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木中魚3
木中魚3
李酌修在魚十鳶注目下,猶豫許久,端起那碗清湯。
澀意橫生,碗底還有幾粒米,也是只能果腹。沒有湯的鮮味,也沒有米的香氣。
但魚十鳶目光灼灼,李酌修也不好意思放下碗筷,他抿了抿嘴,将那碗水一碗灌下。
魚十鳶滿意點點頭,“可是從未吃過?”
“确實沒吃過。”李酌修點頭。
“我叫魚十鳶,你呢?”
李酌修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敲着碗沿,“時予。時予知歸,取予有節。①”
天下姓李,雖她不一定起疑,還是保險為好。
魚十鳶聽不懂李酌修後面那些文鄒鄒的話,只聽了個時予兩字,“時?這姓氏少見。”
李酌修掀起眼皮看了眼魚十鳶,道:“魚也少見。”
“不會啊,我們村很多姓魚之人。”魚十鳶将肘拄到膝蓋上,撐着臉頰,“我們靠水為生,姓氏都與水或是水中物有關。”
“便沒有與田地之屬相息?”李酌修問得急,引的魚十鳶擡頭疑惑去看他,他便接着道:“你們不也種田交稅麽?”
“沒聽說。”魚十鳶暗暗撇嘴,又是賦稅,她頂頂煩這幾個字。想他是朝廷官員,搜刮民脂民膏,自是不知他們的苦楚。
真是後悔方才嘴快,真該多加些歇宿之錢。
“你能不能下地?”魚十鳶起身,得快些讓他把賬先記下,不然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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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李酌修不知魚十鳶要做甚,但他既然負了傷,定然不能一時半會兒就下地活動,今日下地,明日不就得走人。
魚十鳶一噎,“行,那你躺着吧。”
懶得和他多耗功夫,她留下一句話,阖門出去,然後暗悄悄翻了個白眼。
他半倚在床上,面色紅潤,哪裏有半分生病的樣子,今早阿娘給他包紮傷口時,自己瞧了一眼,根本不是致命的傷。
……
如今尋到肯教自己識字之人,她士氣高漲。
上一茬種的青菜不大争氣,零零散散幾根小苗奄奄一息,魚十鳶早看它們不順眼,眼下正好需要一片土地來習字,索性把它們都拔了。
拂去手上的泥土,魚十鳶看着自己開辟出的這片巨大無比的“紙張”,滿意點頭。
她拿來一根木枝,在上面比劃着劃了幾下,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揮斥方遒,剎那間心花怒放。
“阿姐,你做甚呢?”身側冒出一個小腦袋,蹙眉看了看地上的鬼畫符,真誠發問:“你在畫符咒麽?”
“魚十然!”丢了手中木枝,魚十鳶擡起胳膊鎖住魚十然的頭,“便是你小子将我研制黑石子的計劃抖漏出去的?”
今日她回來,一直忙着李酌修,還沒顧上這臭小子,沒想到他自投羅網,行啊,就像收拾那些長不大的小青菜,收拾他,順手的事。
魚十然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問:“甚、甚麽黑石子?”
“還裝!”魚十鳶加重幾分力道,咬牙切齒道:“這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曉,不是你還有誰?你大嘴一張,現在全村人都知道了!”
“沒準兒、沒準兒是你自己說漏了嘴……”魚十然還在犟嘴,他趁着魚十鳶開口反駁他時,擡手掐了一把魚十鳶的腰,趁着魚十鳶力道有所松懈,他飛快脫離桎梏。
跑出幾步,魚十然又回頭,“是我說的怎麽樣,略略略。”朝魚十鳶做了個鬼臉,飛快跑出院子。
“你!”魚十鳶氣急,拔腿就要去追魚十然,可是蹲得久了些,起身之際,一陣眩暈襲來,幸好身側有一棵古樹,她撐着樹幹,欲哭無淚。
“阿娘,您管管您兒子啊。”去給李酌修端飯時,魚十鳶還在耿耿于懷,她瞪了一眼正埋頭吃飯的魚十然,氣結。
“阿娘,您向來都教我講實話的,我講了實話,阿姐還為此埋怨我,真真是沒天理。”魚十然擡起頭,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
“嘴巴這般毒,日後沒媳婦。”魚十鳶端過飯,走到門口不忘回怼一句。
瞧着魚十然不再回話,魚十鳶心情大好,昂着頭顱走了。
誰曾想,沒走出幾步,悠悠谑話又傳來:“我自是不像阿姐,早早就把漢子帶回了家。”
手指死死扣緊飯碗,魚十鳶咬緊牙關,還是沒忍住,幾步走回去,“魚十然!”
眼瞧着魚十鳶急眼,魚娘深知魚十然這大嘴巴的性子,快速去攔,萬不能因他一句閑話,毀了魚十鳶名聲。
魚娘過來攔住魚十鳶,對魚十然訓斥道:“莫要瞎說,那是你表哥。”她又走到魚十然跟前,揪起他耳朵,“我是不是教你要敬重長者!你若是再對你阿姐口無遮攔,別怪我揍你!”
