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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天雷劈下,天譴已至。遠處雪崩,伴着天雷洶湧而至。
黎瞳不由分說地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靈犀,十一境修為全開,張揚不悔,磊落凜然。
一人做事一人當。上古法器玲珑塔是她一人毀的,若有天懲沖她一個人來就好。
卻是一道白色狐影飛躍而上。
曹靖元倒下,他施下的陣法自然失效。虞晚能動之後,毫不猶豫地撲向黎瞳。
小小的一團狐心如磐石,堅定地想:“若有天懲,就讓我來吧。”
重雷與蜿蜒閃電将銀白的雪地映照着更加煞白,如蛇一般傾天而下,沖向白狐豎起的尾巴。
黎瞳反應過來:“小晚!”
“都去死啊你們!”曹萬石顫顫巍巍地跌在地上,曹靖元的身體汩汩流出的鮮血淌過他的手背,他幾乎瘋了一般大叫,“都是妖,都是魔,心術不正的邪物,老天有眼,天誅地滅,天——”
曹萬石的眼睛瞪得極大。
千條雪白的狐尾如花一般盛開,只優雅地輕輕一攪,便将雷電盡數掃滅。
遠處,發狂的獓狠與蠱雕在狐尾盛開的一瞬間,像得到淨化般靜了下來,眼中血月之形漸漸消褪。
雪山腳下,成千的昆吾堂弟子看着遮天蔽日的千條雪白狐尾,既驚又怕地連連後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覺心中喧嚣驟然如雪山安寧了下來,一切雜念欲望都似被洗滌。
一朵雪花輕飄飄地落了下來,第二朵,第三朵……
有人跪了下來,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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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虔誠地跪了下來。
天山下昆吾城中,無數人與妖伏拜于地。
司屹野沉默地望向那千條巨大飄動的白尾,縱橫交錯的傷疤使他的臉無論何時都顯得險惡兇殘。
兇殘的臉輕笑了笑。那個曾撐着傘闖入他眼眸的小狐貍……
雪海上正叽叽喳喳裝飾新蜃船的石妖都停下手中動作,它們的老板娘孔明顏手中煙鬥掉到地上,白色的煙霧缭繞,将摯友思戀已久的心意,越過山海,乘着風帶去狐女身邊。
長月九疑與葉花迅捷收劍,三人從不同方向,齊齊朝狐尾盛開的地方趕去。
唯有同樣是天生地養的天妖能夠對抗天譴。
這……就是狐女真實的模樣麽。
黎瞳感受着毛絨絨的暖意,柔軟的觸感像墜入了厚厚綿綿雲層之中。
千尾狐身姿如山岳高大,一條尾巴将她緊緊裹住,仿佛守衛着神聖領地。
她仰頭望去。
化身為千尾狐的虞晚眼睛如雪海浩瀚無邊,蘊含着智慧和神秘。凝視它的眼眸,仿佛可以看到無盡的歲月和古老的傳承。它的嘴角不揚不沉,透露出一絲傲然和不可侵犯的氣質。
聖潔的千條尾巴閃爍着光芒,當它們飄動時。白狐每一次喉嚨的低吼都像是天地間的回響,使所有人感受到威嚴與震撼。
“妖如何,魔如何?豈有人心虛僞狡善,”千尾狐女神态無悲無喜,嘴巴不動而有聲音震天動地,“曹靖元,抛妻棄子,殘殺我妖族,制恐慌與謊言,欺瞞昆吾城民;曹萬石,虐害手足,蒙哄真心,借我妖族之力,又視我妖族如低賤之物,恩将仇報。”
“你們仙修之士,不是常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恩愛,不是常說,青天白日正身正心。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披着仁義道德的外衣,背地裏不過虛僞欲念,蠅營狗茍。”
虞晚字字如天降審判,冰冷威肅的聲音震人發聩。
冷靜強大的千尾狐,全然讓人聯想不到那個初下天山好奇的,興奮的少女;那個握着風車,天然害羞的少女;那個悄然偷聽得知自己的父母被囚禁,得知曹家煉制藥物時震驚失措的少女……
過往從眼前一幕幕流逝。
她不再回頭看。
虞晚俯下身子,直直望向曹萬石。
巨大的陰影從面前投下,狐女眼中沒有絲毫怨憤,沒有悲哀,亦沒有殺意,卻讓曹萬石膽髒俱裂,屁滾尿流。
“你……你不能殺我,我們締結了同心契,”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瘋狂地念吼道,“對,我們締結了同心契。我死了,你也會死。”
“ci——”
一道極快的動作,一條狐尾毫不留情地插進曹萬石的心髒,他的瞳孔甚至還呈現着抓住救命稻草的喜悅,之後慢慢渙散。
同時,虞晚插入曹萬石心髒的這條狐尾生生斷裂,飄飄落落,如羽毛般蓋在了他的屍體上。
黎瞳被絨絨暖意寵溺得快透不過氣,看向眼前:“小晚,你的尾巴——”
“無礙。”虞晚道,“這是我曾與他結契的那條狐尾。狐尾斷,同心契約便也斷了。”
狐族與人族結契,以狐尾立誓。
只是她有千條尾巴,可與一千個男人,立千條誓約。
不過,虞晚想,一千個男人也比不過此刻她懷中之人。她懷中之人面瑩如玉,眼澄似水,一雙美目流盼,盡是欣賞喜歡。
剛才還冷漠無甚喜悲的天狐溫情地低下頭,任黎瞳伸出柔膩的手指,在狐淡粉色的鼻子上輕輕刮了兩下。
黎瞳撫摸着天狐漆黑的眼睛,心中砰砰而動:“小晚,還記得你說,天山上會盛開一朵千瓣雪白花,狐女吃下千瓣花,就會獲得力量。”
大小姐仰頭望去:“可是現在的你自己,不就是千瓣雪白花?”
