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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昆吾城,碼頭。
兩座石獅子莊嚴威武地矗立兩邊,頭上鬃毛整齊有序,利爪兇猛有力。石獅子張開大口,露出牙齒,威懾着任何敢于侵犯的人。
受妖獸發瘋的影響,進城的船只越發見少。已近黃昏,守在碼頭的昆吾堂弟子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原本三個人守衛,那兩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偷懶,只留他一個人。
所以當靈犀遞過來裝滿五百兩靈石的芥子袋時,他整個人眼睛都亮了。
“聽聞進昆吾城要收進城費,道長您看這些夠了嗎?”
連接雪海和碼頭的獨木橋搖搖欲墜,上面長滿了白色的苔藓,這是一種從雪海蔓延出來的妖草,濕潤滑膩,如同在木橋鋪了一層厚厚的雪。
靈犀一襲青衫,眉橫翠岫,踩在純白濃盛的妖草上,笑如秋水溫柔美麗,在守衛眼中不亞于仙女下凡。
“夠,夠,夠。”他雙手捧住。目光越過靈犀,落在她身後兩艘船只上。
水波輕輕搖曳。
從一艘船上下來一群戴着墨黑面具的男人,個個高大魁梧,牽着矯俊白馬沉聲往前走。
雖然收了五百兩的好處,但守城弟子沒忘記職責。曹少堂主特地囑咐,有幾個人不許放進城,發現這幾個人的行蹤還要立馬上報。不然他可要倒大黴。
他壯起膽子伸手攔住道:“等等……得把面具摘了。”
魔侍們齊齊盯向他,一雙雙從面具裏露出來的眸光森冷,強勢的壓迫感幾乎化為實質壓在守城弟子的身上。
守城弟子不寒而栗,心下一亂就要立刻将石獅子裏面的守衛妖獸喚出來鎮場子。
“摘了吧,不要為難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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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後一只船裏,傳來一道春風拂柳的少年聲音。話聲清脆中帶着幾分上位者隐隐威壓。
船簾掀起,緊接着走出一個小公子,頭戴珠冠,眉勒抹額,身上披着雪白大氅,在夕陽下相貌俊美異常。
她話音落下,十幾個男人一齊摘下面具。面具下的臉剛武威猛,額頭寬闊而眼神淩厲,瞳孔漆黑向下一瞥,正如修羅厲鬼一般。
黎瞳輕搖折扇:“道長你也看到了,他們不過是我家裏幾個掃地牽馬的仆從。”
守城弟子忙不疊地點頭,他寬大袖口裏藏着一張卷軸,上面是少堂主列出的通緝人物。
他心中松了口氣,快快放行道:“你們可以進城了。”
靈犀清華一笑,伸手扶住黎瞳走過木橋。
跟在之後的是花一流和長月九疑。
因長月侍神天下聞名,而調查曹家研制藥丸一事隐秘,為便宜行事,免得被人認出來,長月九疑略施了點障眼法,旁人看到他的面貌只有個模糊的印象,轉眼就忘。
葉作舟磨磨蹭蹭,最後才彎腰走出船,走在木橋上時,又因苔藓濕滑差點摔倒。他下意識攥住身側守城弟子的衣袖,另一手摟住弟子的肩膀,在雪海木橋上優雅地轉了個圈,才穩穩站好。
葉作舟長發微揚,疏風朗月。站好後面帶歉意:“抱歉。”
莫名其妙被摟着轉了個圈的守城弟子:???
