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做一輩子的朋友

做一輩子的朋友

“表哥，你……”蔡睿涵尴尬地欲言又止。他想說你可別開玩笑，但看到沈萬悅那副溫柔認真的神情，分明又知道這不可能是玩笑。

蔡睿涵太震驚了，他從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竟一點都沒有察覺。

沈萬悅對他來說一直是亦兄亦友的存在。他當然非常喜歡他，但絕沒有摻雜半點愛戀的感情。現在沈萬悅毫無預兆地向他告白，這感覺太奇怪了，也實在很別扭，就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友突然要來脫他褲子，又像是一向敬重的哥哥提出要和他亂·倫。

見蔡睿涵臉上滿是驚訝和茫然，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卻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樣子。沈萬悅心中柔軟，握住他的右手，輕輕傾身向他靠近，想要在那張漂亮的臉上印下一吻。

可是蔡睿涵在察覺到他的意圖後，慌張地把臉轉開了，身體也往後退了一步，小聲說道：“我一直拿你當哥哥的。”

所以他接受不了沈萬悅的親吻，接受不了在這一吻之後，與他邁進另一種關系。

“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沈萬悅從沒想過要逼迫他，“認真考慮一下，好嗎？我等你。”

蔡睿涵嗫嚅着應了，窘迫地一直低着頭，臨時又找了個誰聽了都覺得很假的借口：“那什麽，表哥，我突然想起明天一早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說完轉頭就跑掉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以前他來沈萬悅家做客，吃完飯後兩個人會聊上挺久，他回去的路程也遠，晚上就直接在這留宿，但今晚他是一會兒也待不下去了。親近的表哥搖身一變成了追求者，這個轉折讓他的腦袋一團亂，兩人之間的氛圍也變得無比尴尬，逃跑就變成了他唯一能作出的反應。

沈萬悅留在陽臺上，看到了他快步離開的背影。

其實他料到了蔡睿涵的反應。蔡睿涵一直心無雜念地把他當個表哥，現在突然聽到告白，一時半會兒大概是無法接受的。所以他才說了願意等，給蔡睿涵足夠的時間去想個明白。甚至他都不必答應他，只要內心能接受和他交往的這個可能性，他就有動力、也有恒心去慢慢完成從表哥到男友的轉變。

反正他已經等了那麽久，再多花一些時間又何妨呢？

但他似乎還是太樂觀了，那天蔡睿涵回去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他。過了一周，蔡睿涵之前參與拍攝的歌曲MV上線了，他在朋友圈裏發了視頻廣而告之，卻沒有像當初說過的那樣單獨轉發給沈萬悅，并叮囑他：“表哥，你一定要看啊。”

沈萬悅點開了那支MV，情節簡單也俗套。年輕的女孩和男孩在一場大雨中偶然相識，互相生出了好感，很快陷入熱戀。初始時兩個人甜蜜恩愛，但随着交往愈深，漸漸也開始有了争吵，又經歷了一些誤會與失望，兩人之間産生了隔閡，再加上各自理想的沖突，最後還是帶着遺憾和祝福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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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萬悅忍不住想，蔡睿涵在拍攝這支MV時，心裏想着的是他的初戀男友嗎？他遲遲沒有給出回應，是因為無法接受自己，還是因為依然忘不了那個人呢？

在等待期間，上司來找過沈萬悅談話，說某市現在新建地鐵，其中4號線的軌道交通信號項目外包給了本司，現在需要派出兩名工程師前去提供技術支持，待遇自然是很優厚的，不過期間要常駐項目地，少說也要好幾年，所以優先考慮未婚的年輕員工，不知道沈萬悅是否願意。

沈萬悅知道這是個好機會，有了這筆履歷，未來無論是升職還是跳槽都會更有資本，但是這一走就是好幾年，他還有他的牽挂。于是他對上司說要先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過幾天再給出答複。

盛夏已經到來了，天氣越來越炎熱。在這個周末，沈萬悅先打破了他跟蔡睿涵之間的靜默，約他周末晚上一起出來吃飯。蔡睿涵沒有拒絕。

兩人約在大學附近的一家大排檔，周圍熱鬧喧嘩，沖淡了兩人之間那種若有似無的尴尬氛圍。沈萬悅用熱茶水為蔡睿涵沖洗碗筷，神情自若地找話聊：“又快到期末了吧，考試複習得怎麽樣，都有把握了嗎？”

蔡睿涵喝了口茶：“還不就那樣，反正都能過，只是分數不高就是了。”

“下學期就大四了，有什麽打算嗎？”

“我之前也認識了些人，專門做影視服設的，以後打算先找個團隊跟着，好好學點東西，長點經驗，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挺好的。先定下方向，往後再好好把握機會。”

菜陸續端上來了，閑話也說了一堆，但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次見面應該聊的、将要聊的東西，他們還一丁點都沒有觸及。

等到吃得差不多，沈萬悅放下了筷子，終于問起了那件事：“也過了挺久了，上回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還是要來了。蔡睿涵心一橫，說出了那個早已準備好的答案：“我覺得不太合适。”

“為什麽呢？”沈萬悅沒那麽容易被說服，“能告訴我理由嗎？”

蔡睿涵沉默了一會兒，也沒能說出什麽像樣的理由。喜歡他的人從來都很多，他也早就熟練掌握了一套拒絕的說辭，但在回應沈萬悅時，他希望自己是誠懇的，不願拿那些慣用的借口搪塞他。

沈萬悅耐心地等待着，最後終于聽到蔡睿涵開了口：“表哥，我們像以前那樣不好嗎？我希望能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

而做戀人是沒辦法持續一輩子的，尤其對他這樣的人來說。

“只能是朋友嗎？”沈萬悅難掩失落，帶着不甘再一次向他确認，“真的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蔡睿涵道了歉：“表哥，對不起。”

這已經是再确定不過的答案。

氛圍變得有些凝滞和沉重。雖然蔡睿涵的願望是他們能像以前那樣相處，但有些話一旦說出來，就不可能再收回了。既然沈萬悅已經邁出過那一步，兩個人又怎麽可能再退回原處呢？

沈萬悅起身去結了賬，再回來時，對蔡睿涵說：“我應該很快就要走了。”

蔡睿涵驚訝道：“去哪裏？”

“公司有一個外派的項目，選了我。”沈萬悅說，“是個挺好的機會，我媽和妹妹也支持我去，你覺得呢？”

不可否認，他心底期待着能聽到蔡睿涵的挽留。

蔡睿涵怔了一瞬，張了張嘴唇，最後卻只說道：“既然是好機會，那可千萬別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