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103章
齊鎮還陷在回憶裏。
他回去後, 陶缇不見了,尋到時只留了山崖上七零八落的屍身,糜爛的血肉落在嫩草尖上,鮮血浸深了腳下的地面。
他的小桃子死了。
安排在蔔□□後院裏代替陶缇的木偶人被路過的一名修士破了障, 蔔正調派護衛官差找人。
陶書以擔心哥哥為由親自帶隊, 找到人後将陶缇綁上了山, 與身邊親信一起殺死了陶缇。
一刀又一刀, 說是萬剮也不為過。
尹夫人被砍雙腿後, 陶書在蔔□□的地位一落千丈,他是為了洩私憤,同時将他母親的怨恨一并加注在陶缇身上,即便他知道母親就是當年下令仆婦丢棄陶缇的主謀, 知道母親殘害過府裏不少夫人,可那又怎樣。
山崖上,齊鎮将殘肢斷骸捂在懷裏。
他滿眼血色, 泣聲在崖頂上空久久不散,不管是烈日炙烤還是刮風下雨, 身影跪倒在地面不曾挪動分毫。
許多天後,他把陶缇的屍骨埋在了泥土裏。
齊鎮下了山。
那天是正午,集市上商販叫賣, 百姓們忙着農耕, 顯貴子弟們如同往常一般, 酒足飯飽之後聽曲作樂。就是如此平常的一天,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屠了滿門,全府上百口人無一幸免。
他手裏的刀在驕陽灼日下染着血劃過都城十裏長街。
天地變色, 紅雲遮日。
屠了蔔正滿門還不夠,他要天下的人都為陶缇陪葬。
一個不留。
他瘋了!
想起當年, 鐘玄還心有餘悸,睚眦生了心魔,不管神、人、妖,但凡擋他的路他都殺。
為了阻止他亂人道,也避免妖族生靈塗炭,齊邱聯合了他們四方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以及當時還在世的創世神之一的畢方将齊鎮鎮壓在了極域海底。
極域海牢是第一代鲛王發現的一方秘境,時間流速比外界慢得多。
齊鎮在極域海囚禁十萬年,人間才過千年。
“哎,”鐘玄嘆息。
“局長,你嘆什麽氣啊!”齊泗急得不得了。
“我是在想,你哥想起了當年的事肯定是瘋上加瘋,創世神也都不在了,光憑我們幾個還能不能降得住他,而且....”鐘玄吞咽了口唾沫。
齊泗:“而且什麽?”
陶缇也豎起了耳朵聽。
鐘玄道:“長期鎮壓不是辦法,所以你大哥出了個馊主意,要洗掉你二哥那幾年的記憶,可妖怪記憶哪是那麽容易洗掉的,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得給他洗一次腦,他兇性太強,愣是在海牢裏扛了上萬年我們才将他根深蒂固的記憶抹除,關鍵是,每次洗腦不亞于人類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劈開顱骨,異常痛苦。”
“......”齊泗看了眼突然視線射向他們的二哥,大喊,“二哥,我可沒參與!”
鐘玄:“......”
必須扣監察局職工績效!
“齊鎮,你還等什麽,”鼓笑眯眯發話,“殺光所有人類不就是你曾經未完成的事,至于他們,”他一指鐘玄,“但凡擋你去路者,都該死!”
他要借刀殺人。
天空再次晦暗下來,遮蔽天日的不再是驚雷翻滾的烏雲,而是紅色濃霧。
蒼穹下起了血雨。
“不好了!”鐘玄大聲指揮着随同而來的妖員們撤退,讓他們有多遠跑多遠。
妖員們不敢滞留,局長都說了讓他們跑,他們哪還有不跑的道理。
帝江拽着天狗腦袋上的毛讓他一起遁走,天狗痛得龇牙咧嘴,但這會兒老大重要,他着急招手讓陶缇也撤下來,陶缇只道:“你們先走!”