走出五裏遠,繞過幾道街巷,葉作舟才拿出一張卷軸,饒有興致地看起來。
花一流從旁邊探出腦袋:“好啊,大師兄你剛才是偷人家袖子裏的東西。”
葉作舟忙豎起食指:“什麽偷,我這只是順手拿的。”
“葉兄,這卷軸上有些什麽?”黎瞳問道。
葉作舟認真看去,才看了幾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他笑得時候,眉心微動,笑意從眼睛裏先溢出來,叫花一流更好奇了,湊過去發現一份禁止入城的名單,沒寫姓名,但繪有畫像。
長月侍神赫然在列。
“原來大名鼎鼎的長月侍神是昆吾城的通緝犯,”葉作舟忍俊不禁,哎呀地慶幸起來,“還好侍神提前施了障眼法,否則這會恐怕要被困在曹家地牢裏了。”
長月九疑走在一旁,開口,沉冽寒峭的聲音:“這世上還沒有能困住我的地方。”
他說這話時,旁人都要敬佩。這就是實力。
葉作舟卻想翻個白眼又不敢。心想,那困在石島上,跟小十四整日相對交心的人,不是侍神你還是誰。
靈犀看向卷軸,淺淺“咦”了一聲,手指向其中一人,說道:“公子,你看這個人。”
順着她的手指,黎瞳看到一張極為可怖的臉。畫上的人臉上刀疤縱橫,其中一道極深的傷痕貫穿整個左頰,眼神兇狠,眼角似乎在抽搐一般,扭曲得宛如惡魔降臨人間。
當日在蜃樓,被黎瞳追到賭坊的夜月狼罩着黑衣兜帽,看不到容貌。但他的身高、體型都與畫中此人相差無幾。
花一流見兩位姐姐凝神思索,猜測道:“這個人他,是不是司屹野?”
“很有可能。”靈犀微微點頭。
花一流:“啊,他的臉……”
“像是被千刀萬剮過。”葉作舟正色接過話道。
“他現在到哪了?”長月九疑問。
黎瞳拿出孔明顏所贈予的珠目,根據昆吾城的地圖來看,畫面中司屹野應該是在朝着城東的方向前行。他用兜帽嚴嚴實實地遮住臉,避開人群,匆匆無聲趕路。
而此時黎瞳幾人處于城西,與之相去甚遠。于是衆人不敢怠慢,日夜兼程,緊随其後,離司屹野越來越近。到第三日時,天空驀地下起了蒙蒙小雨,葉作舟見衆人臉上皆有疲色,提議先歇息一晚上。
靈犀尋了間客棧。她雖初來乍到,但極擅與人溝通,簡單聊聊就對此地的物價一清二楚,付了十分公允的價格,訂了最上好房間。
黎瞳笑道:“我家靈犀管錢,最叫我放心。”
盡管是雨天,但昆吾城的夜晚并不安靜。因為許多妖獸都只在日落後出行,故而夜市非常熱鬧,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黎瞳連日來疲憊,仔細洗漱後,無心觀游,便歇下了。
枕頭是羽毛的,輕盈溫暖,貼在臉上柔軟非常,大小姐把頭埋在枕頭裏,享受着難得的悠閑時光。身上所有的尖銳防備像是都消失了,整個人也變成了一團羽毛,伴着滴滴答答的雨聲,在夢中飄飄揚揚,飄到魔域,飄到鹧鸪天,飄到兄長的掌心,飄到爹爹和娘親的懷抱。
房間裏,長月九疑還沒睡。他一如往昔攤開日記本,手遲疑地撫摸上剛剛寫下的字。
觀朱霞,知其明麗;觀白雲,知其卷舒;觀山岳,知其靈奇;觀河海,知其浩瀚;觀明月……
他的手指一字字拂過,最後拂到空白處。
那裏沒有字,卻寫着侍神的心事。
他想,“觀明月,而知心中所想,所思,所念。”
萬籁肅靜,只剩下胸膛裏因為雨天照不到月亮的心在體內散落一地。他阖上雙目,忽然聞到一股微弱的血腥味從樓上房間傳來。
長月九疑身手輕快,以極快的速度瞬移到樓上客房的門口。
血腥味越來越重。裏面是人是妖,在做什麽?
他凝神肅靜,側身而立,運起劍氣無聲斬斷門鎖,剛走進半步,只見一顆黑色棋子裹着風直沖他面門而來。
勢如利箭,兇快無比!
