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諸神黃昏(1)

第一次踏足希臘,見到她那死去多年又奇跡般複生的大舅舅,阿莉莫名其妙地,毫不争氣地,昏了過去。

這一年阿莉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其實她還沒來得及慶祝成年,畢業,人生的一個旅程終結,就突然收到了至親歸來的消息。于是她再沒有心思忙碌別的事情,胡亂填了接受大學錄取通知的表格,甚至連畢業舞會都只是匆匆走個過場,學校還未正式放假就和一家人飛去了希臘。得悉整整兩年音訊全無的艾奧裏亞居然還能再回家,她是滿心激動,想着想着就能落下淚來。至于那位已經去世十五年的大舅舅,她反而沒有多想。艾俄洛斯去世的那一年阿莉才剛滿三歲。她完全不記得這位英年早逝的至親的模樣,只記得喪禮時一方空空如也的墓穴,還有細雨落在橙樹葉上的沙沙聲響。見過少年艾俄洛斯又見過成長中的艾奧裏亞的人往往感慨,這兄弟兩真生得一模一樣。大約是吧。當從地獄歸來的兄弟兩個站在久違的家人面前,果然是一模一樣擎天巨樹似的身形,一般耀眼的金發碧眼,七歲的年齡差也被生生死死的奇遇消磨殆盡。外人甚至會以為這是一對雙胞胎。

但完全不一樣。

阿莉打小就能感到艾奧裏亞的力量,強大卻沒有壓迫感,炙熱卻并不灼人,仿佛置身于盛夏豔陽之下。但見到艾俄洛斯的那一刻她只看見了一雙遮住了全部視野的翅膀,比直視太陽更刺眼。周圍是海浪一般的金光,一波一波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然而盡管周圍只餘金光,她眼前卻偏偏閃過許多雜亂無章的影像:低沉得詭異的嬰兒哭聲,美麗少女驚駭的面龐,一只雪白的渡鴉形狀的鳥振翅而起……然後她就失去知覺一頭栽倒在地。

她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旅館房間裏,母親坐在床邊握着自己的手,而艾奧裏亞則是一臉糾結無奈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阿莉眨了半晌眼睛,環顧着疑惑地問道,“我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艾優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神色痛苦,只能握着女兒的手,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最後是艾奧裏亞開口安慰道,“我們請醫生來看過,說沒什麽事。你可能是中暑吧?”

“中暑?!”阿莉用‘你仿佛在逗我’的眼神望着他,“我是邁阿密人啊,艾奧裏亞。我怎麽可可能中暑?”

艾奧裏亞用手蓋住了眼睛,低聲說,“應該沒什麽大事,阿莉,算了吧。”

“不能算了。”

随着聲音艾俄洛斯推開房門徑自走了進來,站在床邊居高臨下望着阿莉。他說,“對不起,阿莉,雖然這對你來說也許很難接受,但是逃避是沒有用的。告訴我,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艾優雯猛地站起身來,對死別多年的弟弟怒目而視。“艾俄洛斯!”她低聲喝道,“還不夠麽?你告訴我戰争都結束了,什麽都不用擔心了,那你現在又在幹什麽?!”

艾俄洛斯平和地應道,“姐姐,聖域裏有些身份當真是與生俱來的星命。就算阿莉這麽多年都避開了聖域,她的能力和羁絆也不會憑空消失;但如果一直不應對,也許将來反而會影響到她今後的生活。阿莉,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麽?”

阿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道,“一只白色的渡鴉……”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開頭老老實實地說道,“一開始就是看見你的翅膀,然後就是金光。”

艾優雯憂心忡忡地追問了一句,“這些都是什麽意思?”

艾俄洛斯卻只是盯着阿莉,又問,“還有什麽,你還看見了什麽?”

“還有,還有,嬰兒的哭聲,很奇怪的聲音,因為聽着其實更像什麽動物,但我不知為何就認準了那是嬰兒的哭聲,”回想到夢中的聲音阿莉忍不住渾身一顫,但幾乎是無法制止自己地繼續說道,“還有連綿的山丘,山上有一座神殿。還有一位年輕女子,她看上去似乎很驚恐。最後我看見一只鳥飛走了;應該是渡鴉吧,但是白色的。這到底都什麽意思?”

但這個時候便是艾奧裏亞也顯得茫然,只是不安地望着哥哥。艾俄洛斯沉思了許久才應道,“我有一個猜測,但并不能确定。”

“你不能确定又代表什麽?”艾優雯追問了一句。

艾俄洛斯沉默了半晌,卻不是那種猶豫搖擺的沉默,而是在醞釀尖銳話語的沉默。最後他說,“無論阿莉是不是我懷疑的身份,她也必須熟悉以及訓練自己的力量,不确定的只是力量的強弱,還有她需要學會多少而已。”

然後屋內陷入了一片死寂。最後艾優雯低聲道,“這麽多年了,艾俄洛斯。我本以為過去十五年了,無論當初你把我們的生活攪成什麽樣子了,總會漸漸平靜。如今你回來了,你說一切都結束了,但還要繼續?”

