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看清房間內的事物,張炀瞠目結舌,牙齒不由得上下打顫。
密密麻麻虬結的藤蔓布滿房間,這樣的畫面只在驚悚電影裏看過,再看卵膜包裹的一個個嬰兒,更是肝膽劇烈,比在家裏看見好幾只腳還吓人。
“你們、你們到底要幹嘛,是、是在做什麽實驗嗎?”
張炀扒拉着藤蔓,手腳發軟卻用力使着勁兒往前爬。
他身後又進來三個人,為首的老者矮小,頭發花白 ,形容枯槁,眼神裏沒有常人的光亮,只有一片死寂和陰冷,身上穿着麻袋似的喪服。
老者走向張炀,彎腰扣住了張炀的一只腳腕,別看他像棺材裏爬出來般瘦骨嶙峋,實則力氣大的很。
“啊——”
張炀驚恐大叫。
老者捉住他腳腕的手仿佛瞬間纏上的冰冷的蛇,他扭身轉過來用另一只腳大踹:“我、我要報警,綁架是違法的!”
他邊踹邊摸手機,但他們怎麽會給他報警的機會。
兩名男子當即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他肩膀,并從他褲兜裏找出手機,握在掌心,一捏,手機碎成了渣渣。
張炀瞪大了眼睛。
驚恐、絕望頃刻沖破頭頂。
他有種今晚就要交代在這兒的直接,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你們要幹嘛,你們要幹嘛!放開我——”
他極力嘶吼掙紮,吼得嗓子都破了音,面孔漲成了豬肝色,但制服他的三人沒表現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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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缇大概能猜到,應該是房間的結界可以阻斷聲音傳出去,所以張炀不管怎麽叫,都不會有人來救他。
“放開我,救命啊!殺人啦——”
“殺人了,要殺人了啊!”
“救命啊——”
張炀瘋狂大叫,幾近崩潰。
按着他的三人倒是淡定地說起話來,語言奇怪,發音有點卷舌,不是普通話也不是哪個地方的方言,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而老者是首領,他說話時,幫忙摁住張炀的兩名男子恭敬地點着頭。
越是聽不懂,張炀越是害怕。
“你是不是抓錯人了,我沒得罪你們啊!放開我!”
“如果是為了錢,我可以給你們,我們家有錢,真的啊啊啊——”
“你們能聽懂我說話嗎?”
三個人有沒有聽懂不知道,或許聽得懂也不想理會,老者又說了什麽,按着張炀左肩膀的年輕男人站了起來,起身去了門外。
“他要去幹嘛,要做什麽去!放開我!”
張炀使盡渾身解數又是一陣掙紮,上半身奮力揚起,揮起拳頭砸向另一個按住他的年輕男子。
男子面相年輕,骨骼也瘦小,和張炀比起來還矮了半個頭,可是力氣比張炀大多了,他不笑不怒接下張炀的拳頭,雙手分別鉗制住張炀的雙臂,輕而易舉。
陶缇靜觀其變,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
不一會兒,離開的年輕人回來了,手裏拿了一只碗。
這是要幹嘛?
張炀稍稍松口氣,還以為他們要拿刀子、鋸子之類的兇器肢解了他,一只碗,看起來比那些鋒利的能當兇器的東西順眼多了。
“我說,你們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我家裏能湊,真的!”
掙脫不了只能接着打商量。
三人都沒理會他,年輕人把碗放在地上,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小刀,張炀目眦欲裂,這是要給他割腕還是隔喉?
他極力張開手指去抓撓,但只抓到地板上的藤蔓,黏黏答答,喉嚨裏頓時翻起惡心。
“別殺我,別殺我....”話語已經帶上了哭腔。
面對死亡誰能不怕。
然,年輕人不是要割了他,而是把刀子遞給了為首的老者,緊接着一拳頭砸在張炀肚子上,張炀疼得連哼聲都發不出,胸口瞬間窒息喘不上氣,其他人放開他,身體立馬蜷縮成一團,額頭冒汗。
看到這兒,齊鎮揉了揉肚子,斜眼看着陶缇用眼神說話,看到沒,你和這些渣渣一樣。
陶缇把他當空氣,繼續看。
老者拿了刀子,攤開手掌在自己手心劃了一刀,再握緊拳頭讓自己的鮮血滴落在碗裏,其他兩名年輕人同樣效法,很快,碗裏盛了不少血。
似乎是怕血液浪費,年輕人擡手舔舐傷口,又扯過一根藤蔓,将藤蔓斷裂口溢出的透明汁水塗抹在傷口處,另一個人也是照着他的樣子做。
陶缇仔細想了想。
先前嬰兒怪攻擊他時,似乎受傷的前腳也已經愈合了。
“一點不講究衛生,”哪兒哪兒都有齊鎮叨一嘴。
陶缇拿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閉嘴。
老者拿起了碗,那張蒼老、雙眼無神的面目上忽然出現了肅穆的虔誠,他雙手捧着碗高舉頭頂,朝着大浴缸的方向拜了拜,嘴裏念念有詞,眼神也在此刻清明起來。
兩名年輕男子跟着朝拜,也許是他們地位太低,不像老者只需要彎腰行禮,而是匍匐在地上跪拜,用奇怪的語言念着相同的話。
聽起來像老和尚念經。
或者說,是在做某件事之前的儀式。
張炀趁着他們跪拜時,凝神蓄力,抓好時機陡然蹦起來就往門口跑,動作像驚跳起來的兔子,也顧不上腸子還跟扭曲打結一樣的疼。
為了保命,拼了!