“可是老大....”天狗還想勸,帝江一用力拔掉了他一撮毛,天狗啊得一聲慘叫,然後被大毛與武尤拖走了。
他們現在留下來只會添亂。
“哈哈哈哈.....想跑,你們還能跑去哪兒?”鼓仰天大笑。
咔嚓,他脖子一歪,笑聲戛然而止。
齊鎮出其不意捏碎了他的脊柱,又三下五除二将他撕成了碎片,腳下啪嗒啪嗒掉落下肉泥,他赤紅的瞳仁中沒有波瀾,沒有兄弟親情,沒有任何人性可言。
他只是覺得,在眼前的生靈,都該死。
都該陪着他的小桃子一起去死。
撕碎了鼓,齊鎮又鐘玄,血雨中,震天撼地的一刀劈下,即便鐘玄化為一道閃電也沒能躲過。
殘破街道被夷為平地,
鐘玄重傷。
陶缇與齊泗聯手結陣反壓,他們不想傷齊鎮,但在齊鎮血霧色的眼中,他們和鼓沒有差別,都是一個模樣。
強悍力量反震,陶缇和齊泗雙雙受到反噬。
齊鎮沖他們提起刀。
“二哥你清醒點!”齊泗大吼,“我是老六,你弟弟啊!他是陶缇,是你已經結了婚的對象!你不能想起了舊愛就不要新歡啊!”
陶缇更加不爽:“你真會說,可以多說點。”
齊泗:“好!”
陶缇汗顏。
齊泗接着喊:“哥,你再想想二嫂送你禮物的時候,你多興奮,興奮得晚上都睡不着覺,你不如忘了以前那個,還是守着活的好啊!”
陶缇聽得頭大,真不愧兄弟倆。
轟一聲,睚眦的寶刀揮下,威力巨大,地面出現了一個大坑,齊泗被轟到了地底,至于有幾米深,只有坑底的人自己知道。
連親弟弟的話不聽,陶缇不覺得自己有能讓齊鎮聽話的本事。
他身形詭谲,幻化出十道分/身,每道分/身都迅捷如風,腳踏圖騰。這是短時間內提升元神能力,使得每個分/身都具有和真身同等的威力,但弊端是,一旦使用完,自身修為會倒退大半,這還是輕的,重則身死道消。
陶缇本來就看淡生死,并不懼怕,關鍵是他能力沒達到頂峰,鐘玄都不能為之一戰,他半吊子的妖力對付睚眦就更不行了,所以得拿出全部的實力。
轟——
齊鎮接了他一招。
強光散去。
齊鎮完好無損,依舊是居高臨下漠視衆生。而陶缇倒飛了出去,重重砸落地面翻了個滾。
漫天血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
突然,陶缇的身體騰空而起,他被淩空控制在了齊鎮手心裏,只要對方一握拳,就是不死也得斷條腿。
“二哥你手下留情!他是陶缇,是陶缇!你老婆!”齊泗狼狽地從坑底爬了出來。
剛說完,齊鎮一掌又把他轟了個眼冒金星,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饕餮的鱗甲無比堅硬,但肚腹是軟的。陶缇的肚子被地面尖銳的殘壁劃出了一道血痕,正緩緩淌血,混合着天空中的血雨分不清彼此。
但齊鎮嗅覺敏銳,毫無感情的眼神中出現一絲困惑。
趁這當頭,齊邱救下陶缇。得到消息的齊邱、隐居老林子的麒麟,還有朱雀老先生與鳳凰及時趕到。
不肖多話,他們各自占據四方位,合力布下專門作為囚牢的九幽陣法。朱雀振翅,渾身羽毛如同岩漿帶起火海,火焰滾滾直撲齊鎮,與此同時,麒麟與鐘玄雙雙劃破手心,以自身血液祭陣,激發九幽陣最強防禦。
齊邱再注入自己妖力将其加固。
陣法将齊鎮困住,身處陣內的人會找不到出路,齊鎮也一樣。
可睚眦蠻橫無比,仰天發出一聲龍吟,消散了周身火焰,身軀化為一道黑影劃過直沖陣眼位置 。
妖怪堕魔沒有理智,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會激發比自身強大數倍的力量,何況龍子繼承老龍王神力,本就是妖、神結合體的強橫存在,加之他已瘋魔,這一沖擊力量巨大,與陣眼相撞後發生劇烈爆炸。
齊邱倒飛,身體撞毀了身後樓房都還沒停下,直到一雙手竭力抵住他後背。
一回頭,是鲛人星河。
“我來幫你!”星河道。
她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了極域海最骁勇善戰的鲛人來,鲛人們紛紛現身。
“老二瘋了,你們不是對手,”齊邱攔住星河,“快離開!”