艾奧裏亞似乎有點聽不下去了,喚了一聲,“姐姐……”

艾優雯根本沒聽,對着艾俄洛斯又道,“你哪裏來的‘必須熟悉訓練自己的力量’?阿莉平平安安地過了十八年,從沒遇見過什麽常人遭遇外的事情,你……”

艾優雯在說出真正傷人的話之前戛然而止。面前究竟是在十四歲就含冤去世的弟弟,如今沖破一切可能回到她身邊,哪怕女兒的命運懸于弦上,她也舍不下幼弟。但艾俄洛斯仍然沒有猶豫,極為平淡地說,“姐姐,阿莉的力量不能就這麽放着無視。這種力量如果沒有師長教導、沒有觸發點,一生都沒有征兆都是可能的;但一旦有任何事态引爆她的力量,這很有可能造成不可預想的後果,尤其如果她真是我猜測的身份。在聖域黃金聖鬥士和幾個特殊白銀聖鬥士的候選人必須從很小年齡開始培養,一個關鍵的因素就是這種力量若不加以引導規約必然會帶來危險。”

“那為什麽你這個時候才來對我說這個話?”

“因為之前的十五年裏教皇不在。”

就到了這個時候艾俄洛斯的聲音都是平穩的,但是他卻看着艾奧裏亞,眼神格外淩厲。艾奧裏亞哼了一聲,将頭埋在手中。

阿莉覺得她終于聽夠了,猛地跳了起來,大聲吼道,“夠了!我還在這裏好麽?你們有什麽話敢不敢對着我說?!”

短暫的安靜之後艾俄洛斯點了點頭,說,“阿莉,你擁有與常人不同的力量,是需要引導的力量。我希望你能跟我去一趟聖域,見過女神。如果能确認你的身份,訓練也能更針對。”

“訓練?”阿莉微微一顫,之後卻挺直了脊背,說,“我可不想跟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聖域扯上更多關系。我不會跟你去聖域,也不會答應去訓練的。”

“回想一下你成長的這些年吧,阿莉,”艾俄洛斯平和地說道,“你能感受到艾奧裏亞的力量,能抗拒沙加的壓力,這些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麽?你想想,還有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別的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阿莉噎了片刻,因為她并不能堅定幹脆地給出反對答案。她自然知道自己有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小時候還能和閨蜜玩笑說自己是像哈利·波特一般的天選之人,但到了真面對的時候她哪裏敢開玩笑?一瞬間的震驚過去她怒道,“什麽都沒有!你想說我不正常麽?”

艾俄洛斯目光如炬,“你剛才猶豫了幾秒鐘。所以你對于自己的力量一定有所察覺。你發現了什麽?現在絕不是隐瞞的時候。”

“沒有就是沒有,不去就是不去!你到底想怎麽樣?”

艾俄洛斯緩緩呼出了一口氣,但也只停頓了那片刻,然後他用一如既往的聲音應道,“好,我不會逼你,但現在我會着人或者親自暗中觀察你,為了能确認你的力量和身份,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聽了這話阿莉愣了,最後竟是笑了出來。她本來對這位至親也沒有太多感情,現在也不用生氣,只是忍不住說,“你希望我不要介意你派人監視我,就因為什麽力量和身份的鬼故事?你覺得我能不介意麽?你是我媽的親弟弟麽?這個家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麽?”

這一次艾俄洛斯的沉默終于讓人感受到了悲傷與沉重,但最後他終于開口的時候聲音卻仍然沒有改變。

“我很抱歉,”他說。

艾俄洛斯似乎很想再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最後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聲音細不可聞,再開口時卻只低聲說了一句,“既然阿莉醒了,不如先去用午餐,別讓爸爸媽媽久等。”

艾俄洛斯似乎瞬間就放下了這件事,就連父母問起阿莉怎麽回事也只是語帶安慰地随口搪塞了過去。午餐在酒店的中層小花園;置身鳥語花香之中,氣氛總算變得融洽,但阿莉卻仍然放松不下,拉着艾奧裏亞坐在離艾俄洛斯最遠的位置,觀望艾俄洛斯與家人對話。心不在焉地拆解海鮮時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眼前的這個大舅舅怎麽看怎麽都不像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艾俄洛斯看上去對得起他出生以來二十九年裏的每一天。所以說他死去的那十五年——難道對他來說竟不是毫無知覺的一瞬間?想到這裏阿莉打了一個寒顫。

“怎麽了?”艾奧裏亞低聲問道。

“沒什麽,”阿莉慌亂地往嘴裏塞了一叉子魚肉。

艾奧裏亞以為她還在擔心自己的事情,盡量溫柔地安慰她道,“你暫且別擔心這件事了。我知道哥哥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他絕對不會害你的。聖域所有人都在回到正常生活的過程中,再說就算真還有什麽我們都在,并不會需要你來擔什麽大事,也不會給你的生活帶來多大影響。哥哥說要訓練你,那也只是為了你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我不是在想這個,”阿莉應了一句。但看艾奧裏亞目一直不轉睛地望着自己,她只好又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剛才是想,艾俄洛斯看上去完全不像只有十四歲的人。所以說之前的十五年裏他……”

艾奧裏亞“哦”了一聲,開始專心切牛排。他不開口阿莉也不敢多問,正當她決定轉移話題,醞釀好了話想要問母親的時候,她突然聽見艾奧裏亞壓得極低的聲音,低得或許只能她一人聽見。

艾奧裏亞說,“不錯,這十五年裏哥哥一直都在。”

阿莉猛地轉向艾奧裏亞,“你是指……”

“你別太激動,別引起姐姐他們注意,”艾奧裏亞說道,“他一直陪在女神身邊,直到最後的大戰。但具體是怎麽一回事我無法對你解釋清楚,我也還沒敢問過他。這麽多年我只見過他一次,在女神身後。所以請你諒解他現在的樣子,畢竟我們誰都無法想象他之前那些年裏的經歷。”

他當了太久的聖使守護靈,如今反倒無法适應凡人的身份。所以說聖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連死亡都無法終止服從與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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