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磋磨
第15章 磋磨
地鐵站裏,人流來來往往,黑洞洞的鐵軌之外,是玻璃上無數張疲憊的臉。
許多路人注意到站臺上的紅裙女人,她實在太美太奪目,任何人只要看到,就難以移開視線,甚至有人為了看她錯過了地鐵。
紅裙女人安靜站在原地,手持一柄看上去材質獨特的黑紅漸變雨傘,她看着遠去的那一列地鐵,絕美的臉上毫無表情。
過了一會兒,她往站臺的盡頭走去,長發無風自動,腳步輕盈懶散,裙擺如山茶花一樣綻放開來,露出白皙柔美的腳踝。
有個男人跟着她往前,盯着那盈盈一握的腳踝,看得癡了,腦海中禁不住浮現出自己用手去握住那腳踝的念頭……
“啊!!!!”
他突然跪倒在地,尖叫出聲,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指縫之間溢出大量鮮血!右手已經軟軟垂下,仿佛筋脈一瞬間全部被割斷,根本使不上勁!
“怎麽了怎麽了?”
“卧槽有血!快來人啊,這裏有人受傷了!”
“是誰傷害你了?是誰啊?”
路人立刻圍攏過來,有人驚叫,還有人吓哭,場面混亂至極。
男人尖叫着、疼痛地□□着,再擡頭時,那位紅裙女人已經消失不見。
前方是全封閉的站臺玻璃,沒有其他出口,也沒有隐藏的門。
他瞪着血紅的雙眼,顫抖着喊了出來:
“那個紅裙子的女人……她是鬼!有鬼,有鬼啊啊啊!”
路人們卻好似遺忘了什麽,面面相觑:
“什麽紅裙女人?哪裏有?”
“對啊,我來這裏十分鐘了我都沒看到啊。”
“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麽精神疾病?”
“這天氣沒有人穿裙子吧……”
*
直到打開家門之前,向餌的心情一直都輕飄飄的,好似整個人漂浮在雲朵上,難以窺見眼前的沉重現實,只願看向遠方棉花糖一樣蓬松的想象。
沈,遇,鶴。
多麽好聽啊,多麽合适她的名字啊。
舌尖輕巧地跳動,三個字,咀嚼起來滋味含蓄豐富,向餌的舌尖為之彈跳,一路都在默念。
鑰匙插入鎖孔,向餌推開大門,看向屋內。
“砰”地一聲,那些蓬勃的想象,和彈跳雀躍的心情,瞬間墜落下去,墜入沉重現實之下,墜得她眉頭猛地緊皺。
她看見了,就在客廳,牆壁、地板、天花板上,有着許多亮晶晶的痕跡,一層一層,一串一串,好像有一些巨大的蝸牛在整間屋子裏亂爬過。
是……祂。
祂在這間客廳裏放出過觸手!
為什麽?祂想幹什麽?
那些痕跡亮閃閃的,像一層黏稠厚重的膠質物,遍布着客廳地面和牆面,甚至沙發上都有不少,反射光線時,好像許多星星在閃。
房間內彌漫着甜膩的香氣,夾雜着淡淡的腥味,明明窗戶是開着的,那股味道卻揮之不去。
也不知道又是什麽時候搞出來的……早上出門時,客廳有沒有這些痕跡?向餌使勁想,卻想不起來。
“喲,回來了啊。”
主卧裏走出來一個細瘦男人,他上半身只穿一件老頭衫,下半身是睡褲,手上捏着一支煙,趿拉着拖鞋走出來,見到向餌,笑得一臉褶子。
向餌不想理他,低下頭去換鞋。
“你每天上班時間那麽早,下班還這麽晚,是不是下了班在外面瞎玩啊?”
男人稍稍湊近,還在說話。
向餌沒回答,那股煙味混雜着甜膩香味,讓她只想作嘔。她快速把鞋換完,想要回自己房間。
男人卻恰好堵在她前進的路上,對着她嬉皮笑臉道:
“聊聊嘛妹子,怎麽,怕我女人吃醋啊?”
向餌臉偏向一旁,低聲說:
“讓一下。”
“不要這麽緊張嘛,她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咱倆剛好多聊一會……我對你很感興趣……”
男人卻還在笑着,難聞刺鼻的煙味彌漫過來,仿佛想用氣味做成一堵封閉的圍牆,把向餌圈在裏面。
“你……”
向餌眉頭緊皺,她想要推開人,又覺得直接用手去碰這人太髒手了,而且……碰了以後怎麽辦?自己難道能換房子嗎?要是把對方惹怒,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
長久以來的忍氣吞聲,讓向餌此時雖然也想反抗,卻想不出什麽萬無一失的好辦法,她往後退了一步。
這下可不得了,男人好似被她的動作取悅了似的,嘴裏噴出難聞的煙味和臭味,對着她大笑着,前進了兩步,将兩人距離進一步縮短,老頭衫都快碰到向餌的衣服了。
他笑得簡直猖狂,知道向餌這種剛畢業的大學生,嫩的一掐就出水,怎麽可能反抗得了他這種社會人?果然沒看錯,這女孩子甚至連話都不敢多說,別說反抗了,哈哈哈!看來他今天有福氣咯!
