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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朝陽光芒萬丈,季宴禮在溫暖裏睡得翻了個身。
如今他什麽都有了,就差個女人。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對着手背上紋的玫瑰猛地親了一口。
眼前又浮現出那一颦一笑。
那個女人,像一朵帶刺的高貴玫瑰。實在讓人魂牽夢繞。
親了一會後,季宴禮又仔細聽一聽,外面沒有弟子習劍的聲音,确認了今日是休沐日,這才放心地又睡了過去。
自從長月九疑回來後,劍閣弟子們都跟發了瘋一樣,每天天沒亮就起床練劍,聲音宏亮,渴望能被侍神看一眼,指導一手。
有病。季宴禮心想。
“有處不對。”空曠的室內,身側有聲音傳來。
季宴禮剛想睡又被吵醒,只是這次他可不敢抱怨,忙問:“前輩,哪裏不對?”
白衣人背對着漂浮在半空。趙宴禮從來看不到他的臉,卻莫名覺得他那鬥篷下藏着一雙蒼老而銳利的眼睛。而現在,那雙眼睛正望着天劍山主峰上的石壁。
“石壁的字跡淡了。”白衣人道。
噗。季宴禮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那石壁成年累月受風吹日曬,字跡難免會淡。”
難道天劍山上的樹葉落了,草枯萎了,前輩也會察覺也會在意嗎?
白衣人沒有理他,沉默片刻道:“我要回去了。”
“恭送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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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沒有找到前輩所說的神器後,季宴禮愈發心虛聽話,将一個賭徒見風使舵的本領發揮地淋漓盡致。
可前輩卻比他想象中沉靜得多,面對任何變故都輕易不展露情緒,就好像一個活了幾千年,不,幾萬年的人。
白衣人的身形漸變虛無:“我安排讓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前輩放心,”季宴禮跪道,“一切都很順利,畢竟沒有人不想要永生。您讓我注意的那兩個人,一個重山派的上岳真人已經死了,而花雨宗的沈鈞是個聰明人,絕不會跟歷史大勢作對。”
——
“師妹,我們到花雨宗了。”
葉作舟背着花一流,擡眼望了眼面前高高山坡上鱗次栉比、氣勢恢宏的木質吊腳樓建築群。
白雲悠悠,銀鈴聲清脆遙遠,在山谷之中經久不歇。成片成片的屋頂蓋着青瓦,平順嚴密,大方整齊,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條小河自吊腳樓群中穿過,上面漂浮着各種神秘的符咒。最中間是“三魚共頭”圖像,正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魚綠色的圓眼睛詭異地轉來轉去,盯着走過橋的白衣少年,見他一刻不停地跟背上的少女說話。
可他背上的少女明明連呼吸都沒有。
“師妹,你不是很喜歡花雨宗的大師姐徐青珏嗎,說她又好看又厲害,喜歡她那件滿是銀飾叮鈴作響的衣裳,等你醒了,師兄在花雨宗也給你買一件,好不好。對了,你知道徐青珏的師尊沈鈞嗎?都說他是世間最聰明之人,料事如神,算盡機關。”
葉作舟的衣衫擦過水面,他卻絲毫未察覺,只顧着同背上的師妹說話。
“你還記得我們在昆吾城看到有妖族販賣的螢火芝,到了晚上會發出紫色的光。據說吃一枚螢火芝能夠心通一竅,而沈鈞幼時連食幾顆螢火芝,所以人稱七竅光明透徹。”
若是平時的花一流,一定瞪大了眼睛,極感興趣,好奇地問個喋喋不休:螢火芝真的這麽厲害?沈鈞家這麽有錢能吃這麽多?師兄,要麽我們買一顆螢火芝摻在師尊的糕點裏吧,他老糊塗最近總是忘事。
然而此時她只是靜靜地頭靠在葉作舟的脖頸邊,一動不動。
……而他們也沒有師尊了。
葉作舟扯開嘴角笑了笑,伸出手稍稍向後扶了扶師妹的頭,再往前看,卻是一位身着青色苗服的女子端正跪在橋邊,她向下磕了三個頭。随着她的動作,頭上的銀鳳冠、胸前繁重的銀項圈,以及耳垂上的銀飾都叮鈴作響。
女子任由聲音吵鬧地響着,告訴遠處的師尊,她要走了。心中似有無盡風暴,表情卻淡淡漠漠。
葉作舟認出她來:“徐青珏?”
女子回過頭,雙眉淺青,面容稚嫩雪白。
她的銀鳳冠上插着九只展翅欲飛栩栩如生的鳳凰,有此殊榮的正是花雨宗大師姐,沈鈞唯一的徒弟,徐青珏。
——
徐青珏的年紀并不大,比葉作舟還要小上兩歲。但花雨宗規矩怪異,與其他各門各派不同,唯尊實力。每兩年舉辦一次符咒術法賽,按照大賽排名排輩分。
天才少女徐青珏自十歲起,再沒讓大賽的魁首落入他人。
人人都說,怪事。花雨宗最強的小符神竟然是沈鈞的徒弟。
沈鈞聰明,心思深沉而過目不忘,花雨宗書閣裏最古老最晦澀難懂的符咒他凡看過一遍就會複現。只是,複現出來卻沒什麽效力。
因他自小體弱多病,根本無法修煉,與凡人無異。若非曾有個厲害的師尊,他這樣的廢物早被花雨宗掃地出門了。他渾做了幾年的師叔,在某一年新弟子入門時,卻帶走了沒有人挑中的小女孩徐青珏。
橋下流水潺潺,石頭散發出淡淡的光暈,上面圓形的符文時隐時現。
徐青珏鄭重地将頭上搖晃的九鳳銀冠取下來,放在橋邊。師尊既然要逐她出門,按照門規,銀冠就不可以帶走。
她站起身來,遙遙望向最高處的吊腳樓,在葉作舟走上前時,冷冰冰地開口:“葉作舟。你背上的女孩已經死了。”
她說的是實話。
在背後別人都說她一根筋,又倔又強。不像她師尊懂變通,笑眯眯地會說話,照顧別人的情緒。
如果是師尊,他也許會委婉地說“你背上的小女孩睡起來真可愛。”
“我想向你打聽花雨宗的鬼祭司。”葉作舟已顧不上寒暄,直言求問。
徐青珏這才又看了他一眼,擦身而過時道:“子時三刻,月亮山腳。”
“鬼祭司的脾氣古怪,你自己小心。”
葉作舟耳邊回響着徐青珏此言,臉上映着四周的篝火火光。
子時三刻,花一流被放在地上,圍在篝火中間。穿着深色巫服,戴着獠牙面具的鬼祭司繞着她擡手擡腳跳着奇怪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詞,忽而将目光轉向葉作舟。
鬼祭司那雙從鬼面具中露出來漆黑的眼睛轉了轉:“你們是上岳真人的弟子?”
