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過年

過年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幼兒園小班變得冷清起來，有不少同學都因為種種原因沒來上課。

小班第一個學期最後一個月，一場大雪後，班裏只有祁米淘和王蒙嘉來幼兒園了。楊老師看着孤零零的二人，也沒辦法教兒歌，讓她們看動畫片。自己去辦公室幫園長設計大班的畢業舞蹈服。

“你倆為什麽來呀？”園長看着孤零零的二人。

“我自己走來的。”祁米淘乖巧的說，“我媽媽在照顧我弟弟沒注意我。”

“我媽要上班，我爸爸臘月二十九才能回來，我姐姐要等一個月才能放假。”王蒙嘉趴在桌子上說道。

園長摸了摸王蒙嘉那一頭小短發說：“你倆挺孤單。”

“不孤單。”王蒙嘉聽出了園長的意思指着祁米淘說，“我有她就不孤單！”

“你知道孤單是什麽意思嗎？”園長笑着問道。

“只有一個人。”王蒙嘉說道。

園長驚奇的看着王蒙嘉，“你知道。”

王蒙嘉點頭。

園長有小心翼翼的問：“你識字嗎？”

“認識一點不多，但是拼音我全會。”王蒙嘉說道。

園長很驚訝，她連忙跑出門，從大班拿了一些拼音的卡片還有一些簡單的字，讓王蒙嘉認。

王蒙嘉拿過園長手上的卡片自顧自的拼了起來，嘴裏還念念叨叨的，“yang羊，hu虎……”

園長的眼神中都是藏不住的欣喜，“你怎麽知道的？”

“我四月份的時候住院隔壁床是個小學老師，她教的。”王蒙嘉說道。

園長又問：“你想不想去大班看看。”

“不想。”王蒙嘉一盆冷水潑下來。

“為什麽？”園長小心的問道。

“不想就是不想。”王蒙嘉看着旁邊研究她拼出來的卡片。

園長見說不通王蒙嘉又給她媽媽打去了電話，但是她的媽媽也明确表示王蒙嘉不需要跳級，她很聰明，她大腦發育早，但不是天才，這是負責智力檢測的醫生說的。

園長沒有再說什麽，這件事就像是投入大海的一顆石子只是弄起來一點點浪花很快就平息了。

“你為什麽不去大班？”祁米淘問道。

“那樣你就沒人陪了。”王蒙嘉說道。

祁米淘也跟王蒙嘉一樣趴在桌子上，說：“你喜歡我嗎？”

“喜歡呀。”王蒙嘉說，“你長的很可愛。”

“那咱們将來一塊去讀小學吧，咱們做同桌。”祁米淘說道。

“可以。”王蒙嘉點頭，“咱們一起讀初中，讀高中，然後讀大學，一直做同桌行嗎？”

祁米淘點頭。

王蒙嘉與祁米淘趴在一起，未來對于這兩個才三歲的孩子來說太遠了，遠到觸不可及。

最後小班也沒有堅持過那一個月就放假了。

王蒙嘉的姐姐在做考前沖刺，媽媽還在工作。

王蒙嘉徹底沒人管了，她每天都會和祁米淘一起去秘密基地，她們二人坐在那裏有時過家家，有時探讨太陽到底是不是從海裏升起來的，地球是不是圓的，還有喜羊羊與灰太狼，快樂東西，大耳朵圖圖……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八，王蒙嘉的媽媽放年假了，祁米淘家也該收拾了。

那個春節對于王蒙嘉來說還是非常冷清。她們家沒有什麽串門的，只有去姥姥家的時候才熱鬧一點。

王蒙嘉的父親是她爺爺奶奶抱來的，抱來的時候已經六歲了，一共就養了兩年，八歲的時候就辍學種地，後面十五六就出門打工，自己攢錢蓋房，結餘的錢會給爺爺奶奶一點，後面和媽媽結婚工資都給媽媽，不給錢了也就沒來往了，對方不幫他照顧孩子，他也不登門拜訪。大家都認為他們都差不多，可以了。畢竟是個抱來才養了兩年，也沒幫忙娶媳婦什麽的，王蒙嘉的爸爸還幫爺爺奶奶家種了七八年的地，小時候出門打工也寄了點錢不錯了。

初三從姥姥家回來，王蒙嘉無聊的在家裏翻箱倒櫃的折騰，這段時間爸媽都在家，她不可能去找祁米淘，鄰居二許家又被許斌的死亡籠罩着，她爸媽再三叮囑不要去二許家亂跑大過年的不要惹人家傷心。

她只能在家裏折騰，把媽媽折騰煩了吼她倆句後倒是可以消停五分鐘。

過了初七爸媽都去上班後，王蒙嘉才從家裏被放出來，她拿姥姥給的壓歲錢買了一兜零食蹦蹦跳跳的去了秘密基地。

到了那裏她看到祁米淘無精打采的坐在角落。

“你咋了？”王蒙嘉看着興致不高的祁米淘問道。

祁米淘湊到王蒙嘉耳朵上說：“我被我爸爸打了。”

王蒙嘉皺緊眉頭，過年沒有人會打孩子，因為打了孩子會讓孩子一年都不順當，所以就是上房揭瓦也只是罵兩句完事。

“初一晚上，我爸爸去我老爸家喝酒，喝醉了到家，我爸爸就打我，開始是在卧室但是我媽覺得會吵醒我弟弟就把拽着我的頭發扔到了客廳。”說着祁米淘還把衣服撩起來給王蒙嘉看身上的傷。

“咱們去報警吧。”王蒙嘉拉起祁米淘就往外走。

派出所在鄉裏離她們村很遠。

王蒙嘉和祁米淘手牽手從地裏的小道慢慢的往前走。她們邊走邊鬧。

走餓了就吃一點帶的零食，渴了就喝地頭水井裏的水。沒走多久王蒙嘉累了，她體力很差個子雖然不矮，但體重輕，不要說是和祁米淘這種從小就幹活的孩子比，就連普通孩子她都比不過，她姐姐小時候總嘲笑她是小林黛玉。

祁米淘見她走不動了，自己蹲下說：“上來我背你一會兒。”

王蒙嘉本來想拒絕的，但是祁米淘拽起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走，“沒關系的我老背我弟弟，我弟弟可比你沉多了。”

“我媽媽說背人長不高。”王蒙嘉從祁米淘背上掙紮下來。

“無所謂。”祁米淘拉着王蒙嘉繼續往前走，“我媽媽說小姑娘不要長太高，不好嫁人。”

“那就不要嫁人了。”王蒙嘉說“将來我買一個房子，咱們兩個人生活，不就行了嗎！”

“可以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