“怎麽樣?跟哥聊聊天,哥以後罩着你,帶你吃香喝辣的……來啊,到沙發上,咱倆坐着說話啊……”
男人朝着向餌伸出一只猴爪一樣細瘦的手臂。
向餌卻眼神一凝,朝着男人身後看過去,臉上慌亂的表情為之一變,成了一種……男人看不懂的複雜神情。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連男人伸手碰到她手臂,都完全沒有在意,就好像……
就好像一瞬間,她就看不見他了,視野裏有了更加重要的東西,相比之下,他仿佛一個蝼蟻,不配再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事實的确如此。男人肩膀後方,向餌看到一根粗壯的暗紅色觸手,正在緩慢招搖。
那觸手像是在對她打招呼,前端輕輕往下點了點,像是人類點頭致意。
向餌看到觸手的那一刻,強烈又神秘的意識和念頭,湧入她的腦海。這些東西并不以任何人類的聲音宣讀,卻能內化在她的大腦中,讓她完全領悟,用自己的語言體會到對方的意思。
她下意識翻譯出那些意念: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一波一波的,強大的意念湧來,不斷重複着那個意思。
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沒有聲音,沒有畫面,沒有其他一切外物,自然得就像是向餌自己腦海中冒出的念頭。
向餌明白了觸手的意思,與此同時……她變得很驚恐。
真正的驚恐,觸及到靈魂深處的驚恐。
剛才被男人騷擾時,她只感覺到一種懸浮的亂糟糟的煩躁,根本沒到驚恐的地步。但此刻,她收到了來自邪神的信息,立即感受到了極致的驚恐。
邪神……祂想和自己,做一個交易嗎?
而做交易的意思,就是要自己付出代價。那一次被觸手差點……的記憶,向餌還歷歷在目,她絕對不想再來一次!
【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向餌緊緊盯着觸手,那根觸手悠然平和地直立着,比那個男人還高出一個頭,圓潤的尖端上挂滿小小的吸盤,像是許多只小眼睛,也正回看着她。
觸手尖端仿佛有意識一般,輕輕左右晃動,讓人想到小貓在陽光下輕甩的尾巴尖兒。
但現在不是覺得觸手可愛的時候!
難道祂還很愉悅嗎?看到自己不得不求祂的樣子,祂很開心是嗎?
也對,如果自己給出回應,那麽祂大概今晚就能享受美食了……
向餌在腦海中飛速思考着,她恐懼到想要嘔吐,臉色極其慘白。
男人被她的反應激怒,轉頭往身後看去,什麽也沒有啊,還是正常的老舊客廳,除了腦袋後面略有些發涼之外。客廳陽臺的窗戶可是開着的,腦袋涼很正常。
那……這個女孩到底在看什麽?
男人不禁張口,一股臭氣噴出:
“喂,你看哪兒呢?有什麽好看的?”
向餌卻不回答。
纖細柔弱的白衣女孩,整個身體縮成奇怪的形态,好似面前有什麽巨大的物體正遮擋着她。白毛衣包裹的纖細手臂擡起,環抱住自己的上半身,面色比露出的手腕還要慘白,唇瓣幾乎失去血色。像一朵被雨水打落在地的白色雛菊。
男人并不在意女人的表情。他伸手,粗暴地一把抓住向餌那蒼白的手腕。骨頭那樣纖細,他簡直能一把捏斷,他不由得手指在那滑膩的肌膚上摸了兩下。
“妹子別怕,不管你看到什麽,哥哥保護你啊!”
他這樣說着,嘴角露出猥瑣的笑容,試圖拽動向餌的手。
然而……向餌本來盯着後方的視線,忽然轉過來,直勾勾地盯住他。
她慘白的嘴唇開啓,輕聲說道:
“我不想要什麽……我什麽都不想要。”
這樣說着,她另一只手高高舉起,手中抓着一只高跟鞋,金屬鞋跟尖利地閃着寒光。
她面無表情,将那鞋子狠狠砸下!
“啊啊啊嗷嗷嗷!!!”痛極的尖叫聲驟然響起,血液四濺!
那根觸手猛地直立起來,尖端晃動地更加快速,在血腥味和尖叫聲裏,忽然俯下粗壯的軀體,将尖端直接送到向餌面前,吸盤一張一合,搖動的頻率溫柔緩慢。
向餌看着那根觸手,一邊不斷重複猛砸的動作,一邊機械地說着:
“我什麽都不想要,我什麽都不想要……因為,我自己可以。”
鮮血不斷迸濺,瘋狂的搖晃和反抗襲來。向餌手很穩地繼續砸下去,盯着觸手上不斷張合的無數吸盤,重複道:
“我,自己,可以。”
觸手被拒絕了,卻像是挺開心似的,晃動軀體,将自己拉長變細,纏繞到向餌的手腕上。
祂用吸盤一點一點,吸着向餌肌膚往前行進,吞噬了她手背上,沾到的鮮血。
向餌感覺到了……祂很滿意。超乎意料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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