千尾狐每一條龐大的尾巴如同雪白蓮花的一片片薄瓣,潔白而華麗,寧靜祥和。當它們一齊輕輕搖曳時,輕盈而柔美,仿佛在頌揚着天地、雪山、冰海的優美旋律。
虞晚想,原來有勇氣去面對一切,心中有想要保護的人。
就會擁有最強大的力量。
“大小姐!”靈犀在一旁,忽出言提醒。她極為罕見地透露幾分緊張與不安,下意識向大小姐身側走了兩步。
黎瞳扭過頭去,幻空域不知何時已被天譴劈開,葉花二人正站在曹家父子的屍體前,目光各異地凝視着她眉心處的魔角。
從第一次見面,童十四離花一流近些,為她別起發絲時,這位古靈精怪的小師妹就察覺到她喉結滾動異樣,直覺她并非男子,而是女子。
花一流的直覺從未出過錯。
更別提一路上黎瞳對她的細膩照顧、談吐風姿,更讓她深信不疑,世間男子大多渾濁,像十四這樣的人物必是女子。
如今,終于得見姐姐的真實相貌,比她日思夜想中還要美麗非常。只是,她從沒想過,姐姐竟然是……魔修?
而葉作舟的心态則簡單得多。
他壓根沒有想過,此刻天狐懷中皓如美玉的少女就是他的好兄弟童十四。
是以見到魔修,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快劍出鞘:“哪來的魔?”
人間域與魔域大戰之後,仇怨深厚,泾渭分明。互不幹擾幾十年,葉作舟對魔修其實并無多少認知,只在傳聞中聽說他們心狠手辣、暴戾兇殘,靈氣周轉時會生出魔角。
魔角——是魔最顯著也絕不會出錯的标志。
天狐虞晚怒吼一聲,風雪仿佛都在顫動,與葉作舟的劍意相對。
黎瞳捏緊手指,還沒想好如何同葉、花二人解釋。依她向來任性妄為的性格,依她十一境的修為境界,她全然不必害怕當前局面。就算她受了傷,眼下打起來,她也有自信全身而退。
她是婆羅魔尊與黎如棠的女兒,這人間域她想來就能來,想走也沒有人能攔得住她——
可泰山壓頂亦能鎮定自若的大小姐正視自己的心情,她的心在隐隐害怕。
她在害怕什麽?
看着近在遲尺的清影劍。
她在害怕,害怕他們再做不成朋友,再不能一起月下飲酒,花前說笑。
“她是童十四。”
徹骨寒冰的聲音響起。
葉花二人側身,黎瞳望去,長月侍神正站在最後。
他黑衣飄動,站在茫茫一片白的雪山之中。神色淡漠得讓人猜不出侍神到底知道多少,身後的黑劍肅殺冷厲,蓄勢待發。
花一流的心跳到嗓子眼。
從長月侍神的話來看,他也知道小十四是女子,可侍神……一定不知道小十四還是個魔修。
誰會知道,她竟然是魔修。
寒風伴雪之中,長月九疑的長劍凜若冰霜,沉默的黑色使它變得愈加震人心魄,仿若能鎮壓世間一切妖邪。
花一流年歲稚,對魔修的好奇甚至大于對立。在看到小十四頭上的眉角後,一瞬的驚愕之後她居然胡思亂想,用手摸姐姐的魔角不知道是什麽觸感。
她的大師兄葉作舟也絕不是不講情理之人,大家跟魔修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小十四機敏風趣,比曹家父子這種虛僞仙修不知道好到哪裏去。如果大師兄還是決計要跟小十四作對,她就一哭二鬧。
可長月侍神是仙修正道之首,他代表仙修的意志——與魔修勢不兩立。
除魔衛道,扶正祛邪,是他的職責。
是天下人寄予長月侍神的職責。
他站在哪裏,哪裏就是天下人的仰望。
他的立場,絕不能有錯。他的道心,不能是懸崖邊上岌岌可危的老松柏,而是岩石縫裏也能堅忍不拔直立高聳的勁竹。
他若出劍,劍斬蒼穹,劍斬紅塵。
誰人能攔得住他?
半空之中,懸着一道疾如風來去無影的清影劍;
再往後,是長月九疑淵渟岳峙,深不可測,背上長劍冷冷顫動,只待一聲令下就會飛出。
靈犀屏氣斂息;千尾狐低低怒吼。
黎瞳的目光越過飄飄灑灑的雪花,倒映在長月九疑如寒潭般的眸色中。
她忽然有心情,清淺地笑了,露出那般好看的梨渦,似乎在說:
長月師兄,
你會出劍嗎?
