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當青岑看見回到玉照苑的男子時,長長舒出一口氣,子夜已過,此刻面對的人無疑是世子,而非小伯爺。

之前有多擔心小伯爺在府外惹事,這會兒就有多心安。

世子總會給身邊人一種無形的踏實感。

“世子可欠恙?”

“無恙。”男子淡淡回應一聲,越過青岑時,将手裏打包的燴面遞了過去。

青岑接過,愣了半晌,猜到小伯爺去了哪裏,看樣子,世子是在燴面館裏“醒”來的。

“多謝世子。”

男子沒理,徑自走向書房。

夜風徐徐,吹散了他身上的乖戾氣息。

**

除夕一早,寧雪滢帶人回到伯府,先去了婆母那裏請安。

鄧氏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尋人如大海撈針,急不得,別累壞了身子。”

怕兒媳誤會她從中阻撓,鄧氏有所補充:“年後,娘幫着你一起尋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趟出去,寧雪滢是以尋人為借口的,不免有些心虛,“多謝娘,兒媳會量力而行的。”

庭院內,衛伯爺穿着厚厚的裘衣,讓人磨墨,親手寫下一副春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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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筆有力,鐵畫銀鈎。

府中上下喜慶熱鬧,年畫、窗花一樣不少。

祭祖後,鄧氏備好紅繩串起的銅錢,拉着兒媳一同給宗親中的小輩分發壓歲錢。

傍晚,寧雪滢回到玉照苑逐一打賞家仆。

之後拉着董媽媽、秋荷和青橘走進蘭堂,遞出三個鼓囊囊的紅包。

三人喜上眉梢,紛紛道起吉祥話。

寧雪滢莞爾,忽聽門外傳來請安聲。

是世子爺從宮裏回府了。

而比寧雪滢更快迎出去的,是府中的“客人”阿順。

憑着單腳的滑輪,阿順狗步生風,一點兒沒耽誤上蹿下跳。

這真是錦衣衛的獵犬嗎?說好的穩重呢?

寧雪滢失笑,倚在門口目視走來的男子。

男子身穿官袍,手持一對禦賜的銅鎏金花燈,青山巍然般伫立在晚霞中,身後跟着幾名護衛。

瞥了一眼自來熟的阿順,男子低眸輕笑,伸出左手,考驗阿順的服從力。

阿順依靠後足的力量站了起來,內扣前足,用狗鼻子碰了碰男子攤開的掌心。

站在寧雪滢身後的董媽媽笑着解釋道:“府中在幾年前收留過一條流浪狗,由世子親自養大,如今被送到東宮六率,成了軍犬。”

庭院裏堆了一個圓滾滾的雪人,鼻子上插着根蘿蔔,阿順跑過去叼住雪人的鼻子,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回到男子跟前,似能察覺出整座院子裏最威風的那個人是誰。

男子拿過蘿蔔丢出去,阿順“哧溜”一下飛撲過去,又叼着蘿蔔跑回來。

寧雪滢雙手插在手捂裏,溫笑道:“外面冷,別搭理它了,沒完沒了的,快回屋吧。”

男子看過去,眼尾微揚。兩日不見,不知她對自己的丈夫是否懷了如隔三秋的想念。

阿順還在不停搖尾巴,男子不再理會,目光鎖在了別處。

被赤裸裸地凝睇,寧雪滢有點兒臉薄,轉身面朝蘭堂。

将禦賜的花燈交給身後的護衛,男子邁開步子。

阿順被青橘攔下,又朝青橘扭起尾巴。

青橘心軟,接過蘿蔔撇出,不偏不倚砸在書房的門扇上。

阿順跑過去,剛要叼起蘿蔔,突然一改溫順,朝着書房的方向狂吠,吠叫聲震耳欲聾。

青橘小跑過去,強行拉開阿順。

大過年的,可不能讓它破壞了氣氛。

阿順不依,賣力吠叫,聽起來很不正常。

照理說,它是錦衣衛訓練出來的犬只,不該無故失控。

寧雪滢不解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男子不疾不徐看向青岑,“開門看看。”

青岑默了默,提步走向廊下,推開書房門扇。

擔心阿順調皮撒歡拆了書房,惹世子生厭,秋荷趕忙笑着替阿順解釋道:“小家夥愛多管閑事,不會屋裏頭有耗子吧?”

男子沒回答,笑而不語。

青岑抱拳咳了聲,“玉照苑不會有耗子。”

青橘費力拉住阿順,氣喘籲籲,別說玉照苑沒有耗子,就是有,他們也不能察看世子的書房啊。

不能讓阿順再行造次,她叫來兩個護院,合力将其拉走。

小小的鬧劇收場,寧雪滢沒有在意,注意力全被除夕的喜慶所占據,再者,人都會有秘密,只要不傷及身邊人的利益,無可厚非。

她信任衛湛,不打算追問,拉着人回到房中,隔絕掉屋外的喧鬧後,又帶着人走進湢浴淨手。

兩日不見,她心中微妙,多了幾分由思念編織出的親切。

溫水打濕冰涼的雙手,男子側頭看向遞過布巾的妻子,“這兩日住在哪家客棧?”

