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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紅羅喜帳寸寸垂下,形成一方幽隅,讓本就緊張的寧雪滢更為無措,她試着扭動身體,肌膚染上一層嫣色。

衛湛以一只大手捏住她一對腕子,高舉在鴛鴦如意枕上,随後慢條斯理地欣賞着她的表情,像極了優雅的獵豹在欣賞獵物最後的掙紮。

大紅的嫁衣被挑開領口,寧雪滢低頭看去,見自己隐藏在內裏的小衣邊緣露出一角,是波浪起伏的荷葉邊兒。

上緣靠近左側腋窩的位置有一顆紅色小痣,在瓷白的肌膚上尤為明顯。

衛湛也注意到了這顆小痣,凝視許久,久到寧雪滢的肌膚上泛起雞皮疙瘩。

“郎君,冷......”

她側頭試圖掙開手腕,嗓音變得細軟,帶着點點茫然和委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是盲婚啞嫁,但不同的是,這些年與這位季家三郎在書信往來中積攢了情意,讓她有了遠嫁的底氣,至少知道夫君是個溫和的性子,很多事能有商有量,可此刻,面前男子表現出的态度,與書信中想象出的那個人截然不同。

聽出女子聲音的哽咽,衛湛稍稍松了扣在她腕部的力道,給了她舒展的機會,“怎麽,怕?”

一開口,腔調疏懶,清越舒耳。

寧雪滢想了想,道:“我不怕你......”

這話惹笑了衛湛,笑意低沉,三分薄涼。

女子生了一副芙蓉面,肌膚細滑,瑟瑟發抖的樣子透着股易碎感,此刻,鼻間的呼氣大于吸氣,胸口也随之劇烈起伏。

衛湛還保持着單膝跪在床上的姿态,見她如此,漆黑眼底滟滟微漾,終是有了些善心,放柔語氣道:“平躺,好好呼吸。”

寧雪滢在他與床褥之間慢慢伸直腿,試着平緩起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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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瞬,心跳又失了節奏。

上方的男子似乎耐性不多,已埋首在她的頸窩,汲取起溫熱。

寧雪滢望着百子帳上的圖案微蹙黛眉,感受到陣陣清涼席卷而來,是薄唇留下的濕涼。

那唇停留在她的小痣上,嘬、吸、吮、碾,無惡不作。

那麽周正冷欲的一張臉,所做之事怎會如此過火?

寧雪滢緊緊抓住錦褥,不可避免地生出排斥,縱使他們在做最親昵的事。

等衛湛在那顆小痣的邊沿留下齒痕,他目光上移,對上女子濕漉漉的眸,嗓音不似先前清越,染了喑啞:“會解嗎?”

什麽會解嗎?

寧雪滢看向他的大紅喜服,重重的“嗯”了一聲,尾音向上,明顯還陷在迷茫中。

衛湛指了指自己的玉石腰封。

淅淅北風搖枝,枝條映于花格窗,留下斑斓月影。

一室靜谧中,寧雪滢點點頭又使勁兒搖了搖,好像這樣就能逃過花燭夜一般。

到底是年紀小,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一經實踐将什麽都忘個幹幹淨淨,明明在出嫁之前,母親田氏有教過她房中術的。

別說解衣帶,就是更羞人的事也該不在話下。

衛湛靜靜凝着少女白裏透紅的臉,唇角微動,反手向後,只聽“咔噠”一聲,沉重的玉石腰封落在了少女的婚服上。

寧雪滢這才注意到他們的婚服樣式有所不同,心中狐疑,可來不及細想,領口被扯得更大,她被男子抱坐起來。

溫熱的唇齒落在了那圓潤的肩頭上。

相比于這人的性子,他的唇舌溫柔許多。

許是嫌女子的頭飾太過多餘,衛湛一邊輕咬她的肩頭,一邊依次除去她發上繁缛的朱釵。

當一支價值連城的金步搖沿着女子的脊椎滾落時,一頭茂密的長發傾瀉而下,垂至腰間。

衛湛順勢嵌入那柔順的青絲中,扣住女子的後頸,使彼此靠在方寸之間。

烏亮的發遮住削薄的背,比半垂的嫁衣更具遮掩性。

而衛湛的大手游弋在削背上,蕩起黑緞似的長發,在花燭下,映出縷縷光澤。

等嫁衣徹底落在床沿時,寧雪滢穿着絹褲,抱住男子的寬肩,好讓自己身形穩當些。她再次看向百子帳上的圖案,忽然想到什麽,“郎君,你還記得咱們在八月的書信中探讨過避孕一事嗎?”

停留在她懷中的衛湛明顯頓了頓,微喘問道:“避孕?”

“嗯。”寧雪滢向後退離,想要脫離桎梏,卻被拉了回去,只得伸手指向門外,“我的嫁妝裏,裝了一盒魚鳔,能夠避孕。”

她的生母曾是內廷尚宮,醫術高超,專為宮妃看診,包括孕事這塊兒,積累了豐富經驗。不過宮妃很少避孕,反而希望母憑子貴。

女子為夫家延續香火,被當作天經地義的事,可寧雪滢不願被女誡等書籍束縛,在八月時就與季三郎約定,将孕事推遲到十八歲以後,這樣做,很可能會觸怒公婆,但她不願傷害自己的身體。

好在季三郎答應了。

衛湛忽然松開她,向後靠去,單手閑搭在膝頭,意味深長地盯着只着兜衣中褲的少女。

半晌沙啞開口,“董媽,取魚鳔來。”

屋外守夜的一衆侍從互視幾眼,更有火急火燎的侍女秋荷擔心着自家小姐,立即看向管事的董媽媽,“小姐的嫁妝裏有一盒魚鳔。”

府中被指派專門過來服侍新婦的侍女青橘不解地問:“魚鳔是做什麽的?”

