邊後的下一步。更何況窗後未必是卧室,艾格尼絲也很可能根本不在那裏。
他開始為剛才缺乏勇氣,沒有在艾格尼絲面前現身感到深深的懊悔。
最壞的情況下,也不過是他落荒而逃,消失在林木的陰影中。但伊恩不想再讓艾格尼絲看到自己更多丢人的模樣。他已經足夠凄慘可笑,最不想要的就是艾格尼絲的憐憫。可如果他願意去利用自己因為艾格尼絲而受的傷,他是否就能利用她施舍的憐憫反過來束縛住她……
伊恩用力搖頭,将這個念頭抛開。
因為同情或是憐憫而生出的溫存,在遇到艾格尼絲之前,他就已經受夠了。
蘇珊娜的問句再次在耳畔響起:他究竟想從艾格尼絲那裏得到什麽?
在他始終無法找到合适的時機登上的窗下,在山泉一般傾瀉而下的銀白月光中,伊恩認為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在她身上同時尋求永恒不變與瞬息即逝。
前者不會背叛他,後者令他無法背叛她。
伊恩不相信有人會接納完整的、原本的自己,卻也不願将就。只展露無害迷人的那一面吸引來的都是終會對他失望的家夥。更加致命的是,他同樣不相信以自己的惡劣根性,真的會對某個人長情。可越清楚這兩點,他就愈渴望不可能。
而他竟然如此想證明艾格尼絲就是那個不可能。
艾格尼絲确然接受、又或者是容忍了他。但她并不相信他,所以她即便有再多疑惑和不安,也不追問、不傾吐,固執地維持着與他最後一臂的距離。才擺陣對壘她就已經準備好随時撤退。就好像這麽做,當他有朝一日放棄她時,她就能毫發無傷。
既然如此,他現在最想要的……
自然推導出的答句才在腦海中現形便被碾碎。
真是愚不可及,比情窦初開的毛小子的胡話還要荒謬……他以能想到的一切惡毒話語責罵竟然這麽想的自己,撐着牆面站起來,在再次難以自抑地編織什麽離奇的妄想之前,步履蹒跚地想要逃離這裏。
視野虛實重疊,頭昏腦漲,跌跌撞撞。無人的庭院,結霜的水井,昏暗的走廊。
跑得太急,他感到頭暈惡心,呼吸都變得困難。但不能駐足,只要緩一緩,便會被耳畔嗡嗡作響的重壓逼得吐出來,猶如喝了太多劣質的酒。
直到遠離了艾格尼絲的住處,伊恩才擺脫了被病魔纏身似的渾噩狀态。
天際已然開始發白,他駐足回望,像在凝視一個開始淡去的噩夢:
他在那扇小窗下徹夜徘徊的事,艾格尼絲永遠不會知道,也不需要知曉。
而眼下在紅堡還有一個值得盯梢的對象。
伊恩偵查地形後,選擇在正對與紅堡連通的安傑麗卡修道院的松樹枝頭暫做休息。半睡半醒之間,他忽然被騷動驚醒。日上中天,他竟然昏睡了很久。
定睛看去,在修道院門前石階聚攏了不少人,站在臺階高處的赫然是理查。他眉頭緊皺,不悅地扁着嘴一言不發。而在臺階下方的是艾格尼絲。她今天發髻盤得特別高,纖長的脖頸從鬥篷毛領中露出一大截,她仿佛感覺不到豔陽下格外晴冷的空氣。她神情冷然,昂首盯着理查,似乎在挑釁。
伊恩再次感到胸口一陣翻湧。
他深呼吸,将注意力轉移到公爵夫婦奇異的公然對峙上。人聲嘈雜,議論的碎片零星傳過來:觀摩聖物,自供,證言,前任公爵夫人。
不難推斷,理查應邀前來對來自聖地的新聖物祈禱,艾格尼絲便在理查離開時堵在了門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面帶困擾之色的修士從修道院大門後鑽出來,向理查說了些什麽。理查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等在階下的妻子,沒有應答。修士尴尬地攏着袖子,轉而走到艾格尼絲面前,再次試圖請公爵夫婦挪個地方。
“喬安現在就在這座修道院裏,我希望你能現在再去和她見一面,然後對她的供述作證。”艾格尼絲朗聲說。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理查應答。
理查沉聲道:“我和她沒什麽好說的。”
“那麽至少能否請你對她的供詞稍作回應?她說的是真的嗎?”
“這裏不是法庭。”
“那麽你是否願意在教庭上對喬安所說的事作證?”
艾格尼絲一反常态,步步進逼。理查幾欲發作,強行忍住,冷聲低喝:“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我是否作證不會對王後的處境有任何影響。”
“這與王後無關。喬安很早之前就坦白,她對我存有殺意,那麽我當然希望能核實她的一切證言。”
“艾格尼絲,我不想在衆目睽睽之下和你吵起來,給所有人看笑話。”
“我倒是覺得我和你都已經是科林西亞的笑柄了。”
“你!”
艾格尼絲只是在強辯,并不想要說服理查,單純地想要挑起罵戰。
伊恩很清楚她真正的意圖:并非直接依靠理查的證言為蘇珊娜脫罪,而是吸引衆人的注意力,從而給奧古斯特和蘇珊娜創造契機。
他不禁再次惱火起來。
就在這時,從修道院中再次走出一個金發男子。他作神官打扮,自然而然地走到理查和艾格尼絲中間,似乎與兩人都相識,和緩鎮定地低語了幾句什麽。
伊恩瞧見金發男子,立刻僵住了。
他絕不可能認錯,那是幾乎殺了他的艾奧教團頭目。為什麽這個人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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