——
“小十四,你竟然是女子?”
冷寂對峙之中,清影劍率先掉轉回鞘。葉作舟向前一步,不可置信: “你,真的是女孩子?”
黎瞳的眸光從長月九疑幽深的瞳孔收回。
并非是她一個人的錯覺。花一流也驚愕地察覺到,在葉作舟清影劍回鞘的剎那,長月侍神肅黑的長劍也一瞬停止顫動,靜了下來。
花一流腦海中冒出一個大膽到她自己都覺得瘋了的想法。
難道侍神的長劍,并非因小十四的魔氣而動,而是在防備師兄的清影劍?倘若剛才師兄對小十四出劍,長月侍神會否毫不留情地斬斷清影?
黎瞳拍了拍天狐的尾巴,示意虞晚将自己放下來。大小姐認真整理好皺起的衣裳,擦去濺在臉上的血跡,坦然認真:“葉兄見諒,十四幻化男相是為行走世間,便宜行事。”
葉作舟看着這張燦如玫瑰的臉,因天寒地凍,女子臉泛紅霞,容光更增麗色,他一時愣神,不得感嘆道:“虧葉某向來認為自己游歷四方,見多識廣,善于察言觀色,卻一直只當十四是我的好兄弟。”
“如今沒有了好兄弟,但葉兄多了個十四妹妹,”黎瞳誠心道,“葉兄有什麽想問的,妹妹定當知無不言。”
葉作舟聽出黎瞳話中誠意,只靜了靜,而後明快笑道:“雖然我很想知道十四幻化相貌,背井離鄉是有何籌謀。但我想了想,葉作舟信得過十四秉性為人,君子交而不疑,當真心相待,何必在意朋友出自何方何域。”
倒是讓十四見到了曹家父子這樣的仙修敗類。
“我有問題,”花一流盯着那對可愛的魔角,極有興趣地舉手,“姐姐,你真的叫童十四嗎?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叫什麽?”
長月九疑下意識屏住呼吸。
“我爹娘都喚我瞳瞳。”黎瞳指了指眼睛,笑意也同時從眼睛裏溢出來,使她整個人在冰天雪地裏顯得既溫和又親近。
每一根長長微顫的睫毛倒映在長月九疑的眸子,都像輕羽撓的他忍不住動容。
鼻尖上清冷的小痣皺了皺,九疑不明白。
他的心裏,正在因為她沒有騙自己而高興,還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知道她名字的人而淺淺愉悅。
黎瞳和葉花二人相談甚歡。她不知道這兩人是否正和自己一樣,在刻意躲避長月九疑的目光。
兩師兄妹或許是靜觀其變,不知身負肅清天下使命的長月侍神會怎麽做。重山派大師兄想,無論如何,他葉作舟練劍,就是要保護至親好友。
而大小姐純純是因為心虛。
她不僅騙他自己是童十四,更騙他她是重山派的小師妹。他劍上的紅綢,他一次次雪中護她,他清晰明朗的心跳聲。
他如今得知,他與她注定歧路,注定分離。兩人之間縱有千言萬語未言明,那些風雪圖,海月夜,從今往後,只能是遺情想象,顧望懷愁。
他,會生氣嗎?
“你跟我回天劍山。”
黎瞳莫名的胡思亂想中,修長冰冷的手倏然用力握住她的手臂。
她的胳膊上,還有捅穿曹靖元胸腔濺上的鮮血。
在大小姐詫異的眼光中,殷紅染上長月九疑的指尖。
葉作舟剛要蒼白地嘗試為魔修辯駁,忽然意識到:“小十四,你的手臂被留下了尋魔咒?”
“尋魔咒?”靈犀仔細端詳着大小姐的手臂。她對仙修的咒術不甚了解,實則想用目光逼向來淡漠靜肅、非禮勿動的長月侍神放開手。
可長月九疑卻一反常态,大庭廣衆之下,全無松開手的打算。
“我聽說過尋魔咒,是天劍閣曾經一位德高望重的仙修寫出來的,為了對魔修……趕盡殺絕。”花一流深吸一口氣,“若有仙修在人間域發現魔修,可以獻祭自己的性命,以鮮血為誓,在魔修身上種下尋魔咒。三天之後,咒術顯現,會向世間所有仙修傳達這名魔修的位置。”
葉作舟點頭:“到時候仙修群起而攻之,必置魔修于死地。”
黎瞳想起曹靖元死前的不甘心。是她大意了。
大小姐僅思索一刻,下定主意詢問靈犀:“三天足夠回魔域嗎?”
“跟我回天劍山。”長月九疑站在她面前,像是篤定她不會拒絕,“天劍山是靈氣最強之地,可克制尋魔咒的顯現,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咒術就會從你的手臂上消失。”
他在賭什麽?賭她的事情沒有完成,不會輕易離開人間域。他什麽時候這麽關心一個魔修的事情?
還是在賭,她願意陪他這四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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