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老妖婆

第8章 老妖婆

他一開口,唐小昔立刻無節操賣好:“陳大人問,我又怎能不答,我可以往他印堂裏打個虛符,讓他對體內陰氣有所感知。”

這話一出,旁人都有些詫異,印堂可是命宮啊!誰能把符力放進去?這不就等于把外物插進身體裏,還不得疼死?

唯有青陽道長倒抽了一口涼氣:“姑娘會打靈犀符?”

靈犀符,取心有靈犀之意,也是一種虛符。唐小昔沒想到這些人還有知道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道長果然見多識廣。”

青陽道長連連贊嘆,又有點奇怪:“可是靈犀符,不也是虛符的一種麽?為何還要觸到肌膚?”

唐小昔一窒,然後莫測高深的道:“這是我的獨門手法,不便解釋。”

青陽道長恍然點頭,毫無存在感的許洞觀輕咳一聲,若無其事的別開了臉。

陳昭谏默默的摸了摸鼻子。他們都是人精,不比青陽道長樸實,如今這姑娘的意思很明顯,太子不是嫌棄她摸他麽,她還非得再摸一次!而且還要太子求着她摸!

玄少瞻又怎會聽不出來,冷然道:“不必了!”

“嗯!”唐小昔嚴肅的道:“我早知太子殿下冰清玉潔,是絕不會接受這種方式的。盡管這樣可以探察到陰氣的準确位置和陰氣的每一次湧動,而且這樣一來,便如練武時的內息,還可以用意志力調集陽氣,減緩陰氣上行的速度……但這一切都沒有太子殿下的清白重要!所以絕對不能用!”

衆人:“……”

玄少瞻氣的臉色發白,可是怎麽也張不了這個嘴。

陳昭谏與龍一對了個眼色,龍一道:“我送幾位道長出去。”幾個人剛才就準備走了,立刻起身,唐小昔施施然跟着就走,陳昭谏道:“唐姑娘請留步。”

唐小昔明知故問:“陳大人還有事嗎?”

陳昭谏看那幾人都走了,這才咳道:“不知本官的面子,還能不能夠姑娘給太子殿下那個……小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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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客氣了,”唐小昔笑嘻嘻的道:“大人的面子,就算給十件小禮物也夠啊!可是人家不想要,大人又何必強人所難?”

陳昭谏轉頭看了玄少瞻一眼,玄少瞻不為所動,冷然道:“送客。”

死要面子活受罪!當本姑娘稀罕摸你那張死人臉啊!

唐小昔哧笑一聲,忽然回身,雙手結印,燦爛的陽光映在她身上,她雙手一攏,輕輕推出。玄少瞻只覺得眉心一熱,整個人身不由已的向後一仰,唐小昔已經甩着手兒走了出去。

上了馬車,唐小昔随手打了個隔音結界,許洞觀瞬間收起了仙風道骨的作派,舔臉湊了過去:“師姑婆,人家怎麽說也是當朝太子,你說你跟他杠什麽啊!就不能趁機要點兒銀子什麽的?”

“你就認銀子!”唐小昔白了他一眼:“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怕誰!我有本事我有理,求人還拽了叭叽的,太子了不起啊!”

許洞觀不敢多說,揪着胡子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麽,”唐小昔搖了搖頭:“肯定是詛咒沒錯,只是一時看不出是什麽詛咒。我覺得他的情形很詭異,我要慢慢想想。”

她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來,瞪大眼睛:“許洞觀,以後不要給我惹這種麻煩知不知道!太子這種身份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摻和的麽!你嫌我死的不夠快是不是!”

“我哪知道這麽嚴重,我本來是想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許老頭摸摸鼻子:“我那晚傳訊就是想跟你商量,誰叫你不出來的。”

唐小昔瞪他:“我被關禁閉了怎麽出來!”

“好吧,反正已經這樣子了,”許老頭翹了翹胡子,也很無奈:“你明知道不能摻和,還不是摻和了!”

她一把扯住他胡子:“你還說!”

許老頭哎喲了一聲,趕緊雙手抱住:“姑婆松松手!全是我的錯!松松啊……扯沒了就不好騙人了!”

兩人一路吵吵嚷嚷,回了扶道館,下了馬車,駕車的龍一特意下來施了個禮,才駕着馬車往回走,一邊向車裏打了個訊號。

馬車底被人推開,一人跳了出來,是夜一。

夜字衛的人擅長潛伏,呼吸無聲,唐小昔打結界,也沒想到防備腳下。等回到別苑,夜一把聽來的話報上,玄少瞻臉色大變:“那許洞觀,竟然……竟然叫她‘師姑婆’?”

“是。”

夜一忍不住道:“殿下,唐姑娘雖然嘴巴不饒人,但人應該不壞。聽上去為殿下封陰氣,似乎會對她不利,她卻沒有提起。”

玄少瞻皺眉。

直到這會兒他才想起來,資料上,但凡殺妖捉鬼,好像都是所謂的“許洞觀徒弟”出手,他先入為主,就沒多想,如今再看,其實厲害的一直都是這姑娘。

難道她其實是個幾十上百歲的老妖婆?否則怎麽會輩份這麽高?這麽厲害?甚至有可能是什麽精魅?否則怎會是小姑娘的模樣?

玄少瞻緩緩的道:“帶幾個人守着書院,好生盯緊了她。”

龍一道,“是。”

兩人無聲退下,玄少瞻閉着眼睛,只覺心頭有如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

自從唐小昔打了那個手訣過來,他好像變的可以內視,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冰冷的陰氣已經走到了大腿,甚至就在他全神貫注之下,慢條斯理的上行,一點點吞噬他的生機。

他猝然張開了眼睛,唇角抿緊,一雙流光潋滟的桃花眼,卻冷厲的如同盛着萬載玄冰。

此時大仇未報,他不敢死,也不能死,即便真的要向那老妖婆求助又怎樣,這幾年,什麽侮辱他沒受過?什麽苦他沒吃過?何況他的命也不知還能撐幾日,哪還有心思計較這些?

…………

翌日清晨。

玄少瞻握着一卷書坐在窗前,面沉如水。龍二小跑着進來:“殿下,唐姑娘在書院上課,許洞觀說,要到晚上才能出來。”

玄少瞻默然良久:“今天先生是不是要去掃眉書院授課?”

龍二道,“是。”

玄少瞻合起了手上的書,淡淡的道:“我們去看看先生。”

龍二趕緊讓開路,奇怪的摸了摸下巴,不是去書院麽?為什麽感覺殿下的表情有點奇怪?

已經看穿一切的龍一嚴肅的推着輪椅,被迫向一個登徒子求助,就等于送豆腐上門,以殿下的姿色,還不知要被占多少便宜……想想就好心疼殿下啊!

已經是夏天了,女學生授課的地點也移到了挹翠堂,兩面都是雕花窗,唐小昔所在的戊字班本來就只有二十幾人,玄少瞻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坐在靠後的位置,一身煙青色百褶裙,梳着雙平髻,發上耳上無一件首飾,只在右邊發上綴着一朵栀子花,大概就是在路上随手摘的,花瓣都有些萎了。相比起一屋子的衣香鬓影,她這身打扮簡直稱的上寒怆。

可是她生的乖巧,小臉兒白生生,嘴巴圓嘟嘟的,正一手撐着腮,好像聽的很認真,完全沒有那晚的輕佻,更沒有那天在他面前的狡黠嚣張。

玄少瞻冷笑道:“倒是……挺會裝模作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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