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

盧妤然坐在返程的飛機上，身旁男友已經睡着，她卻又一次點開了妹妹的朋友圈，看着妹妹一周前發的動态，她陷入了沉思——從前她們三個也這樣笑，林連生每次合影都要躲在後面，還要狡辯說是因為李宜發的手臂最長，她能舉得最遠，拍出來才最好看。

李宜發人很好，對自己也很好。但是她的占有欲與關心時常越界，讓自己覺得困擾和無所适從——自己與旁的人稍微親密一點李宜發便會吃醋、冷着臉沉默；自己與旁的人出去玩，手機調了靜音沒及時接電話，李宜發就會連續打來十幾個電話；甚至有時候她們三個人一起，她同林連生因為某個話題聊得熱火朝天，李宜發會突然不開心，甚至是一個人走開。

自己是什麽時候意識到李宜發對自己的感情呢？又是什麽時候開始消極應對甚至是逃避？換了許多個男友為了不讓自己保持單身狀态；一聽說有調到鄰市去的機會就立刻抓住了；秀恩愛的朋友圈動态都會第一個屏蔽李宜發……

飛機在降落，身旁的男友醒了過來，關切地問她：“寶寶是不是不舒服，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盧妤然點點頭，靠向男友的肩頭說：“嗯，降落的時候總會有點難受。”

盧婧然發現，李宜發很喜歡站在陽臺上，像一尊雕像，不知道是在眺望還是在思考。

屋內茶幾上她的手機一直在振動，盧婧然剛注意到，便喊她：“哆來咪！哆來咪！你有電話！”

李宜發扭頭走進來，看見號碼的時候皺了眉，立刻就接了起來：“是出什麽事了嗎？！”

電話那頭是夕望養老院的邢雙雙，被她這音量吓了一跳，急忙說：“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奶奶前段時間感冒發燒，不讓我們告訴你，最近好些了，我覺得還是和你說一下，她心底裏還是盼着你來看望的，只是顧慮你忙……”

李宜發這才安心了一點，她說：“放假了我不忙，我明天就過去。”

“好的。”邢雙雙應道。

“你先別和奶奶說，不然她又惦記着這事兒晚上睡不好。”李宜發叮囑道。

“知道的。放心吧……”邢雙雙又同她分享了一點奶奶的近況，便匆匆挂電話去忙工作了。

五年前，奶奶生了一場重病，治愈後身體大不如從前，李宜發便把奶奶接來和自己一起住，奶奶總想要回老家，她知道是看自己工作忙怕麻煩自己。但是奶奶年紀大了，一個人在老家沒人照顧着不行，李宜發便在林連生的推薦下，帶奶奶去看了城郊的夕望養老院，養老院的老人們一起作伴，也有專業的護工照看，李宜發看得出來奶奶挺喜歡的，便替奶奶辦理了手續。

雖然從家開車四十分鐘就能到，但奶奶總讓她少跑，說：“你平日裏工作忙，碰到能休息的日子就多睡睡，不要老是挂記着我，我在這好着呢，有人照顧有人聊天，倒是你年輕不大，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可不行，你得休息好了，身體健康是最重要的，你身體好奶奶才放心。”

也是奶奶的囑意下，邢雙雙她們也盡量不聯系不打擾李宜發，所以這突然來了電話，李宜發便十分擔心，以為是奶奶出了什麽大事——但其實老人家感冒發燒也是大事，李宜發有些懊惱自己前幾日沒在奶奶身邊陪伴着。

“怎麽了，哆來咪？”盧婧然問道。

“我明天要去一趟夕望養老院，早上就出發，在那裏陪我奶奶吃過晚飯再回來。你自己在家，冰箱裏有食材。”李宜發說到這裏頓了頓說，“不過你最好還是點外賣，送到了讓外賣員挂在外面，晚一點再開門拿……”

“哆來咪，我不想吃外賣……”盧婧然說。

“那你出去吃也可以，你別自己下廚，我不放心……”李宜發實話實說。

“也不想出去吃！”盧婧然望着她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奶奶嗎？”

李宜發告訴她：“那裏是養老院，不是游樂場，你會覺得無聊的。”

“不會的！和哆來咪在一起才不會無聊！”盧婧然又補充道，“而且我可以給爺爺奶奶們表演節目，我可擅長逗長輩們開心了，你就帶我一起去嘛！”

“你還是思考一下吧，不如你想象中有趣。”李宜發往冰箱走去，一邊說，“如果确實想去的話，明早八點起床，我一般八點半出發。”

“想去想去想去！”盧婧然一連串地說道。

“喝可樂嗎？”李宜發問她，自己已經打開了一罐冰可樂。

“不喝。”盧婧然搖搖頭說，“我姐才喜歡喝可樂。”

李宜發卻仍舊神色自若地喝着可樂，喝了半罐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對盧婧然說：“你提到你姐，倒讓我想起來一件事忘了和你說，昨天葉師傅打電話來說那邊都弄好了，再通風兩天就可以了。”

“這麽快？！”盧婧然吃驚地望着她，質疑道，“這裏頭是不是有鬼？葉師傅是不是偷工減料了……”

李宜發打斷了她的話說：“這都一個多星期了，還不修好才有鬼呢。”

盧婧然立刻露出一副傷心的表情：“我知道了，哆來咪你嫌棄我在你這住得久了……”

“不算嫌棄。”李宜發解釋說，“只是你住你姐那裏會更方便一些……”

“才不會方便！我又不會做飯又不會套被子，我可能會餓死冷死……”盧婧然說着說着居然還真的掉眼淚了。

李宜發愣了一下，走過去給她擦了擦說：“哭什麽，我又沒趕你走。”

“……你就是這個意思。”盧婧然委屈巴巴地說。

“你姐快回來了，到時候讓她接你回去……”李宜發換上溫柔的語氣和商量的口吻問她，“可以嗎？”

“等她回來了再說吧。”盧婧然猛地擤了一把鼻涕，紅着眼說，“……反正也要開學了。既然你們都不待見我，我住學校裏，讓你們眼不見為淨……”

“我雙手雙腳一同起誓，絕對沒有不待見你。”李宜發立刻說道。

盧婧然看着認真發誓的李宜發，心裏覺得她這樣子有點好笑也有點可愛，但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繼續哭喪着臉，得寸進尺地問道：“那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