“城北福生客棧。”

等男子擦幹手走出湢浴,寧雪滢自身後抱住他的腰,用下巴抵在他寬健的背上,羞赧地喚了聲:“夫君。”

高大的身形驟然頓住,男子垂在身側的手慢慢蜷起,以拇指摩挲起掩在官袍衣袖下的銀戒。

寧雪滢側頭貼在他的後襟上,有些狡黠,又有些撒嬌的意味,“夫君不給妾身包個大一點兒的紅包嗎?別人都有了。”

出閣前,逢年過節,母親都會給她包個厚厚的紅包,裏面塞滿銀票和金玉首飾。

自小衣食不愁,寧雪滢對財物沒什麽欲望,只是喜歡收獲驚喜。

多少有些摸透了衛湛的脾氣,吃軟不吃硬,她繞到男子的面前,主動踮腳勾住他的脖子搖晃起來。

與丈夫在三尺燈火中依偎,或許就是簡單的幸福吧。

除夕有種魔力,能讓人們暫忘哀愁、糾結、煩躁,心平氣和地守歲迎新年。

夕陽褪盡,夜幕拉開,這一夜,溫馨蔓延,缱绻無邊。

寧雪滢也在這份無邊無際中,肆意了一回。

男子掐開她環在他腰間的手,垂眼凝睇她的容顏,帶着審視,可香軟撞個滿懷,他的動作先于了意識。

戴戒的大手慢慢上移,扶住了女子的後腰。

不知為何,明明做過更為親昵的事,可寧雪滢就是覺得癢,本能排斥。她反手去掰腰上那雙不老實的大手,“一會兒還要去二進院守歲呢,別亂來。”

男子挑眉,“不是你先開始的?”

“我是在老老實實要紅包。”

“你就狡辯吧。”

寧雪滢忍住笑,用力踮起腳,啄了啄他的下巴,小聲讨饒道:“夫君行行好,放過妾身吧,別讓旁人看了笑話。”

守歲晚到,是會被府裏人調侃的。

以前只知閉月羞花是來形容美人的,此刻竟有了鮮活的理解。在衛湛面前的寧雪滢,原來是這般模樣。

衛九勾唇,想要試探一下他們之間到底有多膩歪。

是的,廿九已過,到了大年三十,衛湛沒有準時“醒”來。

對此,衛九也是不解的,莫不是自己要與衛湛平分這具身軀了?

在不能确認的情況下,他打算以衛湛的身份,與身邊人如常的相處相處,也好體驗衛世子光風霁月的一面。

做了太久的影子,誰不渴望被正視?

衛湛因寧雪滢要與他離心,那他就讓衛湛嘗嘗代價的滋味,即便他不喜與人有肢體的觸碰。

大手隔着一層層的衣料徹底掌控住女子柔韌纖細的腰,十指陷入粉白的綢緞中,衛九将人提起,大步走向茶水桌。

寧雪滢被放在桌面上,雙腳懸空。

“涼,放我下去。”她仰頭抗議,眉眼水質溫柔。

衛九一哂,原來,她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難怪會柔化衛湛的心。

雖是試探,但衛九非但沒有感到舒爽,還有一絲絲不平衡。

扣在女子後頸的手愈發用力,他附身靠近,與之呼吸交纏,“想要紅包,說點兒好聽的。”

話一出口,含了不該有的喑啞。

後頸傳來陣陣冰涼,寧雪滢下意識想要避開,卻在目觸男子食指上銀戒的一瞬,被掐住下巴擡起了臉。

衛九又靠近一寸,逼她集中注意力。

各自眸底,有了彼此的虛影。

窗外炸開一簇簇煙火,渲染熱鬧,窗棂上的明瓦被映得五彩斑斓,衛九指尖一撣,撣滅了屋裏唯一燃亮的燭臺,使屋裏陷入黑寂,更為凸顯屋外的絢麗。

砰砰的煙火聲炸開在宮城的方向,意味着新年到來了。

衛九眨眨眼,笑着吻住了女子的唇,一下下吸吮起來。

衛湛,與我離心,只會讓你痛上加痛。

被奪走呼吸,寧雪滢反手撐住桌面,感受到絲絲入扣的陌生氣息侵襲而來。

這記吻不似先前幾次溫柔,甚至有些生疏,伴着清冽氣息,讓她生出惴惴之感。

腰肢和脖頸被一再後折,她不得不攬住男子的肩,纏繞過一雙素手,才堪堪穩住身形。

唇瓣有些微痛,她本能抗拒。

模糊的視線裏,吻她的男子閉了眼。

衛九含弄了會兒,品嘗到了極致的酣甜與溫軟,扣住女子後頸的力道愈發收緊,不容她逃離,骨節勻稱的手微微顫抖,是受到了情緒的劇烈波動。

用另一只戴戒的手扣住女子左肩,向後推倒,他索性沉浸在新鮮的觸覺裏,沉溺了自己,只當是報複衛湛。

“吱”一聲細微澀響溢出薄唇時,他蹙眉拉開距離,看向仰躺在茶水桌上的女子。

水潤的唇被含弄得變了色澤,殷紅欲滴,散發幽香,他呼吸略重,将人扶起。

就在寧雪滢以為已結束了這份突如其來的親昵,身體被輕輕一撥,倒入一抹幹燥的懷抱。

衛九再次鎖住她,含住了她的唇。

煙火烨烨璀璨,轟隆作響,掩蓋了唇上的澀響和兩人的氣喘。

寧雪滢在一陣狎昵中,軟了身子,無力倚在男子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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