三叉戟落地,發出陣陣嗡鳴,星河一旦手握三叉戟就不是依偎在齊邱懷裏的嬌弱妻子,俨然是鲛人族尊貴無上的女王。
況且,她怎能允許自己的丈夫受傷:“老娘拼死也不會讓我兒子這麽小就沒了爸爸,都給我上!”
一聲令下,鲛人們祭出魚骨,身形隐沒朝目标襲去。
陣法被炸,鐘玄與麒麟雙雙受傷,朱雀折斷了一面翅膀癱倒在地,齊鎮擡腳踩住了他另一面翅膀,冷眼望着他。
朱雀老先生平時愛叨叨,尤其愛罵睚眦:“混蛋小子,從來就不知道尊老愛幼,要不是從我那兒搶了寶丹,你身體能恢複好嗎,身體不恢複能有今天這勁兒嗎,恩将仇報的東西!”
齊鎮失了理智,分不清面前的是誰。
只知道,殺。
他眼中渾然只有蔑視,寶刀高舉。
說時遲那時快,麒麟強壓下髒腑劇痛奮起替朱雀擋了一刀。齊鎮欲再來一刀,身後鲛人來襲,于是這一刀調轉了矛頭,鲛人們還沒近前已被渾厚刀風砍傷。
星河用三叉戟的力量替族人們擋下大半傷害,否則他們便是屍身分離的下場。
“我不信拿你沒辦法!”星河将三叉戟擲入地面,周身的血雨忽然停滞了一瞬,又漸漸圍繞着她凝聚起水流。
鲛人擅控水,可以把附近湖泊裏的水全部吸納過來,水流看似柔軟,但是卷起的力量照樣能撕碎大妖。
這邊,齊泗安置好了陶缇又去扶昏迷的鐘玄,鐘玄在朱雀他們趕來前已受了傷,而九幽陣爆炸又使得他兩眼發黑沒緩過來。
齊泗拍了拍鐘玄的臉,正想說“局長你快醒醒時”,只聽他大哥喝止了星河。
這一停頓,他二哥又打傷了大嫂。
齊泗明白大哥想法,譚城的人類雖然已經被保護起來,但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撤出譚城,頂多就是藏在某處或者安置在地下,如果把附近河流的水全部吸納過來,少不得要淹死人。
而大嫂這一傷,他看到了大哥眼中陡然凝聚的怒火。
“照顧好你大嫂!”齊邱吩咐。
吩咐誰,自然是吩咐齊泗,齊泗帶星河遠離戰場,而蘇醒的鐘玄再次聯合朱雀、麒麟牽制住齊鎮。齊邱主攻,瞬息間彼此又鬥了上百來回。
隐隐約約,齊鎮胳膊上閃過一絲金線,仿佛在皮膚下蠕動。
知道齊鎮是中蠱在先,才又瘋魔,于是來不及多考慮,齊邱趁其不備砍下來齊鎮左臂。
霎那,鮮血四濺。
齊泗驚得說不出話來。
陶缇怔忪,心頭五味雜陳。
盡管齊鎮斷了一臂削掉了蠱蟲,但理智卻絲毫沒有回籠,他的瘋,已和蠱蟲無關了。
小狐貍從齊泗領口處鑽出來,晏湖恢複了清醒意識。他們打鬥過程中毀了諸多樓房,連帶着恰好滅了不少藏匿起來的母蟲,所以他得以清醒,也剛好看到齊邱砍下齊鎮胳膊的那一幕:“你們龍子是不是都有家暴傾向?”
齊泗舉手發誓:“我絕對沒有!”
晏湖:“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齊泗:“!!”
