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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隔天一大早,雲月婵吃了碗紅薯粥跟一個饅頭就提着東西去坐車了,車上已經坐了四個人,除了趕車的周爺爺,另外三個,父親帶着兒子去城裏看病,還有個村裏的寡婦。
那寡婦見到雲月婵就詢問她退婚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雲月婵點頭承認了。
對方十分可惜道:“廠長的兒子,那麽好的條件,你哪兒不喜歡。”
雲月婵道:“不合适。”
“小姑娘,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你可考慮清楚了。”
雲月婵道:“我就是考慮清楚了才退婚的。”
于此,那寡婦便不再多說了,心裏卻無比惋惜。
——
汽車晃晃悠悠的,遠處的天泛出了魚肚白,太陽跟個小橘子似的一點點的露出了全貌。
雲月婵一路上睡了醒,醒了睡,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大片的麥田又寬又闊,微風吹過卷起層層麥浪,沒有表也看不到時間,陽光瞧着似乎是下午的光景。
雲月婵揉了揉眼睛,還能再睡一會兒。迷迷糊糊的,她似乎看到田壟處有個人在揮舞着胳膊,但是車開的太快了,那小影兒瞬間消失了。
寡婦在旁邊嘀咕了句,“肯定是哪個不知好歹的沒證明就往城裏跑,抓住了肯定扣工分。”抱怨完她便閉上了眼睛。
雲月婵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白鷺亭亭玉立在稻田裏,除了藍色的天白色的雲綠色的地黃色的土,什麽都看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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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骁骁跑的一路口幹舌燥,好不容易看到路上有輛車想求救,對方卻沒看到,她氣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滿肚子的委屈無處訴說,說好的一天就能走到城裏,沒想到自己在山上差點被林業局的發現,她東躲西藏的又走錯路了,昨天晚上還擔驚受怕的在山上住了一晚上,吃不好睡不好還累,找個人咋這麽遭罪呢!
孫骁骁咬着下唇委屈的嘀咕道:“龍橋,我為你吃了這麽大的苦,你以後要加倍補償我。”
——
天快黑的時候,車子才到客運站。雲月婵下車就看到一個男人在等自己。
男人高高胖胖,他一身警服,戴着白色的帽子,眉眼跟雲大壯有些相似,但是明顯比雲大壯日子過的舒坦,他上下打量着雲月婵,半信半疑道:“是月婵吧,我是你大伯。”
雲月婵道:“哎,大伯,是我。”
雲大富欣喜的搓着手道:“哎呀,真是女大十八變,幾年沒見,長得我都快不認識了,還好我記得你眼睛下有顆痣,不然我還真認不住來,走,咱們回家。”
雲月婵溫柔的嗯了一聲便上車了。
——
車子沿着大道一路開向筒子樓,雲大富路上十分欣喜,他自從在大學畢業分配到城市上班以來,已經很多年沒回鄉下了,嘴裏念叨着村裏的事兒,又詢問雲月婵退婚的事兒。
雲月婵将說給雲大壯的那套直接說給了雲大富。
雲大富倒是看的開,他道:“我家月婵這麽水靈,城裏的好人家随便挑,換一個就是,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把婚退了。”
雲月婵道:“麻煩大伯了。”
雲大富道:“麻煩什麽啊麻煩,都是小事兒,路上累了吧,你嬸做了好吃的,先回去吃個飯。”
“嗯。”
雲大富住的單位分的筒子樓,這會兒已經過了吃飯的點兒,天氣悶熱,有人在院子裏納涼,也有散步的,見了雲大富都打招呼,嘴裏還問道:“這小姑娘誰啊,真水靈。”
雲大富笑呵呵道:“我三弟家的女兒,好看吧。”
那人豎起大拇指:“漂亮的很。”
雲月婵柔聲道謝。
雲大富頗為驕傲的挺起胸膛,“長得像我,能不好看嘛。”
兩人一路往回走,收到的全是誇獎,雲大富嘴巴都笑累了,一會兒到了家門,推開門便扯着嗓子道:“靜怡,月婵來了。”