“表哥?我沒見過。”魚十然被阿娘訓斥,揉着耳朵縮起脖子,但還是嘟囔怼了一句。
“你沒見過的多了去了。快吃飯,若是出去瞎說,小心着自己的舌頭。”
魚十然被訓後,果真老實了許多,埋着頭吃飯,不再多言。
“鳶鳶,随阿娘過來。”魚娘将魚十鳶拽出左廊,“家裏多了個男子,傳出去總歸不好。左右我也不是當地人,日後對外便撐那男子是你表哥,他此番前來,是探親。”
“嗯。”魚十鳶點點頭,心裏火氣還是沒下去;“阿娘,您要好好管管魚十然那小子。”
魚娘拍了拍魚十鳶的肩膀,“管,一定管。”
魚十鳶這才舒心了幾分。她端着飯走到門前,下意識要推門而入,忽然響起現在這裏不歸自己了,遂嘆了口氣,屈指敲門。
“時予,我進來了啊。”
“好。”屋內傳來低沉的應聲,魚十鳶推門而入。
她留了個心眼,沒去關門。直直端着飯走到李酌修跟前。
“你何時能下地?教我識字可莫要成了空話。”
李酌修接過碗筷,“過幾日就能了,不會是空話。”
“表哥——”
讓人頭疼的聲音又想起,李酌修和魚十鳶紛紛回頭,看向門口的魚十然。
魚十然是個自來熟的性子,最不怕人。他幾步跑進來,沖到李酌修床前,他蹲下身,雙眼撐圓了瞧他,似乎不瞧出個洞不罷休。
“那個……”魚十鳶沖李酌修幹巴巴一笑,又踹了魚十然一腳,“你表哥要吃飯,你快些起開!”
“好好好。”魚十然被踹了也沒惱火,他直起身,一屁股坐到床沿上。
“表哥初來,可還住的習慣?可惜我沒有自己的屋子,不然定會讓出來給表哥的。”
“你閉嘴!”魚十鳶瞪了他一眼,朝李酌修尴尬一笑,“小孩子,不懂事,見諒,見諒。”說完,就要來捂魚十然的嘴。
“我才不是小孩子!”魚十然推開與魚十鳶,亮晶晶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酌修,感嘆道:“看來我這俊顏不是全無依據可尋。”
“要不要臉?”
“你叫什麽?”
“我嘛!我叫魚十然啊表哥,咱這常也不往來,都忘了自報姓名了。”
魚十然顯然忽視了魚十鳶的怒吼,見李酌修接話,更是來勁了。
李酌修聽着這兄妹二人你來我往,猜到了他們大抵給自己按了身份,家裏多個男子,總歸要堵住衆口紛纭
“我叫時予。”李酌修朝魚十然友好一笑。
“好聽好聽。”魚十然連連點頭。
一人一句你來我往,不出片刻竟是相熟悉了。
魚十鳶仿佛局外人,傻眼愣在原地。
“你還吃不吃了?!”她看向李酌修,魚十然是個不懂事的,李酌修這麽大個人,也不懂事嘛?!
“吃啊,自然吃。”李酌修又朝魚十鳶一笑,端起碗抿了口清湯寡水。
“表哥,我阿姐啊,就是這母大蟲般的性子,你莫要見怪。”
“你……”
“說起來,表哥可有十六了?”魚十然現在可沒空搭理魚十鳶的怒火,他又問。
“已過了十六。”李酌修不明他意思,但還是誠實答道,左右是個孩子,無傷大雅。
聞言,魚十然大喜,“那你也是阿姐表哥喽。”
李酌修一噎,下意識看向魚十鳶,後者雙目燃火,欲把他烤化。
“算、算是吧……”李酌修幹巴巴答道,沒想到有朝一日折在一個小孩子手裏。
“既然如此,阿姐還那樣兇你。”魚十然昂起頭顱,雙手環胸,一副小大人的姿态,搖頭晃腦道:“阿娘常常教導我們要敬重長者~”
“你——”魚十鳶手指死死攥緊掌心,氣的渾身發抖,平日裏他也沒這樣,今日家中多個人,可是顯着他了。
李酌修适時攔住了魚十然,“我是說,我剛過十六生辰不久,并沒有比你阿姐大。”
“哼。”只聽魚十鳶一聲冷哼,摔門而去。
“可你剛剛不是說你是阿姐表哥麽?”魚十然撓撓頭,望着魚十鳶離去的背影,深覺自己小命要完。
“我說了麽?”李酌修壓了口清湯,挑眉反問。
“你沒說麽?”
“沒啊。”李酌修臉不紅心不跳否認,他确實沒有完整地說出,他是魚十鳶表哥,這句話吧。
“嗯?”魚十然又撓了撓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又把方才的話回味了一遍,他好像還真沒說……真的是自己搞錯了?
魚十然撓着鼻尖,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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