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黑白18.0

屋內空無一人，像是從未有人在裏面停留過。白起用力眨眼，好像這樣能夠讓他清楚地看到三人身在何處。

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白起的視野裏沒有任何身影，也感覺不到有任何人在。除非兩個犯人挾持着林若玄在一瞬之間逃到了他能感觸到的範圍以外，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藏身于某個密不透風的地方。沒有風在，白起自然感覺不到他們在何處。

眼下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搜遍別墅的每一個角落，甚至翻開了所有櫥櫃和箱子，生怕會錯過哪一個細節，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巨大的失落感幾乎要他的脊椎骨壓折，他覺得略有些眩暈。耳旁女孩的哭聲變得逐漸清晰起來，他這會兒才意識到他懷裏的女孩一直在嚎啕大哭。他先前一直專注于找到林若玄，沒有察覺到女孩自槍聲響起直到現在都未停止哭泣，嗓子都哭得有些沙啞了。

白起有些失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來安慰她，只好伸手拭去她臉上的血跡，然而血跡已然幹透，無法擦去。

白起猶豫了一瞬，心髒随之猛然抽痛。他別開眼，大口喘息，試圖讓氧氣沖淡伴随着心跳的疼痛。

他不再猶疑，快跑着沖出了公園，順手攬攔下一輛無人的出租車，向司機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員證後，把女孩放到了後座。

“師傅，請務必把她安全送往警局。”

白起說着，從口袋裏翻出一沓錢，數也不數地直接塞給了司機。看着散落在膝蓋上的粉紅色整百鈔票，司機吓得一把拉住了手剎，愣愣地看着白起，說不出話來。

白起不想浪費時間，他轉身欲行，卻被女孩拉住了衣角。

“哥哥，你別走……我很害怕……”她抽噎着說。

他失神了一瞬，忽然想到林若玄一直都很喜歡揪他的衣角。

他輕甩腦袋，讓自己不要再多想別的了。他摸了摸女孩的腦袋，柔聲安慰道：“別害怕，你現在已經安全了，你媽媽在警局等你。我要去找她，所以……”

女孩止住了哭聲，含淚點頭，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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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關上車門，再度跑回公園內。

他尋遍了每一棟別墅，甚至連暗藏在廢墟之下的地下室都進去搜尋了一番，仍是一無所獲。

站在無人的廢棄公園內，白起覺得自己的內心宛若眼前的廢墟，一片荒蕪。

白起不願，甚至是有些不敢離開這裏，但他心裏很清楚，再停留在此處沒有意義。他已經确認過很多次了，這裏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在——無論是那兩個二十八人的怪物中的成員，還是林若玄，都不在這裏。

現下最正确的選擇，無疑是回到警局。但就這麽離開，簡直就像是親手抛棄殘存的希望。

白起揉了揉眉心，以此放松緊繃的大腦神經，再一次梳理了一遍停留此處的利弊，不再猶疑，回到了警局。

小女孩換上了合身的衣服，窩在母親的懷裏，已經安靜下來了。林若玄的風衣被脫了下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疊得整整齊齊，想必是出自女孩母親的手筆。

睹物思人，白起的心髒又抽痛起來了。

如果那時，他握緊了那只手的話……

餘剛站在走廊裏，背靠着牆抽煙，渾然不覺煙灰落在了地上。見到白起，餘剛向他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餘剛吸了口煙，眯着眼打量他，“蓬頭垢面的，辛苦啦。”

他拍了拍白起的肩膀，算是給予白起些許安慰。白起苦笑着撓了撓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粉塵從他的發間飄落。

是了，他剛才如同癫狂一般瘋狂在廢墟之上飛來飛去，想必是那時揚起了粉塵。餘剛說他看上去蓬頭垢面，可能還是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了。

“快去把自己弄幹淨一點吧，你這樣會吓到別人的。”餘剛忽然開口道。

白起點頭：“好，我去衛生間洗一下臉。”

未行幾步，他就聽到了身後餘剛的叮囑。

“趕緊回來啊。”

白起笑了笑，心想林若玄果然沒有說錯，餘剛還真的是一副老媽子性格。

他沒有回答，徑直走向衛生間。借着鏡子，他終于看清了現在的自己是幅什麽模樣。

嘴角耷拉，臉頰略髒，兩眼遍布血絲，頭發被粉塵掩成灰白色，看上去确實糟糕透頂了，但卻也不至于像餘剛說的那樣會吓到別人。

他嘆了口氣，把水龍頭擰到最大，把頭湊到水柱下，絲毫不顧及從龍頭裏放出的是冷水。

寒意侵入大腦，白起打了個激靈，但耳旁的水聲能讓他感到平靜。

“你怎麽這麽慢啊。”

