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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臭老頭兒!有本事馬上劈死我!早八百萬年前我就看你不順眼了!”
咆哮震蕩,挾狂風而起,山間飛沙走石席卷,風雲變色,翻滾的雲層如虬結湧動的巨浪,一陣陣驚雷不斷閃現。
一人傲然淩空于天地間,狂悖如斯。
他墨色長發随風揚起,半張臉從眼尾至脖頸處遍布火焰般詭異妖紋,眼底布滿瘋狂,敢與天道争辯,無異于自尋死路。
轟隆——
雷聲滾滾伴随閃電怒吼,眼看就要順勢劈下。
“二哥!你快回來!”六子齊泗大驚。
這道天雷劈下來不當場灰飛煙滅那也是奄奄一息活不了多久,即便上古五大創世神也難承受天道雷霆一怒,何況是他二哥,他正想幫一把,被大哥齊邱拉住。
“瘋了嗎,你也去找死!”
“可是....”
“老二就是個瘋子,誰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齊邱怒喝,睚眦在他們九子中最不安分,也最不按常理出牌,性格乖戾,不定葫蘆裏賣什麽藥。
“可就算要做什麽,是不是也得有命在?”齊泗非常不理解。
一時間,齊邱也不知如何作答。
難道老二真的是因為天道限他壽數将盡這才怒火中燒,幹脆剩下的日子也不要了也要在天道面前大鬧一回?
“虧你譽為天道,成天屁事不幹,幹脆退休讓我來當算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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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鎮大放厥詞。
此話一出,天空再次變色,大片烏雲壓境,閃電如奔騰的游龍纏繞雷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向齊鎮,天地間一聲巨響轟鳴,齊邱齊泗站立的地面也随之晃了晃,大有山崩地裂之象。
“不是要讓老子死嗎,趕緊的,來啊!”
臉上的妖紋陡然間越發詭豔,更如蜿蜒扭動的藤蔓一道道爬上額角,直到俊美的面孔兩邊都有了同樣的紋路,這是妖力大盛的現象,齊鎮面前赫然豎起了一道護障,天雷劈在護障上,頓時碎裂出道道痕跡。
轟隆隆——
又是幾道雷鳴,天空下起瓢潑驟雨。
“二哥,別打了!”齊泗大喊,迎着大雨上前,一道雷突然打在他腳下,激起的焦濃塵煙就連雨水也不能馬上沖刷,是警告。
他們若幫二哥,就是一起同天道作對,下場只有身歸混沌。
“這個腦殘,好心勸他根本沒用,不如直接....”齊邱臉色發沉,到底是兄弟,不能真看着老二送死,和齊泗對視了一眼,“不如直接把他打暈了帶回去。”
“好!”眼下只有以暴制暴才可行。
二人繞到齊鎮身後。
不待有所動作,驟雨忽然停了,豆大的水珠靜默在半空中,晶瑩圓潤,在閃電的映襯下泛出剔透的光澤,也在剎那,水珠咻然變成了利刃。
“不好!”齊邱大驚,一掐訣布下一道結界罩住自己和老六。
但他動作沒有雨珠化成的利刃快,在齊鎮怒喝下,密密麻麻的利刃倒飛刺入天空,他們也被刺破了不少皮膚,手臂、背部、一絲絲鮮血乍現。
“他媽的神經病,連自己兄弟都傷!”齊邱忍不住大罵。
......
城南區太平巷。
不算寬闊的巷子街道,只有零星的幾盞舊路燈亮着,淩晨的夜晚偶爾有下夜班的路人騎着電瓶車經過,輪胎碾壓上破碎的石磚,發出清脆的咯啦聲。
不多時,一盞路燈閃了閃,随後幾盞也跟着滅了。
騎電瓶車的男人打了個激靈,擰動手把加速行駛,路過一家還敞開大門的當鋪時稍稍安心,不過大半夜還開着也是夠晚的,忍住朝裏望了眼。店裏昏黃的燈光鋪到了街邊,垂挂下來的電燈泡用兩股交纏的電線連接,不是白熾燈,也不是當下流行的節能燈,是最普通的那種。
在櫃臺前有一名男生躺在躺椅上,雙手枕在腦後,夜間刮起的大風灌進門時也吹起男生單薄的白色短T,下擺晃了兩下,露出一小截腰來。男人知道他是當鋪的小老板,姓陶,每次回家經過總能看見。
晚上忽然起了大風,吹得兩扇木頭門咯吱咯吱作響。
陶缇掀開了一點兒眼皮,睫毛掩映着惺忪睡眸,随着門被吹得撞擊在牆壁反彈發出的巨響,終于不耐煩地看向大門。
“大晚上突然刮狂風,挺蹊跷的。”
空氣裏有人說話,可當鋪內的的确确只有男生一人。
陶缇淡淡道:“不關我的事。”
他起身走向門口,兩扇木頭大門剛合攏,門外響起了兩聲輕叩,篤篤,有人敲門。
“今天不營業了,走吧,”陶缇道。
但是敲門聲還在繼續,篤篤、篤篤篤、篤篤....
