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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黎瞳面色板正,告知流血一事,說道:“很可能是司屹野那邊出了事……對了,你們呢,深更半夜不休息怎麽還在外面?”
大小姐看了看葉花二人,又看了看長月九疑。心想,你們仙修比我們魔修還要野,大晚上都不睡覺的是吧?
葉作舟揚了揚手中厚厚一疊話本,無奈道:“小師妹發癫。大晚上不睡覺,要我陪她去夜市買這麽多話本。”
“你才發癫——”花一流趕緊踮起腳,一把奪過師兄手中《清冷神君攻略手冊》、《孤島男女》護在懷裏。
她是在學習如何寫話本!
靈犀匆匆穿好衣服,涼白的蘭花發簪以挽發。五人圍坐在桌前,仔細拭去珠目上的血淚,凝神去看畫面。
雨絲飄落,起初如細針,後來漸漸大雨滂沱。
司屹野一路低頭快行,手臂上的舊傷因濕潤發作,他另一只手握拳狠狠砸在手臂上,嘴裏嘀咕咒罵着。直到他停在一處街口前,忽然停下腳步,小心警惕地在嗅些什麽。
下一刻,他猝不及防地轉身,一拳打中跟随在身後的隐形珠目“小九”。
小九從半空中現形,驚慌失措地掉落下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司屹野一腳踩爛,化為腐肉血水。
最後的畫面是司屹野高高在上,俯視着。
雨水順着他的兜帽帽檐,如墜線珠簾往下滴落。
黑色兜帽下,是一張疤痕可怖的臉以及一雙綠得發光的兇眸。
畫面停留在此。
“小九”應當是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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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犀輕撫了幾下痛苦的珠目小八,将木盒合上。
司屹野大如鐵錘的拳頭似乎近在眼前,花一流忍不住道:“他……他好兇啊。他要是發現我們也在跟蹤他,會不會也一拳這樣打死我們啊?”
黎瞳毫不猶豫地寬慰她道:“小師妹不必擔心,長月侍神一定會保護好我們的。若是發現危險,侍神連房門都不會敲,就能悄無聲息地潛進來。”
長月九疑垂下眼眸。
腦海中回想起剛才在房內,童十四辨不出真假的笑容和灼灼對峙的目光。他這話應當是說給自己聽的,只是自己與他都是男子,且持之以禮,即使共處一室,又有何妨?
葉作舟摸了摸鼻子,思索道:“這樣一來,我們失去了司屹野的行蹤。昆吾城大,要想找到虞晚恐怕不容易。”
靈犀卻笑了笑,道,“我想,虞晚姑娘的住處,應當就在那處街口不遠處。”
衆人仔細一想她此言,立刻明白。司屹野受了傷,一路潛逃躲避,忍饑挨餓,根本分不出精力注意到小九。
在什麽情況下他會突然變得極為小心謹慎。
——當然是在離虞晚最近的地方。
确定了街口的所在,幾人恐日久生變,連夜趕路。退房時,櫃臺上的看店姑娘正偷偷在抹眼淚。她見有人來了,一手用帕子遮住臉,一手接過靈犀遞過來的房牌,忍住嗚咽,細聲道:“夜雨濕滑,各位客官慢走。”
靈犀沒有離開,柔聲問:“姑娘,怎麽了?”
那姑娘不語,只垂下腦袋,匆匆忙忙地用手帕擋住眼睛。
靈犀以醫者的直覺,猜測姑娘眼睛有問題。她放低聲音,依然是溫溫柔柔:“姑娘,我是外地來的醫師。自認為醫術還算拿得出手。可以跟我說說,你不用害怕。”
那姑娘踟蹰着,好半天一只眼睛從帕子後露出來:“真……真的嗎?”
她的眼睛通紅通紅,眼角旁長着五彩斑斓的蝶翼,前後蹁跹。是一只蝴蝶女妖。
靈犀點點頭:“真的。”
看店姑娘這才小聲地說出實情:“您也看到了我的眼睛,紅通通的,現在整個昆吾城都在舉報和抓捕紅眼睛的妖。因為紅眼睛的妖會……會發瘋。它們發瘋以後會變得很兇殘,六親不認。若不是有昆吾堂的弟子們出手,昆吾城早就被發瘋的妖獸們毀掉了。”
她的好姐妹兔子妖前幾日被抓走了。
靈犀認真看了看她的眼睛,寬慰道:“姑娘別怕。你這是熬夜熬多了,用熱雞蛋敷敷眼睛,好好休息就會恢複正常的。”
看店姑娘又驚又喜地謝過,忙到後廚拿雞蛋去了。
靈犀将此事告訴大小姐。
黎瞳罕見地露出幾分殺意,眸中閃過一絲淩厲,宛如劍刃寒光。她冷冰冰道:“真是小瞧了曹家人。他們居然還真能讓我惡心到。”
曹家人制作藥丸,不僅用發瘋的妖獸做武器攻擊異己,譬如在琅音境發瘋的巨鼍,在雪海發瘋的蛟龍。
而且堂而皇之地在昆吾城制造恐慌,讓無知的妖獸們奉自己為救世主。
蒙蔽民衆,再利用他們的恐懼神話統治者,進而再駕馭民衆。
這是身為魔域繼任者的黎瞳最不恥之事。
夏雨滂沱,馬蹄聲急。
玉手掀開車簾,馬車外長月九疑正負劍快走。雨水從他冷峻沉然的臉龐劃過,順着硬朗的下颌線滴落在地。
一襲黑衣就像融入在黑夜中。
他從不坐馬車。可趙宴禮陣勢浩大。
黎瞳思忖片刻。仙修魔修勢不兩立,她的身份不能為人所知。為避免今夜之事再度發生,她折扇敲了敲掌心,不過瞬間已經收起冰冷的神色,開口笑吟吟問道:“長月侍神似乎還沒有解釋為何悄然夜闖十四的房間,縱然是聞到血腥味,不應先敲門詢問?”