“我去幫忙,”晏湖從他領口跳了出去。
這情形一看就是齊鎮出了問題。
“等下!”齊泗沒抓住,狐貍柔軟的尾巴尖尖從他掌心裏滑脫出去,還有一道影子快速從他身邊掠過。
是陶缇。
“喂,二嫂!”齊泗又晚了一步,沒攔住。
就扭頭的功夫,星河也重新加入了制服齊鎮的行列,這下該照顧的傷員都沒了,齊泗也不能幹看着,一晃眼,身影已不在原地。
血雨不斷沖刷着地面,有時雨水尚未滴落便被蒸發在空氣裏。
大家招式齊出,一時分不清誰是誰,只雲層怒湧翻滾,地面飛沙走石、狂風卷塵。晏湖釋放出全部尾巴纏住齊鎮手腳,幫齊邱凝聚“九霄風雷斬”騰出時間。
麒麟與朱雀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将全部神力給予齊邱。
風暴與雷電迅速交織。
這是他們當年和畢方聯手時重傷齊鎮的招數,彼時還有創世神,所以威力巨大,可毀天滅地。
齊泗一手搭上齊邱肩膀,也将自身妖力凝聚其中。
星河帶領鲛族人為他們護法。
陶缇擡頭望天,血雨忽然停了。遙遠高空乍現一道金光,以雷霆萬鈞之勢奔湧向齊鎮,越是到近前,氣勢越是迫人,幾乎沒有猶豫,遵循着強烈本能他閃至齊鎮身前。
齊泗眼尖:“二嫂!!!”
風雷斬降下之前,晏湖已經松開齊鎮飛掠至一旁,回頭時也是一驚。
轟!巨大爆裂聲使得整個譚城的地面都震了三震。
麒麟跌坐地上,枯朽的雙手呈現出透明狀。
“老先生!”鐘玄倒在他身旁,不由自責。
“無妨,我本來就要走了,消耗了全部神力只是提前了我歸于混沌的時間,今天走和明天走沒有區別,”麒麟擺擺手,又嘆氣說,“其實我早該來的,我算過一卦,和齊鎮牽扯的那孩子應該還在,可又好像不在.....”
他陷入糾結,身影漸漸消散,最後大笑一聲:“算了,這爛攤子,還是你們自己去收拾吧。”
鐘玄兩眼發黑。
塵煙四散的另一邊,齊泗抱起小狐貍,擔憂地望向引下雷霆一擊的中心:“二嫂?二嫂?!”
星河扶着齊邱,齊邱也才從詫異中回神,不知道陶老板什麽時候對他家老二這麽上心,他記得他們明明只是協議結婚。
灰塵中現出齊鎮的身形,衣服焦爛露出皮膚,原本赤紅的詭異妖紋在此時看已發暗發黑,他也受了重傷,盡管陶缇在千鈞一發之際全力護了心脈,但傷害仍舊不小。
可是,瘋魔的妖怪根本不在乎自己受傷。
哪怕玉石俱焚,也要殺。
殺個幹淨!
齊鎮單手掐着剛才未能及時散開的朱雀的脖子提在空中,朱雀神力所剩不多,無法維持人形,翅膀半耷拉着在空氣裏撲騰,眼珠子都快翻白了。
齊邱要救,但上前一步便單膝跪了下去,剛才那一招大家都耗盡全力,怎麽也得休息上幾分鐘再戰。
可緊要關頭哪怕耽誤幾分鐘,齊鎮都可以将他們反殺。
“救...救我....”朱雀掙紮,他不想和麒麟老兒一樣就這麽走了,他最少還能活上百年。
星河喝令族人再戰。
為救朱雀老先生,晏湖也沖了上去。
趁着他們亂鬥,齊泗及時把他二哥腳邊的陶缇帶了回來,陶缇的能力也消耗完了,龐大的饕餮身軀此時比小貓沒大多少。
“二嫂,你剛才怎麽還反水了,不然我二哥現在肯定已經昏迷了,”齊泗說。
“我不想他死,”陶缇不做辯解,只說出當時所想。
齊泗完全明白,他也不想二哥有事,也相信大哥不會真要二哥的命,可如今二嫂與二哥更親近,所以才會亂了陣腳。
眼看着星河與晏湖也不是對手,齊鎮的殺欲已走向頂峰,陶缇急道:“還有其他辦法能控制住他嗎?”
齊泗也着急,于是急中生智:“我有辦法了!”
晏湖催道:“快說!”
齊泗看向鐘玄:“局長,我二哥的舊愛肯定有轉世,你把轉世的人帶過來,我二哥見了一感動就不會嘎嘎殺人了!”
