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黑白19.0

“喲，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聽上去多少讓林若玄覺得有些輕佻。

林若玄繃緊了身子，一言不發。

男人朝他走近，一把揪住了她的領子，把她整個身子都提了起來。

這下林若玄沉不住氣了。不顧周身的劇痛，她扭動身子不斷掙紮，不願成為被他刀俎的魚肉。

“別掙紮啦。”那人笑着說道，像是丢一袋垃圾一般，随手把她丢到了地上。

林若玄覺得他好像在嘲笑自己。

“你想幹什麽？”

他壓住林若玄的身子，把她的頭轉到一邊，露出脖頸。他騰出一手拔去套在針尖上的塑料封套，彈了彈其中的藥劑。

“放輕松，很快就好。”

林若玄想要脫離他的桎梏，卻那人的雙腿正好壓在了她的傷處，她幾乎都快要疼暈過去了。她什麽都看不見，只能任由針尖刺入血管。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藥劑溶入血液，充斥她的整個身體。

“別咬牙切齒了，這個表情真難看。”男人站起身，把針管随手丢到了角落裏，“這可是個好東西。”

林若玄冷笑：“難道是毒品嗎？想要把我變成不得不依賴着毒品才能活下去的瘾君子嗎？”

男人又笑了起來。

“你會知道的。你遲早會知道。”

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饒有興致地看着林若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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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默不作聲讓林若玄對自己的猜測更相信了些。雖然面上依然冷靜，但她心中早已經慌亂如麻。

她不是沒有親眼見過長期吸食毒品的人是一副什麽模樣。

瘦骨嶙峋，雙眼失神，渾身隐約散發着死屍的腐朽氣味。無論毒瘾是否已經滿足，他們都會宛若行屍走肉一般，好像靈魂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牽引這幅肉體。

她不想要變得那麽醜陋。

而且說實話，她不覺得自己一定有戒除毒瘾的毅力和決心。

如果真成了如同禍害一般的毒瘤，那她完全失去了活着的意義，還不如死了痛快。

可藥劑已經注入她的身體，她沒有辦法再反抗了，只能靜待藥效發作。

絕望到了極點，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被注入了毒品，唯一的好處或許是身上各個傷處的痛感會減弱，她也就會覺得舒服一點了。

但這種想法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她依舊沉于絕望之淵，無法脫身。

脊椎傳來疼痛。

不同于肩膀上的槍傷，也異于肋骨的斷痛。來自于脊椎的痛感，更像是什麽人拿了一根粗長的銀針，将脊椎骨從上到下一口氣貫穿，再慢慢攪動。

林若玄緊咬下唇，不讓尖叫聲溢出。但疼痛感很快伴随着血液，游走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瘋狂的撞擊她的大腦。

一波緊接着一波，疼痛勢要擊垮她的全部防線。

理智開始退散，意識變得混沌。林若玄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瘋狂尖叫。然而尖叫無用，疼痛不會輕易消失。

腦中閃過了很多畫面，各種觸感交雜在一起，耳邊滿是繁雜的聲音。

深秋的銀杏，橘色的肥貓，秋日的少年……

繃帶的粗糙，手心的溫暖，雙唇的柔軟……

父親的唠叨，母親的嗔怪，白起的笑聲……

人生走馬燈已然出現，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

男人想要欣賞她的痛苦模樣，但刺耳的尖叫聲卻讓他感到不快，索性用膠帶将林若玄的嘴嚴嚴實實地封了起來。

尖叫聲逐漸減弱，最後，化為虛無。男人想，她這下大概是昏過去了。

男人連連搖頭，對發生在她身上的藥物反應頗為不滿。

“真是脆弱無比。還以為警察的反應會不一樣些，看來還不如高平反應有趣啊。”

二十八人的怪物寄來郵件，顯然用意不善。白起雖然還未看過郵件的內容，心裏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

“郵件裏說了什麽？”他急急問餘剛道。

餘剛想要把郵件裏的內容複述給白起，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他動了動唇，數度想要開口，到最後還是悻悻愛上了嘴，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白起。

“我打印下來了，你自己看看罷。”