“我讓你走,聽見了嗎,”冷冰冰下逐客令。
敲門聲漸漸停了,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我來典當,物品貴重,麻煩開開門。”
“如果我不開呢?”
“開一開吧,”女人請求。
陶缇不願意再搭理她,落了鎖後轉身要往樓上去,櫃臺後是一道樓梯,從外面看當鋪不打眼,很普通,內裏卻是個複式二層,樓上是他住的地方,剛擡腳踏上樓梯,門外又有了動靜。
嘎啦、嘎啦——
有物體刮擦在門板上,聲音緩慢綿長,刺耳又尖銳,像一下一下刮着耳膜。
陶缇沉下臉,再次看向大門,電燈泡的昏黃光線微微晃動,映着普普通通的已有了斑駁痕跡的木頭門板,門板上滲出了薄薄的液體,液體慢慢翻湧起來,發出細微的“啵、啵”的聲響,沒幾秒時間便如煮沸的開水開始冒泡。
啵,又一個鼓起的水泡破裂,血水順着木板流淌,把兩扇門弄得血跡淋淋。
陶缇皺眉。
“開門,給我開開門吧....”
女人還在說話,嗓門一次比一次尖銳。
這是半夜鬼敲門。
沉默片刻,陶缇放下踏上臺階的右腳,調轉方向走到門邊卸下鎖,雙手握住門把打開了門,可是門外什麽都沒有,只有漆黑的夜色和哭嚎的狂風。
“謝謝你給我開門。”
女人的聲音平和下來,卻是響在陶缇背後。
同時,肩頭搭上了一只慘白纖細的手,陶缇斜睨,回過頭,身後不是一眼可見的當鋪一樓,竟然還是敞開的兩扇門,門外很黑,看不見任何物件,只有一個紮着長辮子的手劄紙人斜斜地靠在門邊,沒有瞳孔的黑色貼紙眼正直勾勾盯着他。
紙人是今早隔壁壽材鋪的老頭兒坐在自家店門口紮的,陶缇進出時見過。
“我讓你走你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
話落,他手心裏凝聚起了一團火星,紙人一聲嘯叫,擡起雙臂朝陶缇撲來,火星子舔舐到可燃物瞬間火光大漲,沿着紙人手臂蹿上身體、腦袋,紙人變成了火人,分分鐘燒了個幹淨。
然,周圍沒有變化。
不管面向哪面,還是兩道開着的門,門外漆黑。
咯咯咯.....
陰凄凄的笑聲摻雜着哭泣,在這寂靜的夜裏尤為毛骨悚然,哭了會兒,哭聲轉為了啃噬東西的咕嚕咕嚕聲,似乎吃得很歡。
當鋪裏能吃的東西?
略一思索,陶缇便猜到了是什麽,低喝了聲:“小天!”
“來了!”
