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亂起1
亂起1
秋風蕭蕭愁殺人,樹木何修修②。
魚十鳶踏上馬凳,斂祍遙遙拜別。
流蘇簾垂卷,将李酌修眼底晦暗濃蓋,她匆匆忙忙再去辯識時,只剩下滾稠不舍。
既不舍,為何要為自己填這賭注?
她颔首,事到如今,已來不及再去尋他問答。
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馬輪碾滾間,她聽得一聲嘶鳴。
魚十鳶心底疑惑,恰風來,卷起搖曳錦簾,她循着這一縫隙往外瞧去。
不知何時,宅子前又停下一輛馬車,餘光掃見墨黑一抹。
着的是玄色窄袖騎裝,配着長劍,墨發成冠。本以為是李酌修的友人,這宅子的主子柳青岩。
那人偏眸,與魚十鳶遙相應和般點了點下巴。
是軒轅烨。
她忙忙回以一禮,心中大驚。
她雖與軒轅烨相處不多,卻常能從顧知韞口中聽得一二關乎他的異聞。
該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将軍才是。
可眼下這樣死氣沉沉的軒轅烨,不由讓她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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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韞另嫁他人,軒轅烨放不下是真。可短短幾月,他為情,竟像是換了個人。
那顧知韞呢?!
可還安好?
魚十鳶搓着衣角,惴惴不安。
但事已至此,只希望她安好。
只求李酌修可急遽成謀,竭血平反。莫要讓不善之人逍遙法外,莫要負了戚戚具爾之情。
……
魚十鳶回到惴栗村,她修整了半日,轉頭埋身于說服鄉親行經。
起初,并無一家願意嘗試。到後來,裏正看不下去她成日無效地奔波,自己願以身作則,先來一試。這才讓局勢有了幾分好轉,又有幾家同意相試爾爾。
這次,魚十鳶将目光投向接壤之國,走時囑咐魚娘熏制的魚已然成型,色香味俱全。她信心滿滿,這次定然不會空載而歸。
擇令月吉日,執湘竹篙篁,幾只竹筏合影結隊,滿懷希冀,遙遙游向錦繡前程。
長風破開江水滔滔,重巒疊巘對望,雖是秋季,這裏仍然花開遍地,通途無疆。
這一遭,順利地出乎魚十鳶所預料。
本沒有甚麽成本的熏魚,在祥定賣出了天價。
祥定是個小國,背靠東吳,面朝北寧。雖然占地不大,卻有着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深埋山窩,四季如春,雨水繁榮卻不惹人,土沃膏腴,百姓富足。
魚十鳶等人才将攤位擺出,便有陸陸續續來人相問,起初,他們有意将價格太高了些許,以備砍價。
沒曾想,顧主看那熏魚品色端美,皆是一口價買下,壓根沒有要還價的意願。
人人口口相傳,攤前聚起越來越多的人,須臾間,熏魚幾乎被瘋搶了。
魚十鳶目瞪口呆,臉上綻放的花顏幾乎長盛。她一邊收錢,一邊忙不疊回着鄉親們的問話。
“大家不要着急,我們過幾日再來,過幾日定然還會來的”
她扯着嗓子,好半天才算是安撫下欲求不滿的衆人。
熏魚賣完,天色已晚,她和幾個同伴尋了一家客棧住下,臉上無不适心滿意足的笑顏。
“常言男兒不藝則已矣,藝則須高天下人。如今十鳶做出這番術業,誰再敢說一句生女不如男!”同鄉一女子将酒杯酌滿,執杯把盞奉贈。
家中男丁皆服役未歸,這次出行,只有幾位女子。今日賺了銀子,人人如沐春風,酒意漸濃,漸漸開始吐露心聲。
“不敢不敢。”魚十鳶忙傳杯送盞,臉上笑意盈盈,她淺嘗了一口酒,想起之前自己醉酒後的種種行徑,在不敢多吃。
到最後,除了她,同行的幾個女子皆爛醉如泥。
平日裏家中三綱五常束着,她們鮮少有這般放縱的時候,今日憑自己本事得了銀子,花來甚為舒心開暢。
舉街歡聲笑語不斷。
一趟生意分外紅火,不免引得人眼紅生饞。
于是,各家紛紛開始腌蝦熏魚,一時,荊州湧出許多生意人。
他們皆出自農家,沒有鐵壁銅山可依附,卻如浮萍,淡鋪長河,悄然無聲,發榮滋長。
憑着一副憨厚的性子,實在的斤稱,那魚蝦生意竟一路做來了錦都。
顧知韞執着筷子,輕點着玉盤中魚鮮,遲遲沒有夾起一塊兒。
“顧夫人,快些吃罷,菜若放涼,便失了味德。”
聞言,顧知韞只是僵僵勾唇,“如此好的菜品,升殿亦可奉為圭璧。我慣來不喜榮富之物,撤了罷。”
如蔥玉指擱下象牙筷,顧知韞攏了攏衣裙,踱步移股坐到鏡前。
鏡中人消瘦,面色發黃,她已然分不清,這是自己的面容,還是因銅鏡所為。
又一年潇潇深秋。故人不知蹤跡,徒留谖草療心痗。
她将頭上金釵細合悉數卸下,執起木梳,目光仍舊呆滞望着銅鏡,手上百無聊賴用木梳扯着頭發。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适為容。①”
