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考上大學的那個誰

考上大學的那個誰

又是一年開學季，沈萬悅在這年九月升上了研三。

不少同門都在勤着跑招聘宣講會，或是四處發動關系找工作。他倒是還不急，每天按部就班地去圖書館報到，埋頭為畢業論文搜集資料，同時也向幾個心儀的崗位投了簡歷，靜待回音。

這天中午他從圖書館出來，往最近的食堂走去。近來新生軍訓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路上總能看到三三兩兩身穿迷彩服的少年人，午飯時間一到，新生們都朝氣活潑地結伴湧入食堂。

進入九月中旬，正午的太陽還很熱烈。沈萬悅在陽光中眯起眼睛，看到前面似乎有個金色的光點在躍動，混在一片綠色的迷彩裏。

他走進食堂，想先去買杯冰茶，視線中又有那個光點一晃而過。他忍不住擡眼去追尋，發現那是一個染了金發的新生，正在側過臉跟同伴說話。沈萬悅和他離得遠，卻也能看出那側臉線條是罕見的優越。

這時買飲料的隊伍排到了他，他點完單，回過頭又想再看一眼，那人卻已經不見了。

飯點時食堂裏的人太多，座位也難尋，沈萬悅便打包了飯菜要帶回宿舍吃。他一手拿着冰茶，一手拎着打包盒，剛轉身就險些撞上了一個人。

是那個金色的光點，此時變成了一束耀眼的強光，迎面闖進他的眼睛。

那張臉用驚豔都不足以形容，在咫尺之間，放大的面孔又帶來一種超凡的震撼，竟看得他驚心動魄。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怦怦作響。這瞬間他甚至産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自己一直在等待與他遇見，被他的光亮所照耀。

對面那人愣了一下，端詳沈萬悅幾秒，突然面露驚訝，很欣喜地說：“哦，是你！”

沈萬悅杵在原地，舌頭跟不上腦子，心想難道他們認識嗎？莫非自己曾經見過他？

那人興奮地又說：“你是那個誰，當年那個考上大學的！”

見沈萬悅還是滿臉茫然，他又提醒道：“你不記得了？當時你高考完辦升學宴，我還去了，後來我們一起在花園裏坐秋千的。”

聽他這麽一說，沈萬悅也記起來了，那年自己在升學宴上确實見過一個漂亮小孩，說過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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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十八歲的蔡睿涵跟孩童時已經大不一樣，時間過去那麽久，沈萬悅也早已記不起那個十二歲的孩子的具體相貌了。不過二十四歲的沈萬悅跟剛成年時倒沒有變化太多，而蔡睿涵之所以很快就能認出他來——因為當年他用心畫過這張臉。

沈萬悅滿心歡喜，又感到不可置信：“是你，你都長這麽大了，我記得你是叫——”他搜腸刮肚，确實想不起來了。

“蔡睿涵。”蔡睿涵自己報上了名字，又問，“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記得當時你考的不是這個大學吧。”

“我在這讀研，上研三了。”

“真巧！沒想到還會跟你讀一個學校。我記得你成績很好的。”

“你也不錯。”

“單憑文化課我可考不進來。”蔡睿涵謙虛了一下，然後又得意起來，“不過我會畫畫嘛。”

笑容讓這張臉更添鮮活之氣。沈萬悅的眼睛一點也挪不開，心率也加快了。

他們當年就見過，如今在這裏意外重逢。多麽驚喜的巧合，多麽美妙的緣分，這讓沈萬悅更加确信了這是一種命中注定。

蔡睿涵看到他手裏的打包盒，說：“你要把飯帶回宿舍吃嗎？”

沈萬悅原本是這麽打算，但現在當然改變主意了。他想說我留在食堂和你一起吃午飯吧，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蔡睿涵又說道：“這個點食堂的人确實太多了，我男朋友先去找座位了，不知道找着了沒有。”

沈萬悅那顆一直懸在空中飄飄然的心，突然間垂直下落。

好消息，他也喜歡男的。壞消息，他已經有喜歡的男的了。

大概是習慣了藝術生之間開放自由的氛圍，蔡睿涵對這些一點也不遮掩。剛說着，他那小男友已經在附近占好了座，走過來要幫他把餐盤端過去。

“真不容易，可算找到座位了。”一個同樣穿着迷彩服的男生走到了眼前，順手就把蔡睿涵手裏的餐盤接過去了。

這男生也長了一副出挑的好相貌，跟蔡睿涵身量相仿，年紀又一般大。連沈萬悅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站在一起是非常般配的一對。

男生朝沈萬悅看了一眼，問蔡睿涵：“你朋友啊？”

蔡睿涵張口就來：“我一個遠房表哥。”

男生還算禮貌，打了個招呼：“哦，表哥好。”

沈萬悅朝他點點頭：“你好。”又對他們二人說：“快去吃飯吧，下午得接着軍訓呢，早點吃完午飯還能休息一下。”

“行。那表哥，加個微信吧，以後找你玩。”蔡睿涵覺得自己當年既然去參加過他的升學宴，那他們之間多少是沾親帶故的，叫聲表哥總不會錯。

“好。”沈萬悅拿出手機來給他掃了碼，兩人互加了微信號。

蔡睿涵在填寫備注時犯了難，這才想起來要問：“對了，那個——”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你名字是叫什麽來着？”

在初見六年之後，他們正式地再次互相認識了對方。沈萬悅微笑地對他報上姓名：“我叫沈萬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