細微響動傳來,眼前的鬼打牆便如同破布一般被撕扯開,漆黑褪去,屋裏亮堂起來,櫃臺不知何時站了一只貓,腦袋是沒有一絲雜質的純白色,而身體的皮毛卻是油亮相反的烏黑,它收回利爪縱身一躍跳上了陶缇肩頭。
天狗,身形如貓,可驅邪避兇。
撕咬聲沒有因破開的障眼法而停止,依舊在繼續,在櫃臺後頭,不待他們再有動作,女人便手腳并用從櫃臺角爬到了櫃臺上,鮮紅的嘴裏叼着養肉乎乎滴血的東西,不停咀嚼。
她披頭散發,穿着古制的大衫霞帔,婚服以綠色為主,年代大約在宋朝時期。
那時的鬼新娘到如今還在,已成了吞噬生靈的厲鬼。
“咯咯咯....”她仰頭發笑,陰氣森森。
“啧,”天狗悠哉哉趴在陶缇肩頭,不鹹不淡地嘆氣,“幸虧這血焰靈芝是死當,否則你不僅要虧本,還要賠錢。”
陶缇非常不悅,被吃掉的血焰靈芝不過百年,對妖來說不是上等品,但在人類社會極其珍貴,它和市面上的普通赤靈芝非常相似,功效卻遠遠在赤靈芝之上,昨天當金他付了十萬,自己轉手能還能賺個五六萬。
現在被吃了....
心頭一怒,手裏多了一張自己畫的符,紙符朝女人擲去,上頭不是令妖鬼驚懼的佛光,而是兇戾煞氣,極重的煞氣也能鎮壓小妖小鬼,好比老子打小子。
女人嘯叫了聲,吞掉殘餘的血焰靈芝躲開紙符撲向陶缇:“都給我納命來!”
怨氣不輕。
陶缇抿唇,二話不說擡手就掐住了女鬼脖子,咔嚓,天柱骨折斷,腦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耷拉下來,骨碌碌的眼珠瞪得老大,女人早就已經死了,不會輕易再死一次,只是詫異地瞪圓了眼,沒人能實質性地抓到她,這是頭一回,碰到硬茬兒了。
“我要你們死,我要你們死....啊!”
天狗一爪子揮上去,刮花了女人慘白的臉:“叫得我耳朵疼,消停會兒。”
女鬼不斷掙紮,腦袋沿着後背轉了一圈重新立了起來,只是脖子扭成了麻花,普通人看到此情此景早吓得渾身汗毛倒豎,而陶缇眼都不眨一下:“給我找個罐子來。”
“罐子?我找找,”天狗跳上櫃臺,小心地避開了臺面上血跡斑斑的液體,叼了個吃空了的餅幹塑料罐頭,很小,類似筆筒帶旋蓋。
爪子扒拉幾下,打開了瓶蓋。
陶缇拿起罐子把女人一點點塞進去,女人不管怎麽凄慘尖叫都沒用。
“真是一點不憐香惜玉,她好歹是個新娘,”天狗看着陶缇的動作,塞的好像不是魂魄而是一團棉花,動作幹淨利索不拖泥帶水,冷酷。
“你有感情,你喜歡我幫你們辦個冥婚,”陶缇道。
“別別別,”天狗炸毛,“是我多嘴,我瞎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陶缇撿起地上掉落的繡花鞋也塞了進去,旋上蓋子,在罐頭上抹了一圈自己的血交給天狗:“明天把她送去監察局。”
“怎麽又讓我送,感情我就是個跑腿的?”天狗嘀咕。
話落,外頭響起驚雷,隆聲大作。
天狗奔向門口,極遠處的天邊雷雲翻滾,閃電迸現,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打雷下雨,他招呼了陶缇:“快快快,老大你快出來看看什麽情況?”
陶缇在他出來時便站在了他身後,默了默道:“是天道,可能有大妖要隕落。”
“這樣啊....”天狗呢喃。
天道是高級別的神的存在,應該說在神之上,也可以說他就是萬物生靈的輪回、命數、氣運,創世神以下的天神沒有誰見過他的具體模樣,也可能連五大創世神都沒見過,誰知道呢。
“老大,你說這和最近小鬼橫行有關系嗎?這個月鬼敲門都來三回了。”
“不知道,這些對我來說不重要。”
“也是,咱們賺錢吃飯才是頭等大事。”
轟隆——
天邊再次炸響雷鳴,這次雷聲巨大,擊在耳膜上激得耳膜鼓脹刺痛,天狗呲牙,也被驚得心神震蕩:“如果真的是大妖隕落,那得被劈成什麽樣?”
“焦炭,”丢下兩個字,陶缇回到店內上樓睡覺,臨睡前不忘叮囑,“盡快把門板刷了,店裏打掃幹淨,明天還得開門營業。”
“啊?!我是替你鎮宅的不是來幹苦力的!”
呵。
樓上傳來嘲諷:“鎮了個寂寞。”
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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