齊邱道:“算個主意,先救朱老,我們再拖住他,老鐘你去找人。”
重擔一下落在鐘玄身上。
鐘玄剛醒來又想昏死過去:“我上哪兒找人去啊,我又沒見過!”
齊泗:“那叫什麽名字,轉世的人會不會名字一樣,把同名同姓的找來呢?”
鐘玄焦頭爛額:“名字我也不知道啊!”
齊邱驚呆:“那一年老二發瘋,是你通知的我。”
鐘玄道:“是我通知的你,但我只見過他發瘋,他瘋之前的愛情故事我們不都只是聽說嗎?”
齊邱:“.....”
“其實我剛才就在想一件事,”鐘玄在看到陶缇護了齊鎮後還活着心裏就有疑惑,饕餮往前沖,照理會和齊鎮一起遭受風雷斬,且以饕餮虛弱的狀态必死無疑。可他還活着,難道是齊鎮反過來又護了他?
如果是這樣,那麽陶小老板有沒有可能....
“嘎——”朱雀發出了慘叫,打斷了鐘玄的話。
頓時,大夥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朱雀老先生扛不住了!
來不及了!!
大家拖着滿身上打算再拼一拼,可忽然間誰也動不了了,睚眦的恐怖威壓彌漫在空氣裏,強橫程度達到了史無前例。
這是大妖打算自爆元神才能産生的巨大威力。
一旦自爆,在場的誰也逃不了。
齊鎮滿臉淌血地看着他們。
他是真的瘋了!
為殺死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可就在他們以為真要殒命時,身體忽然一松,巨大力量消散。
齊鎮也松開了朱雀,空氣中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束縛住了他。
與此同時,他們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
不知他是何時來的,更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如此悄無聲息,他身上沒有妖族的氣息,更沒有神族與生俱來的無形中的威懾,走過他們身邊時卻能撫平焦灼躁動的心緒。
他穿了簡單的長褲短袖,看起來斯斯文文。
可詭異的是。
他生了一張與齊鎮一模一樣的臉。
“二、二哥?”齊泗瞪直了眼。
齊邱同樣震驚,可細看下,又不是,他和老二的眼神不一樣。
男人雙手捧起此刻嬌小的饕餮,然後走向了齊鎮。
齊泗離他近,本能想阻止,可是心裏竟然奇異地放松下來,最終什麽也做,只看着男人到了齊鎮面前。
男人一手扶起朱雀,一手将小饕餮交到齊鎮懷裏,說:“他還在。”
“他....還在?”瘋魔後的齊鎮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視線落在饕餮身上。
男人點頭:“對,他還在。”
大夥兒眼前出現一幅了景象。
那是一座山崖,陽光柔軟地斜照下來,遠處是層巒疊嶂的起伏山丘,雲霧缭繞間別有一番壯麗。
齊鎮坐在崖間的某處草坪上,不,不是齊鎮,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撫摸着一個小土丘。
沒一會兒,土丘裏冒出一只小爪子,接着是小腦袋,胖乎乎的腦袋甩了甩,用力甩掉泥巴露出了頭頂上圓圓短短的犄角,然後它蹬呀蹬,整個身體都從泥巴堆裏爬了出來。
小獸有雙琥珀色的眼睛,圓溜溜的,萌萌地歪着腦袋看男人,小尾巴甩呀甩。
它剛出生,還什麽都不明白。
男人溫和道:“你母親是夏官缙雲氏後裔,你也是缙雲氏之子,只是人類朝代如何更疊,家族如何龐大延續也免不了貪欲,貪權、貪利、貪惡,胃口之大,才有你橫死這一遭,就給你取名....饕餮,能吞萬物,也以吞惡當先。”
陶缇也在看景象,沒想到自己是這麽來的。
“還在...”齊鎮重複着。
他終于恢複了清醒,單手摟過小饕餮牢牢抱在懷裏,彎腰跪倒在地,如那天一般,泣不成聲。
斷斷續續中,他還說着什麽。
陶缇聽清了。
他說:“那天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想帶你去游遍山川,玩遍世間所有好玩的,等過上幾年再回榆山村,免得你總盯着桃樹覺得它長得慢,到時一回家我們就可以坐在樹下吃桃子了,你種的,一定很甜。”
陶缇輕輕眨了下眼,視線裏聚起一層水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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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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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