白起急忙從他手中拿過紙，粗粗地看了一遍。他怔了怔，又反複看了數遍，幾乎快把每個部首都細致地掃了過去。

郵件內容不長。确切的說，只有兩句句話——

以你們的同僚，換我們的成員。時限三十六小時。

署名是二十八人的怪物。

簡單來說，就是以人換人。

發信時間是一個小時前，也就是晚上九點。在後天九點之前，他們必須做出決定。

說實話，這時間确實很寬裕了。

但時間意味不了什麽，二十八人的怪物想要和警方進行交易，這本身就是非常猖狂的要求了，簡直同騎在警方頭上肆意蹦跶沒有區別，甚至還把警方置于了一個異常尴尬的境地。

如果同意了這個無法無天的請求，就是将未知的信息源還回給二十八人的怪物，日後還想要逮到他們的小尾巴，可就沒有這麽容易了。而且如此輕易地辜負了孔克南的辛勞，孔克南本人可能也會心存芥蒂。

但要是拒絕了，後果會更糟糕。且不說林若玄會有極大可能在他們手上喪命，要是二十八人的怪物出陰招，對大衆扭曲事實宣稱警方為了罪犯而枉顧榮光累累的女警的性命，絕對會讓大衆對警方喪失信心。

無疑後者更加可怕。而且二十八人的怪物只會做出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出于私心，白起當然想要用高平把林若玄換回來。情報什麽的日後都能再找到，而且他也可以拉下面子請求孔克南一起幫忙。但此世間只有一個林若玄，無可替代。

他的想法沒辦法抵抗總局的決定，白起很清楚這一點。如果總局真将林若玄視作了棄子，無論白起再怎麽費盡口舌也是沒有辦法逆轉的。

白起默默地将紙折成四折，還給餘剛。

“查不到來源嗎？”

“能查到就輕松多啦。”餘剛冷笑，“看來二十八人的怪物之中，也有聰明人在。”

“所以，我們會接受這個交易嗎？”白起試探性地問道。

餘剛嘆氣，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還在商量，不過好像傾向于保住林若玄的人多一點吧。但高層的意思是……不說了。”

想到了什麽，餘剛突然笑了起來。

“那丫頭，什麽都做不好，唯獨人緣最好，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起了作用……”

抉擇權永遠緊攥于高位者手中，白起對此心知肚明。

但他絕不會接受讓林若玄去死的選擇。

心髒再度抽痛，他忽然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他輕按了一下胸口，企圖緩解這種惡心的感覺。

“老大，我覺得你是不是有點慌張？”

借着餘光，白起清晰地看到餘剛顫抖了一下。

“慌張？有一點吧。”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林若玄可是我的部下——我最蠢的那個部下啊。”

“我再去高平那裏打探打探，麻煩老大你在高層那兒吹吹耳邊風。”白起對餘剛說道，“要是可以改變他們的想法，那就再好不過了。”

餘剛點了點頭，面色依然沉重。

白起略微安心了些許。他轉身走入審訊室。

“白起！”

餘剛忽然叫了他一聲，他停下腳步。

“要是最終的決定不盡如你意，你也沒能問出什麽，怎麽辦？”

白起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我就去親自把若玄找回來。”

說這話時，白起沒有回頭，但餘剛想，他的眼裏定滿是毅然。

餘剛笑了。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了毫無壓力的輕松笑容。

白起回到審訊室內，鎖上門，在桌旁坐下。他扣上外套紐扣，狀似不經意地把桌上的錄音筆蹭到了地上。他撿起錄音筆，悄然按下電源鍵，讓其不再運作。

他把錄音筆放到桌上。

高平已經恢複了些許理智，看上去正常了不少。

白起雙臂環抱在胸前，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高平。

“我不想再和你打太極了。”白起沉聲道，“我們各自直白一點吧。”

“哦？”

“你是空間折疊的evolver，但你說你是‘劣等生’。為什麽？因為你無法完美地掌控自己的evol嗎？”

高平冷笑了一聲，姑且算是作答。

白起繼續道：“你作案的那個晚上，在下手的那個時間段，戀語市出現了一些來自其他平行世界的外來者。你被抓捕的那一天，那些外來者毫無征兆地回去了。我在想，是不是你驅動空間折疊的時候，用力過猛，甚至扭曲了世界線，導致平行世界發生了交錯。”

“你很聰明啊，白警官。”

高平很少見地不再否認了。

白起摸了摸鼻尖，雙手交疊成尖塔狀，看着高平。

“我在考慮一種可能性——

“你們是不是在制造evolve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日更，緊張_(:3 」∠ )_

感謝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