其餘仆人也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只有侍衛青岑抱劍閉眼,充耳不聞。

年過五旬的董媽媽輕咳兩聲,示意青橘帶秋荷去取,“速速取來,少打聽。”

青橘吐吐舌,拉着秋荷沿游廊去往暫存嫁妝的廂房。

不出片刻,一盒子已被清理過的魚鳔落入衛湛之手。

男人站在桌旁,身上的婚服微敞,卻依舊整齊,除了散落的腰封。

他拿出一個魚鳔,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在寧雪滢躲閃的目光下問道:“怎麽用?”

話落,喜房陷入沉寂,衛湛後知後覺,“啪”的合上蓋子,大步朝喜床走去。

寧雪滢下意識向後挪蹭,卻被捉住腳踝,跌入綿軟的被褥。

衛湛身形前傾,離她的臉很近,又問了一遍:“怎麽用?”

這下,寧雪滢可以确定他不是風月老手了,難怪連圓房都這麽不解趣致。

可他是怎麽做到,面不改色求教的?

拿過男人手中的魚鳔,寧雪滢用纖細的手指模拟起來,然後秋目盈盈地望着男人,“郎君學會了嗎?我再教你一遍?”

“不必。”衛湛懶倦地勾回魚鳔,收入掌心。

其實,這玩意兒的形态一看便知如何使用,但為确保其能夠有效避孕,他還是确認了一番。

看得出,面前的少女是真的不想早早有孕。

當着女子的面,衛湛掀開喜服衣擺,面上的冷欲怎麽也不會使人覺出他接下來要做的是那檔子事,連被映射在牆上的身影都是優雅的,可實際上,他的動作毫不含糊。

寧雪滢緊緊閉上眼,纖長的睫毛顫動不止,“熄燈。”

為了不讓丈夫覺得自己事兒多,寧雪滢特意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唇邊小聲道:“再依我這一回。”

緊張之際,連求人都是閉着眼的。

光感消失時,視覺本能松弛,寧雪滢睜開眼,在電閃中捕捉到一抹高大健壯的輪廓正立在床畔不知在想些什麽。

十月初十,屋裏雖已燃了地龍,但她還是覺得濕冷,不禁收臂抱住自己,主動躺在了被褥上。

烏雲籠皎月,只有少許傾灑入室,跳躍在那玲珑的線條上。

兜衣正中心繡着的芙蕖含苞欲放,與此情此景相得益彰。

有黑夜為蔽,衛湛不再慵懶,目光漸變犀利,周身的氣息也轉而凜然。

須臾,狂風肆虐,摧折桠枝,連耐寒的芍藥也沒能幸免,抖落一地碎花。

守夜的侍從們依稀聽見喜房傳出床腿蹭地的聲響,還伴有女子的嗚咽。

除了早已離開的侍衛青岑,其餘女侍目不斜視,“觀賞”着雷電中的庭院,視野一旁蒼青。

掐算着時辰,董媽媽讓人事先去備水,可等到子時還未得到送水的指令。

她轉了轉腕子上的金絲玉镯,面上一派淡然,心裏卻有些擔憂新夫人的身子,從亥時中段到子時,足足半個時辰,喜房內一直傳出女子的嗚咽,嗓子都哭啞了。

“姑爺怎地還不叫水?”一旁的秋荷擰着繡帕跺了跺腳,“我家小姐身子骨弱,禁不起這般折騰的!”

董媽媽穩如泰山,閉眼感受風雨拂面,“新婚夜貪歡,人之常情,急什麽?青橘,去讓廚役給大奶奶備些滋補的炖品。”

沒等青橘應聲,秋荷發出一聲疑問:“大奶奶?”

董媽媽睜開眼,“不然?”

“不是該喚我家小姐一聲三奶奶嗎?”

**

城東另一座府邸中,意氣風發的小将軍敬酒回來,醉醺醺推開喜房的門,甩了甩銀冠高紮的長馬尾,癡癡望着坐在喜房內的女子,“娘子......嗝......”

聽見酒嗝聲,蒙着紅蓋頭的新婦嫌棄地擺了擺手,示意身側的侍女攔下橫沖直撞的新郎官,“猴急什麽?先去沐浴。”

季懿行醉眼迷離,卻十分聽話,任由侍女扶着去往水汽彌漫的湢浴。

也正因醉了,才沒有注意到新娘子的腳碼比他的還要大。

**

夤夜雨歇,萬籁俱寂,季懿行看着眼前煙視媚行的新娘子,止不住地抽搐起嘴角,倒不是因對方的腳碼有多大,而是此人他曾在薊州鎮總兵府見過一面,乃薊州鎮總兵的嫡女杜絮。

如今随父調任搬遷至金陵,婚配永熹伯府世子衛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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