餘剛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傳來，白起被吓了一跳，忙擡頭看他，不小心甩了自己一身水。

“我剛剛才進來沒多久……”白起頗有些無奈。

餘剛擡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發現确實沒有過太久，不免有些尴尬。但餘剛是個素來要面子的，絕不會輕易把尴尬表現在臉上。他正色道：“已經很久了，趕緊出來！”

有那麽一瞬間，白起覺得自己的時間意識好像發生了些許錯亂。他關上水龍頭，很随意地甩去頭發上的水珠，跟着餘剛走出了衛生間。

安雅正在給小女孩做着筆錄。為了防止刺激到她，安雅特地壓低了聲，用相對柔和的語調同她交流。餘剛和白起站在門外，靜靜地聽着。

“房頂上的男人，我沒看清他的臉。另外一個的臉，我有點印象。”白起忽然說道。

“那好，你把他的臉畫下來。”

餘剛忽然興奮，然而白起卻是一臉愁容。

“我的畫畫水平，不一定會比這個小姑娘好。”白起有些無奈道，“而且他長得太普通了，五官沒有任何特點。”

“呃……”

正巧安雅問到了女孩記不記得那兩個犯人說了什麽，餘剛便噤了聲，不再說什麽，專心聽着女孩的回答。

女孩開始顫抖起來。

“我記不清了，他們的聲音很輕。但他們總是說着什麽‘最後一個’、還有，傑……傑克？”

“啊……是這樣啊……”

安雅硬着頭皮把女孩說的這些詞記了下來。

“如果還想起來了什麽，請告訴我，好嗎？”

女孩點頭，将母親抱得更緊了些。

安雅又問了她一些問題，然而白起卻沒有繼續聽下去了，轉身離開。

“诶，你去哪兒？”餘剛叫住他。

“去審訊高平。”白起頭也不回地說道，“他絕對知道些什麽，我要想辦法從他嘴裏挖出點消息。”

餘剛閉上要，篤定得宛若得道高僧，對白起悠悠道：“別太沖動了，千萬不要鬧出人命。”

他刻意在“鬧出人命”四個字上咬了重音。

言下之意，只要高平不死，白起想要對他做什麽都可以。

白起朝餘剛揮了揮手，表示一切知曉。白起自有分寸，知道該用怎樣的度拿捏高平。

走進審訊室，白起忽然意識到，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上高平。

同僚誠不欺白起，高平确實是一塊硬骨頭，無論如何敲打也絕不開口。白起本來還想同他磨上一會兒，卻也逐漸消失了耐心。他攥緊右拳，不讓自己的焦躁顯露出來。

饒了數個圈子，高平仍是沒有說出什麽有用的訊息，白起甚至想要動用武力了。

腦中一閃而過早晨空無一人的場景，白起坐直了身，問高平道：“擁有空間折疊能力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高平眼神微閃，低頭避開白起的目光。

白起覺得有戲，繼續問道：“今天遇到了另一個空間折疊的evolver。”

“那個優等生？”高平冷笑了一聲。

“什麽意思，難道你是劣等生嗎？”

高平忽然大笑起來，宛若精神徹底奔潰。他不斷地彌漫着優等生和劣等生兩詞，神狀略顯瘋癫。

從他支離破碎的言語中，白起聽到了這麽一句話——

“他才是‘優等生’……他才是合格品……”

敲門聲起，高平如夢初醒，立刻噤了聲，然而目光依然空洞。

餘剛推開審訊室的門，卻未進來。他倚靠着門框，也不說話，只是向裏頭的白起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來。

白起瞟了高平一眼，覺得暫時離開也不要緊，便起身走出門外，順手關上了門。

餘剛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收到了一封郵件，署名是二十八人的怪物。”

林若玄在疼痛中醒來，眼前一片黑暗。若非眼球沒有傳來陣陣刺痛，她或許會以為自己很悲慘地失明了。

她的嘴被什麽東西縛住了，沒辦法說話，但發出聲音還是沒問題的。後背刺痛，肋骨好像折斷了。就算沒有到這麽糟糕的地步，肋骨起碼也很悲慘地骨裂了。

手腳被粗糙的繩索綁得緊緊的，她沒法挪動身軀，只能平躺在地面上，卻發現對于她來說，就連呼吸都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胸腔的起伏勢必影響到斷裂的肋骨，疼痛伴随着呼吸游走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覺得，她可能會死。

作者有話要說：

直覺告訴我白起這種鋼鐵直男平時不用錢包_(:3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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