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坦白從嚴

坦白從嚴

人一旦享受了不正确的快樂，就必然要遭受随之而來的災難。李宜發這樣堅信着，并且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明明前幾天才對盧妤然的揣測表示不滿，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個成熟理智的成年人。

方才回家的車上，盧婧然都一直低着頭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畢竟對她來說，之前的種種行為也許都僅僅是對喜愛的姐姐的安慰，算不上是戀愛般的喜歡。李宜發想到這，又懊惱地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盧婧然的青春裏應當是有精彩而浪漫的一切，斷不應該出現自己這樣無趣的年長者。

林連生的電話一遍又一遍，終于把才睡着沒多久的李宜發震醒了。

“你怎麽還睡得着？！”林連生的語氣就好像世界末日就在眼前，而她們要立刻奔赴諾亞方舟以保平安。

“……我才睡了一個多小時。”李宜發的聲音虛弱無力。

誰知道林連生聽了更生氣了，怒道：“你怎麽這麽傷害自己的身體！她真的不值得你這樣！你為了她結婚就熬通宵……”

“我不是因為這個……”李宜發有氣無力地解釋道，“我也沒有傷心。”

“都這時候了，你還逞強！”林連生又心疼又生氣，“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這麽多年，你對她好得沒話說，她不回應你的感情就算了，還總是變着花樣讓你傷心。你們倆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沒必要偏袒誰，但這件事情，就是她不對。”

“連生，首先我很謝謝你一直為我着想，經常安慰我。”李宜發坐了起來，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才好和林連生繼續說下去，“但是我和盧妤然之間，從來沒有她對不起我這回事兒。盧妤然不喜歡我，我一開始就知道，也沒抱多大希望哪天她就腦子抽風也愛上我了。你看到的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你要知道，這一切所謂愛的付出對她而言，是很沉重的負擔……我們是很好的朋友，而我卻假借朋友之名，多次越界……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錯的人是我，和她沒有關系。你不要覺得我說的這些話是為了她，我是為我自己，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自私且任性，我很慚愧也很自責，但又礙于面子裝作沒事人。如今和你坦白說出來，我自己也心安一些……連生，我們仨之間，如果要有個人要對過去、對我們之間說‘對不起’的話，那最應該抱歉的人是我。”

“你是文化人，我說不過你！”林連生雖然還是嘴上要強，但語氣明顯軟和了不少，“別說什麽誰不對不起誰了，三十歲的人了，我只對你有一個要求，我希望你能擁有再次愛人的能力和勇氣。”

“我現在無法完成你的要求，因為我快困死了……”李宜發與林連生坦白了這麽多，心情好了一些，人也放松了下來，昏昏欲睡的念頭又沖上來了。

“那就恩準你去睡，等等！啊！盧妤然在群裏說今晚聚餐！你去嗎？”林連生突然叫起來的音量太大了，李宜發把手機推遠了一點，沒有力氣再回答她的問題，昏睡過去了。

盧婧然昨晚睡得不錯，也做了個美夢，但是醒過來之後，腦子就變得不聽話起來，反複播放昨晚接吻的片段——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臉色通紅跟發高燒了似的。

“真要命，我一會兒要怎麽面對哆來咪啊！”盧婧然一個人低語道，一個腦袋兩個大。

她還在苦惱呢，盧妤然的電話打過來了，她吓了一跳不小心挂了，又心虛的立刻回撥了過去。

“姐，我剛手濕的，點岔了。”盧婧然小心地笑着說。

“我今晚約了李宜發她們一起吃飯，你也過來。”盧妤然說，“然後我們去公寓看看，缺什麽東西這兩天我和你姐夫就幫你買好，然後你就能搬進去了。”

盧婧然皺起了眉頭說：“姐，搬家的事不着急嘛……”

“你是不着急，我着急啊，我休假這麽多天，堆了很多工作要處理呢，過了這幾天我就沒時間來幫你搬了。”盧妤然沒好氣地說。

“那就，不幫呗，我自己也行的。”盧婧然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行個鬼啊，從小到大你就……”

眼看盧妤然要發脾氣了，盧婧然立刻打斷她道：“姐！搬家的事情晚上見面說，姍姍給我打電話呢，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我先挂了你這邊啊！晚上見！”

盧婧然挂了電話，沒有立刻接聽餘姍姍的救急電話，而是深呼吸好一會兒，待到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給餘姍姍回撥過去。

“不是你讓我打電話救你嗎？咋又給我挂了？”餘姍姍問她。

“剛和我姐說話情緒過于高漲了，所以我平複了一下再打給你的。”盧婧然苦惱地說，“現在我姐就要我搬過去，我咋辦啊？”

“要不你坦白了？”餘姍姍建議道。

盧婧然腦袋立刻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那不行，在我姐這，坦白也是從嚴。她肯定會罵死我的！而且我爸媽因為她先斬後奏的訂婚氣得夠嗆呢，要是再知道我這事兒，肯定要出事兒。我不敢。”

“那你就從了你姐，搬過去住幾天再偷偷溜回來，你姐也不知道啊。”餘姍姍說。

“不行，我要是跟我姐搬回去了，李宜發肯定就覺得我是發自內心想回去的，我再想搬回來就難了。”盧婧然再次否決了她的建議。

“那讓我再想想。”餘姍姍沉默了一會兒笑起來，“有了！我後天就回去了，你就說先不搬了要陪我住一段時間，再往後你學校也該開學了，搬來搬去怪折騰的。然後咱這麽久不見了，不通宵high異常說不過去吧？high完了你就回李宜發那裏，頂着兩個黑眼圈哭訴在我這住不習慣，那李宜發總不能不收留你吧！”

“真聰明啊！餘姍姍！我上輩子得積多大的德啊，這輩子能跟你這麽冰雪聰明的美女做朋友，你真的是沉魚落雁……”盧婧然開心地倒在床上翻滾，不停地搜刮腦子裏所有美好的詞彙誇獎餘姍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