仔細看,她的眼珠上趴着兩只蜈蚣,一動起來千條腳密密麻麻,讓人禁不住渾身發顫。
葉作舟剛一點頭,鬼祭司立馬自言自語,眼睛裏放出激動的光芒:“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前輩,”葉作舟問,“我師妹還有救嗎?”
“有救,當然有救。”鬼祭司看着他,咧開嘴一笑,“上岳曾經也背着一個人來我這裏,要我救他。不一樣的是,他背的是一具男屍。他告訴我,他聽說我這裏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方法,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男屍,是大師叔嗎?葉作舟心想。
“我回答他,花雨宗确實有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名為‘活死人’,但并非是救活真正的死人。誰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同閻王搶人。”鬼祭司一揮手,身邊的篝火皆暗了下來,照着她的影子在地上扭曲飄蕩,似妖似邪,詭異十足,“能救的,是像你師妹這樣,被人用秘術封住心脈的人。”
葉作舟問:“我師尊用花雨宗的秘術封住了師妹的心脈?”
“不錯。當日上岳救不了他背上的死男屍,便要遺憾而返,我提出将秘術教給他,以備不時之需。”鬼祭司幹幹地笑了兩聲,“倘若他日後用上,就會來找我。我便能再見他一面,再請他吃一次五毒糕點。說起來,你師尊為何沒來?”
“……他老人家腿腳不便。”葉作舟不動聲色。
“小子,你撒謊。”鬼祭司厲聲道。她臉上的面具一瞬開裂。
裂縫從她眼角下斜斜延伸到下巴,一只瞳孔上趴着的千腳蜈蚣順着裂縫爬出,化成一滴淚水淌了下來。
淚水滴落到地,所有的篝火盡數熄滅。黑暗之中,像是有無數只蜈蚣爬到葉作舟的腳背,順着他的腿往上,窸窸窣窣吵鬧着,用細細的利牙撕咬他的皮膚。
凄厲的風揚起他額前的碎發,直沖眉心那一點紅而來。
葉作舟指尖發白,捏緊劍鞘,堅持道:“前輩,在下說得是實情。”
發絲飄落。
蜈蚣的撕咬感頃刻消失。
篝火重新點亮。
月光下的巫蠱面具好像重新被縫合上,鬼祭司理了理花白的頭發,自顧自地笑了,又念念叨叨嗔怪道:“我看他背着那具男屍健步如飛,怎麽來見我就腿腳不便……”
果然如徐青珏所言,性情奇怪。不過,師尊老頭一定不願意這世上有人為他傷心。
葉作舟這樣想着,不自覺舒展眉頭,雙腿血淋淋也不覺得痛苦。
又或者,他什麽時候已經感知不到痛苦了。沒有痛也沒有累,重山派最潇灑自如的大師兄不再會為路邊的一只蝴蝶,一朵詩意的花停留腳步,不會再叼着一株草躺在樹梢上盡情看山水。
他的下巴長出胡茬,衣衫沾滿泥土。
曾經立志三千裏,只戀輕劍快馬。醉裏論道,醒時折花。
而今少年子弟江湖老。只因為他心中最可愛的那只蝴蝶枯萎了。
于是,他眼中鮮活的世界便也跟着都枯萎了。
“除了上岳,這世間還沒人能從我這裏平白得到任何消息或是東西。我可以告訴你,如何救你師妹。”鬼祭司又變得陰森森,問,“你能拿什麽同我交換?”
“前輩想要什麽?葉作舟萬死不辭。”
“都說清影劍快無影,去無蹤,乃是世間名劍之首。我想要你這把劍。”
“葉作舟的劍立誓用來保護至親至愛之人。若無小師妹,再快的劍也不過是一塊廢鐵。請前輩笑納。”
“好一個保護至親至愛之人。”鬼祭司看他毫不猶豫地交出清影,“這小姑娘,是你至愛之人?”
……
葉作舟背着花一流,一步步向着月亮山山頂走去。他每走一步,修為就會往外溢出一分,緊接着是身體的血肉,一點點滲入暗無天日的地底,化作月亮山的養料。
葉作舟越走越虛弱,越走越身影模糊。等到他完全登上山頂,整個人像從不曾存在,消失得了無痕跡。
與此同時,心脈處的秘術很快浮現又消失。花一流睜開了眼睛。
靜靜深夜裏,月亮山輪廓倒映在少女純澈的眼眸。
她驀然想起蜃船之上,師兄說過的話:
“師妹你看那連綿遠山。遠山無言,永遠會為你伫立守望。”
只是這句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便下山去了。
師兄?師尊?小十四?她好像很想他們,但沒有興趣知道他們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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