她“啊”地一聲,雖是責怪卻語氣清麗頑皮,神态自若:“難道侍神懷疑十四在房間裏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比如殺人,取血?唔,侍神每日三省己身,難道沒有一條是‘與朋友交而不信乎’?”
長月九疑做慣了獨行的苦旅修者,做慣了年少成名高高在上的侍神,第一次被“朋友”責怪,竟有一剎的遲疑。
雨點落在地上,在腳邊濺起一朵朵白花,他飛快地掠過水花,腦海中突兀地想起以前讀過的一句話。
春天的雨夜該苦吟詩書,與老和尚對談佛法,以消豔俗情思。
夏天的雨夜該臨松煮茶,與朋友開懷暢游,以消悶燥單調。
只是長月侍神從未有過“朋友”,亦從未在夏天的雨夜與朋友開懷暢游。
夏天的雨水落在額頭,他默了默,給出了解釋:“我并不知那是你的房間。”
黎瞳點點頭,善解人意道:“無妨。與朋友交,都是先淡後濃,先疏後親,我相信以後侍神就會記住我的房間在哪裏了。”
她放下簾子。
大雨分隔了簾子裏外的人,卻朝着一個目的地齊肩并進。
——
大雨來勢洶洶,越下越大,一時也不肯休。
昆吾城城東的一家紅顏館內,妙齡美娘子們紛紛起身,一邊嗔怪着大雨擾人清夢,一邊關緊木窗。
一個身形嬌小的少女光着腳,穿着如水袅袅的薄輕衫,呆呆地揉了揉眼睛,輕聲靠近窗邊,卻在看到風吹起窗簾,露出長簾後的人影時吓了一跳,
她往後連退了幾步,舉着蠟燭看清人影:“……是你。”
簾後的男人踉跄地靠在窗邊,鮮血染紅了被雨浸濕的手臂。司屹野心中自嘲,為什麽自己每次見她,都是一副狼狽模樣。
他擡起臉,臉上刀疤被燭火映得猩紅。他壓低聲音:“小狐貍。”
虞晚靜靜站在燭火下,青絲随風飄動。
司屹野恍惚想起,初見她時,也是這般模樣。他嗤笑,天山狐女三年才漲一歲,她自然是沒有什麽變化。
回憶伴随着雨點在眼中漸漸清晰。
十幾年前的那一天,曹家張燈結彩,熱鬧非凡,說是迎了狐女下天山。
夜紅燈如晝,滿城的煙花都為之綻放時,司屹野孤零零地靠在園子裏一塊大石頭邊,靜默無聲地撕咬着一只死老鼠。
在一朵盛大的煙花墜落時,那只老鼠的血濺滿司屹野的唇舌,一道少女的輕呼在他頭頂響起。
“啊”,少女舉着燭火站在草地上,她顯然從未見過這種場景,吓得面如土色,眼睛閉起來不敢看他。沉默好半天才想起來想說什麽,她問:“你怎麽在吃小老鼠。”
司屹野往上睥了一眼,認出這少女就是今夜曹家大肆宴請的高貴狐女。她坐在高堂,與曹家人一起品嘗精致美食。
幽幽綠光的眼睛在黑夜裏尤其冰冷,他嘴巴更加用力地咀嚼着老鼠,額頭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跳着,惡狠狠地回答她:“因為我是妖,妖就應該吃生肉,而不是裝模作樣地跟人在一起,吃人吃的食物。”
虞晚果然被吓得又往後退了兩步。
司屹野以為她要走,沒想到她猶豫着,又遲疑道:“你的臉,抱歉……”
司屹野恍然大悟。剛才吓到她的,也許并不是這只死老鼠,而是他的臉。
他不久前被劃得血淋淋的臉,還趴着一些被他一掌拍死的該死的蒼蠅。
他冷笑,像是在詛咒:“有一天,你會看到比這張臉更醜的東西。”
虞晚的聲音如雪純淨,對他洶湧的惡意帶着幾分不解:“你為什麽要這麽讨厭?”
“因為我不是人,不會像人那樣僞裝。”
璀璨的煙花在司屹野幽綠的眸中一點點消逝,最終凝成眼前一點微弱的燭光。
燭火搖曳,虞晚無聲往前走了兩步。紅顏館內,胭脂香濃。
她關上窗戶,為他隔絕一切風雨。
她歪了歪頭,長發就從一側滑落下來。發生了那麽事情,她依然那麽美好無邪。
虞晚認真地對司屹野說:“我知道你會回到這裏。我說過,我曾看到過。”
“你不是還看到過你和曹萬石締結同心契?”
司屹野還是那麽令人讨厭,重傷暗暗喘着氣,好不容易說的第一句話就揭人傷疤。
“所以,它發生了。”虞晚沒有回避。她的五官魅麗地動人心魄,眼睛卻晶瑩純潔,像是灑滿月華清輝。
美得像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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