蘇靜怡從裏屋裏走出來,她穿了條鵝黃色的布拉吉,長長的頭發的披在肩上,整個人溫柔大方。看到雲月婵,她溫柔的牽着對方的手道:“以前你大伯說你好看,我還以為他吹牛,當真是個可人兒,瞧這臉白的,比這牆面都白。”
蘇靜怡娘家以前是資本家,後來落魄了,這才委身嫁給了雲大富,但是結婚以來,她一次都沒去過農村,自然對雲月婵也沒見過。
雲大富将雲月婵的包袱放在桌上,雙手叉腰道:“我啥時候吹過牛啊,老實人,只會實話實說。”
雲月婵将土豆遞過去道:“嬸嬸,我家今年收了土豆給你們帶了一些嘗嘗。”
蘇靜怡道:“一會兒再說,先洗手吃飯。”
不得不說,蘇靜怡的廚藝就是好,黃澄澄的雞湯滿屋飄香,白灼大蝦,水煮肉片,涼拌折耳根,魚香肉絲,還有個醪糟湯圓,她給雲月婵盛了滿滿雞油的湯道:“早上去菜市場買的現殺老母雞,我炖了一下午,香着呢,嘗嘗。”
雲月婵接過道:“謝謝嬸嬸。”
濃香的雞湯裏帶着淡淡的花生香味,湯裏沒放什麽鹽,清爽可口。
蘇靜怡又夾了塊蝦放在她碗裏,這才說起退婚的事兒,事情的她也知道個大概,但是過來人,感情這種事兒還真的強扭不來,蘇靜怡道:“明天我跟你大伯都請假,到時候咱們直接說清楚。”
雲月婵道:“謝謝大伯嬸嬸。”
雲大富道:“這孩子真是太客氣了,快吃飯吧。”
吃過飯,蘇靜怡把洗漱用品給了雲月婵,她去洗了個澡,又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照着霧蒙蒙的鏡子,雲月婵在心裏感嘆,還是城裏的生活好,起碼有淋浴,自己也要趕緊發達起來,早點過上好日子啊。
第二天雲月婵起的早,蘇靜怡煮了紅薯大米粥,炒了雲月婵帶的土豆,還有煎雞蛋。
吃過早飯,蘇靜怡跟雲大富便帶着雲月婵去了龍家。
七十年代的工廠十分吃香,在工廠工作就相當于端了鐵飯碗,廠長更是人人羨慕,別人還在為分房子搶名額的時候,這個時候龍家已經住了獨門獨院的小樓,家裏還打掃的幹幹淨淨,龍橋不在,但是他父親龍飛騰在。
雲大富直接說明了來意。
龍飛騰瞧着那嬌滴滴的姑娘,從前他還不知道為啥非得跟個農村人定親,這會兒瞧着仙女兒似的雲月婵,瞬間理解了妻子的想法,他第一眼就很喜歡雲月婵,不想壞了這樁婚事,只能借口道:“我一個大男人,在這種事兒上說不上話來,你們等會兒,中午我兒子跟老婆他們回來,咱們有話好好說。”說完他又去端了香蕉西瓜給雲月婵。
“姑娘,吃點香蕉。”
香蕉在這個年代是頂稀罕的東西,價格也是貴的離譜,就那麽幾個能頂得上普通人半個月工資,一般人都舍不得買,龍飛騰一端就是一大盤。
蘇靜怡道:“龍廠長,老人家瞞着姑娘定的婚,孩子們都沒見過面,避免鑄成大錯,咱們還是早點說清楚,彩禮什麽的都退給你們。”
龍飛騰道:“蘇同志,咱們有話好好說,讓孩子們見面了解了解再商議嘛。”他又看向雲月婵道:“姑娘,你對我家哪兒不滿意啊。”
雲月婵看着面前慈祥的龍飛騰,他跟他媳婦兒張慧蘭确實公婆的标杆,對待原主像親女兒一樣,奈何龍橋這人太混賬,再想想以後要伺候這一大家子,別人待自己再好有啥用,雲月婵可不想給人做免費保姆。
雲月婵道:“叔叔,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我跟龍橋不合适,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龍飛騰笑眯眯道:“先吃點東西,別的咱們一會兒再說。”
事情一直拖延到中午時分,龍橋跟張慧蘭騎着自行車回來了,龍橋穿着件藍色的襯衣,灰色西褲,烏黑的頭發梳再腦後,濃眉大眼,倒是一表人才,門還沒進就吼了聲爸。
待他單腳踏進門,見着座上的雲月婵也是愣了一下,女孩兒美的似從湖面出來的新荷,水嫩欲滴,任憑龍橋見了些世面,臉上還是多了幾分羞澀跟局促,只能低了幾個音調問道:“家裏來客人了。”
龍騰飛斥道:“真是個沒眼色的,你的未婚妻也沒認出來。”
龍橋腦子懵懵的,木然的坐到雲月婵對面,又小聲問了句你好。等緩了一會兒大腦才轉過來,原來這就是母親給自己定的婚事,竟然這麽漂亮,比他那些局長女兒什麽都好看,他瞬間有種撿到寶的驕傲,趕緊倒了杯水給雲月婵。
雲月婵瞧着龍橋虛僞的模樣只在心裏罵這人道貌岸然。
蘇靜怡見張慧蘭回來了,起身道:“姐,你終于來了,我們也等了一上午,我這人說話直,您別介意,我們是帶着月婵來退婚的。”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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