異變陡生,長月九疑揮袖一掃,将黑棋轟為齑粉。卻不想與此同時,另一顆棋子自低處疾快飛來,嵌住他另一只袖子,将他釘在門上。
床邊的棋盤上少了兩顆棋子。床上人直起身,倏然喝道:“放肆。”
這聲音……清亮貴氣,帶着幾分急切。
可像是極力僞裝出的男聲,裏面能聽出幾分女子的音色。
而這幾分女子的音色,如此熟悉。
長月九疑情不自禁向前望去:“你……”
夢中脫離的黎瞳脖頸上還帶着些許溫熱。
窗外雨絲飄搖,屋內墨發傾瀉,少女直起身子背對着長月九疑,水藍色的薄衫籠罩着冰肌玉骨,勾勒出直肩薄背,是驚鴻照影,是朦胧生香。
背影亦如此相似。
長月九疑沉逸緘默的輪廓微凝,眸光發燙。
心中期盼幾乎像一場傾盆大雨,要将他淹沒,剛要開口,床上人又冷冷命令道:“背對身去。”
黎瞳聽到身後一道“嘶”的布料聲音,似乎是長月九疑轉過身時,将袖子撕裂了。心中疑惑,一向最是冷峻平靜的長月侍神怎麽像失了神,遲鈍懵怔,連嵌在袖子上的棋子也忘了。
大小姐從枕頭下摸出娘親給的幻形丹,吃下肚中,很快化為男相。纖纖玉手拿起衣衫,穿戴整齊。她伸手轉了轉指上蛇戒,從後慢慢走上前,悠閑問道:“長月侍神,夜闖十四的房間,可是有什麽要事?”
聲音也徹底變為男聲。
是“童十四”的聲音——
長月九疑回過身來。
心中期待和克制一瞬如潮水退去,只剩他徒勞地伸出手。
他以為是那個人也來了昆吾城……
被撕壞的衣袖頹敗地垂在地上,沉默像江河濤濤無聲奔湧,從頭到腳将他徹底澆濕。
長月九疑想他瘋了,目不轉睛地看着童十四,像是想在這張臉上看出些什麽。
黎瞳毫不心虛,眸中含笑直視他沉冷的目光,再次提醒:“長月侍神夜闖十四的房間,是否該給十四一個說法。”
夜深人靜,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卻或許是人離得近,雨聲漸漸模糊,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越發清晰。
呼吸交纏,目光對峙。
地上的影子沉默相對。
長月九疑終于像是回過了神,神色可見地一寸寸冰冷下去。
“有血腥味。”他說,眸光黯淡。
黎瞳皺了皺眉,果然如他所言。循着味道找去,是放在抽屜中小葉紫檀的木盒。
木盒正在往外滲着血。
“是珠目。”她與長月九疑對視一眼,打開木盒。孔明顏送給他們的那枚珠目正在木盒裏痛苦地滾來滾去,圓圓的大眼珠全部是血。它不會說話,只會重複地嘀咕着:“小九,小九,小九。”
小九是孔明顏派去監視司屹野的那枚珠目。黎瞳神思敏快,猜測道:“小九出事了?”
木盒裏的珠目眨眨眼,流出血淚,表示肯定。然後開始如屏幕般,播放展現小九的生前畫面。
黎瞳與長月九疑決定叫上靈犀和葉花一起看。兩人剛推開房門,在客棧長廊裏,與哼着重山派種花小曲的葉花兩師兄妹迎面遇上。
“葉兄,小師妹?”
“長月侍神,小十四?”
長月九疑與黎瞳一齊從房間裏走出,并肩而立。黎瞳長發披散未挽,長月九疑衣袖破損。
花一流吃驚:“你們在幹嘛!”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刺激刺激!
葉作舟吃味:“你們在幹嘛?”
挑燈夜談,不帶我玩,惱極惱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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