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差一點

差一點

《甩了前男友三次後he了》

文/北林大瘋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宋澤沒有回答問話，靜靜打量四周。屋主人大約追求複古，這座別墅內裏的裝潢略顯昏暗，讓他看任何人都覺得有些黯沉。

花灑見他又在出神，不住拍他肩膀：“好好認認，一會兒積極點說話，在場多的是前輩。”

于是宋澤終于開口，說的卻是毫不相幹的話：“你說他會來。”

花灑萬分疑惑：“我說誰會來了？幾時說的？”

宋澤仍不死心，還在不斷搜尋，語氣聽着漠然非常：“Venus，我看到你邀請名單上有他。”

“哈？”花灑不以為意：“誰給自己取名叫Venus啊，真不要——”他忽然閉了嘴，把半個“臉”字吞回去。

轉臉又見宋澤盯着他，十七歲的奪目新星，萬千榮耀加身的少年，但說白了也不過小孩子一個，臉上的稚氣都還沒掉幹淨，可此時此刻這眼神卻有些震人，花灑有被冷到，讪讪說：“你年紀不大，知道的倒不少，記性也好。”

宋澤很清晰且認真地說：“我是他的粉絲。”

此言一出，花灑也開始四處張望起來：“不應該啊，我女朋友請他的話，他應該會來……”

宋澤提醒他：“別看了，沒有。”

花灑收回目光：“那你先去和別人說會兒話呗，等他來了我請他來跟你打個招呼。”

花灑是勇游的金牌解說，在圈內很有話語權，這次他開生日聚會叫宋澤來也是受俱樂部老板囑托，有意帶帶這位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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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宋澤全然不聽從安排，也沒有被說服，眼睛緊盯着樓下，說：“我就在這裏等。”

“等？”花灑笑了，實話實說：“他來露個面而已。你就算等到他，再上去跟人打招呼，他也不會理你的。小孩子聽話啊，想想你們老板怎麽說的。”

宋澤卻想，我要看看他究竟有沒有海報上的模樣好看。過去幾年，他甚至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認出對方。

他被花灑拉着四處結識談話，宋澤不善交際，性格也不算圓滑，談話間多是在說“嗯”、“哦”，或點頭，沒幾句後又心不在焉地重新觀察四周。大約是覺得他風頭正盛又傲慢，不會做人，一個不留神間，花灑人也沒了影。

宋澤以為解脫，轉頭卻又被幾位好心的前輩關照，問他是不是不适應，世界賽壓力很大吧？諸如此類，還同他說了些放松的方法，叫他調節好心态，這下他倒不好意思再冷臉冷語，但答話也簡略。

前輩們反而只以為他緊張，且宋澤長得又好看，年紀還小，不冷臉時其實讨人喜歡，于是拉着他越說越起勁，宋澤一時無暇分身，更沒法去注意其他。

他好不容易勉強應付完畢，終于得閑分神再看四周。

玻璃窗、暗燈、花園、桌子、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人？

花灑對面站着一個男人，他比花灑要高些，側臉對着宋澤，也只需憑一個側臉就能看出來優越的五官，無疑，他是很好看的。站姿與穿着都随意，一只手按在面前的桌上，卻不顯半分怠懶頹喪，反而只叫人覺得閑适放松。

海報上的人忽然跳出了框架，來到他的世界。

色調好像也不是那麽暗沉了，宋澤想。

他和花灑聊得似乎還不錯，臉上有微笑，禮貌的模樣。宋澤不禁想，我該何時有動作，何時入場，如何表現最佳？何時成為Venus的主角？

他腦中思緒萬千，步伐卻被定在原點。

但人生的導演不會給他過多的準備時間，下一瞬間，像是意識到被注視良久後，那個人轉過臉來，目光精準地落在看得入癡的宋澤身上。

他在看我。

意識到這點後，宋澤任何的動作都停滞了。和海報上一樣。

眼神不一樣，至少和宋澤想過的不一樣。他看着我，他會想什麽？他會不會也注意到我？他會怎樣認為我？他會不會猜到我的意圖？如果猜到了，他又會有怎樣的表現？

還有就是……雖然他本人比海報上要好看太多，但不知為何，宋澤還是更喜歡那張海報。

他會有別墅裏只剩下他們的錯覺，雖然他也知道那是錯覺。理所應當，錯覺會在下一秒被毫不留情地打破。

那個人很快收回目光，繼續回到和花灑的談話裏，甚至沒有任何表現，就像是被最尋常不過地打量了一下，而後他不以為意地接受，再不給予任何沒有必要的回應。

煙花放完了，火星都落光了，忐忑與期待随之離去，只剩下失望。宋澤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較于先前更加僵硬。

但這也太正常，他像第一次經歷游戲失敗時，那樣坦然想，或許等他認識我後……

總要先認識，宋澤擡起頭來，只見花灑還站在原地，那個人卻已沒了身影。

他掃視周圍，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宋澤匆忙跑下樓梯，詢問花灑：“他呢？”

花灑愕然一瞬，再恍然大悟：“剛走——”

話音未落，眼前就只剩下宋澤的背影。

“哎呀！怎麽回事？”

“對不起。”宋澤對不小心撞到的人道歉。

“火急火燎地去幹嗎？”

“explorer！”

宋澤掙開拉自己的手，沒有回答。

……

他一路跑到別墅外，可附近寂靜無人，只有模糊不清的熱鬧從別墅裏傳來。再望過去，他可以清楚看見，一點點光亮一點點離他而去，車已經開得很遠了。

海報上的人又離開了他的世界，無聲無息。

Venus……還差一點，差一點就到了。

差一點就能說上話了，差一點就可以認識了——

宋澤氣喘籲籲，最終盯着那光亮一點點消失。

就差一點。

這一年，他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