他擰開門把,可是開門的瞬間再度讓他絕望,房門外是背對着他正叩拜完朝他走來的三人。
可是他不是已經開門了嗎?!
為什麽還是一樣的景象!
轉身再看,那三個人已到了他眼前。
兩名年輕男子再次摁住他,其中一人擡起膝蓋頂在他肚子上,這一腳讓又讓他卸了力,他們将他結結實實摁在門板上。張炀疼得腦子嗡嗡作響,不明白剛才是怎麽回事。
他不明白,陶缇明白。
房間內外都有結界,外頭的結界或許簡單,裏頭的卻複雜,想進來容易出去難。
老者伸出兩指在在碗裏沾了沾血,指尖點在張炀的額頭,順着額角一路劃到他下颚,另一邊也是,片刻,好端端的俊臉上血跡淋淋,像被人左劃了一刀又劃了一刀,奇怪的血跡紋路組成了兩邊對稱的符咒。
至于要做什麽,陶缇還沒看明白。
張炀鼻端充斥着血腥味,不住打嘔,随着老者嘴裏叽裏咕嚕的話,血跡緩緩滲透進了他的皮膚裏。
“啊、啊啊...”張炀不是痛,是吓的,臉上如有小螞蟻在爬,他怕自己的臉頃刻就會爛掉。
心裏升起無限恐懼。
這些人不是要錢的綁匪,絕對是□□組織!
眉頭一擰,陶缇要出去救人,齊鎮摁住他,附到耳邊:“再看看,關鍵的東西馬上要來了,等弄明白再出手來得及,相信我。”
這些亂七八糟的操作也勾起了他的好奇,想看看怎麽回事,不然抓心撓幹不明白會很難受,他輕輕掰下舊衣櫃裏一塊碎裂的木頭,随時準備出手。
陶缇碰到了他手裏的硬物,頓了頓。
此時,塗抹在張炀臉上的血已全部滲透進了他的皮膚裏。
“啊!”老者陡然喝了聲。
一掌拍在張炀頭頂,五指成爪,張炀的身體仿佛觸電般陡然一顫,驀地擡起了頭,怔怔地盯着面前的空氣,面部表情逐漸痛苦扭曲起來。
身旁兩個男子低聲吟唱。
他們的話語如一道緊箍咒,聽進耳朵裏卻如鑽進了腦袋隐隐作痛,帝江扭着身體微微掙紮,顯然它開始不舒服。
張炀越來越痛苦,渾身上下都好像要被撕裂般,痛得意識堕入混沌又在劇烈疼痛中無法真的暈死過去。
緩緩的,他的面容如湖水裏的倒影晃動起來,有什麽東西正要從他身體裏浮現。
那是一張臉,和張炀一樣的臉。
陶缇明白了,這是在剝魂,活生生把人的魂魄從身體裏剝離出來,痛苦不亞于剝皮。
一旦剝離成功,張炀就死了。
即便魂魄再回去也是和陳晖陽一樣的行屍走肉,屍體早晚要腐爛。
嘭!他一腳踹開只留了條縫隙的衣櫃門。
三人回頭。
齊鎮将手中的木頭投擲出去,精準無誤地嗤一聲紮入老者的手腕。
老者慘叫一聲,鮮血迸濺,未剝離成功的魂魄也在須臾間與張炀重合,張炀大汗淋漓,疼痛驟然消失,身體也好受了些,大喘着氣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落湯雞。
看見突然出現的陶缇,瞬間痛哭流涕,簡直是絕望之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小師父....”
救我兩個字他實在沒力氣說了。
“我還以為進來的只是幾個普通人,沒想到你們有點本事,”老者握住受傷的手腕開口,說的是他們聽得懂的普通話,意思早就知道房間裏還有其他人。
陶缇也不意外,他們動過陣法,被察覺也是理所當然。
“別叽叽歪歪廢話,趕緊跪下來給本大爺磕頭,一五一十說說你們做的都是什麽破事,拿人魂魄幹嘛?”齊鎮拿出藐視蝼蟻的氣勢,又有些散漫的慵懶。
他壓根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老者自然不會說,哼了哼:“既然你們想攪局,那就換換順序,先從你們開始。”
“還是我先殺了你再說!”
齊鎮出手,眼底殺意湧起,一收力,刺穿老者手腕的木瞬息之間然回到手中,快速朝老者再次襲去,老者閉上眼,嘴裏低語着叽裏咕嚕的話。
眼看木尖就刺入他的心髒。
咻得,齊鎮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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