他遲遲不肯相迎自己過門,這次,可是再無機會了。
宅院蕭索,參天之樹仿佛一雙又一雙利爪,将她死死桎梏。
于是那些恢胎曠蕩,九州八極便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念想。
志之所歸,終化為泡影。
“為何會是我呢?我本無意争獲甚麽,世人強加與我之名頭,亦極力規避的……”
浩大的屋子,無人相應,燙淚灼燒眼眶,那雙含愁的眉眼,更加僝僽。
木梳深深陷進墨黑的發間,之後,停留在半路,它仿佛陷入了無盡的深淵,久久沒有喘息的餘地。
故人不來了……猶記嫁娶前一日,她送出那封夜奔之書,薄如蟬翼的宣紙,似乎有千斤重,沉了深海,杳無音訊。
這些時候,她看了許多閑書,《井底引銀瓶》一詩中,“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輕許人!”寫得甚美,令人振聾發聩。
自此一身,也就如此了罷。
她倒是想過一死了之,可轉念之間,是兄長及幼侄。
北寧重農抑商,顧家日漸衰敗,她若是任性,想李聽芢一手遮天的權勢,加之勢在必得的性子,只怕往後顧家再無半分翻身的機會。
為了破敗不堪的顧家,她不得不嫁啊。
秋風掃起殘葉,北寧的天,就此變了。
軒轅烨俯身,将一片紅葉安于掌心,指腹刮過上面的紋理,嘴角勾出一抹慘淡的笑。
“時予,我總是優柔寡斷,推脫不前,想着先立業,想要風風光光将她迎娶回來。可到頭來,一場空。”
“惟其紛糅而将落兮,恨其失時而無當啊!③”
殘葉在掌心化作碎屑,軒轅烨紅着眼眶,寂寞的餘晖将他死死圍困。
“迨今弗力,悔也可追。”潇潇葉雨卷天,李酌修擡手,在空中抓過一片,重新放回軒轅烨手中,“軒轅烨,時機已至,你可願襄贊軍務?”
聞言,軒轅烨瞪大雙眼看向李酌修,眼底燃氣烈火,恍若要将這漫天飛舞的落葉燒毀,“細說!”
“你且冷靜,聽我與你細說。”李酌修擡掌,壓了壓軒轅烨的肩膀,肩骨料峭,往日之韻,竟是全然蕩失無存。
“你知我與韞兒情深意切,眼下這般局面,我真真是靜不下來半分!”軒轅烨撥開李酌修的手,語氣焦急,深陷的眼窩直直撞進他的眼眸,那裏面的不甘、悔恨更甚。
李酌修怎能不知他如今的心境,可這事,急不得!他必須要有九成的把握,以身做餌,哪怕百中一厘,都不能有絲毫差錯,若非,絕無生還的餘機。
待他将計劃說與軒轅烨後,他顯然靜下來了幾分。
“時予,你手中還有多少兵力?”軒轅烨問,自他有謀反的心思後,兵符早被父親收回,眼下,他手下無一兵一卒。
“東吳和北地。”李酌修冷然而道。
才說罷,他越過李酌修,打眼瞧見裴言浔遠遠迎揖而來,他身側跟着一女子,軒轅烨識得她,呼衍佳婠,北地長公主,兵營裏混出來的女子,有幾分手段。
但她對自己心思不純,看見她,軒轅烨不由發怵。
“軒轅烨。”呼衍佳婠單手握着馬鞭,水眸似掃過他一眼,她是主,才不會向裴言浔那個沒骨氣的家夥一樣,向別國臣子行禮。
面前的軒轅烨還是故人,卻又不似故人那般恣意風發。
她頂不喜這樣消沉之人,還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一蹶不振。
若是換作她,自己心愛之人被迫嫁作他人婦,她定然早早便會攜其逃奔,天涯海角,遑論是誰,也休想破了自己的姻緣。
軒轅烨倒好,自己沒握住時機,現在消極低沉,只讓人覺得可惡。
還不如裴言浔呢,雖說這人也不怎麽樣。但他卻有些可取之處。
至少所煮餐食說得過去。沒曾想,養尊處優的儲君,還能做出一桌山珍海味,毫不遜色膳房裏的廚子。
想那日的骨湯,也定然是他親自熬制。不然,自己怎的在沒有品到那滋味?只恨裴言浔這個驢性子,死活不肯再去做一次。
“時予,檄文已經備好,你何時下發各處州縣?”裴言浔自然不知道呼衍佳婠所想,他一臉凝重問李酌修,絲毫沒有察覺到呼衍佳婠赤裸裸的目光。
或許他察覺到了,只是不想做理會。這女子,成日嚷嚷着讓他熬湯,真真是煩極了。
那日就該把熬湯這事交給庖廚,自己就不該回來,就不該插一手!
也不知道呼衍佳婠的嘴怎麽那麽毒辣,一下子就猜到這湯是出自他之手,讓他好不得安生。
待李酌修交代完,裴言浔轉身離開,呼衍佳婠屁颠屁颠追上去,“裴言浔,本公主想喝湯了。”
“呼衍佳婠!我堂堂一個儲君,憑什麽給你熬湯?!”裴言浔幾欲吐血,卻又打不得,一口氣窩在心底吐不出來,面容便有了幾分懼怖。
“裴言浔,本公主早晚讓你心甘情願為本公主做湯!”
“滾滾滾。”裴言浔擺手,将門阖去,把呼衍佳婠關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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