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盛荀彰從陳家回到住處已經晚上九點, 屋內一片漆黑,打開燈朝聞錄的房間看去, 房間門開着裏面 空無一人。

英氣的眉微不可查地一皺,掏出手機給聞錄發了條信息。

盛荀彰:在哪兒?

三分鐘過去,聊天界面上依然只有他孤零零一條消息。

他只能自我開解,聞錄可能在忙沒注意到新消息,腦子卻不受控制地重播今天跟聞錄打電話時,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而且聞錄為什麽不肯接他的視頻通話邀請?

“聞錄, 我這身兒帥嗎?”

那個親昵的語調, 陌生的男音。

無一不令他介懷。

胸口一陣憋悶, 仿若大夏天穿着身密不透風的衣服, 行走在炎炎烈日下。

盛荀彰煩躁地把手機扔到沙發上,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冷飲咕咚咕咚灌下,凝結的水珠順延他性感的喉頸滑落。

磨磨蹭蹭十來分鐘,盛荀彰眼神無數次瞟向沙發上的手機,貌似一直沒動靜。

商場上殺伐果決的盛董, 竟也開始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他心煩意亂地大跨步走過去, 翻過手機按亮屏幕。

沒有未接電話, 沒有未讀消息。

盛荀彰煩不勝煩,試圖将自己拉拽出這種自我折磨的狀态, 手卻不受控制點開聞錄的朋友圈。

他曾聽人提起,不想回某個人消息時直接裝沒看見, 記得千萬別發朋友圈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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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聞錄應該不至于,可點開聞錄的朋友圈, 竟然真的看到了一條新發的內容,不過看時間八點四十,他給聞錄發消息之前不久。

盛荀彰心情稍微好了點,但看清聞錄發的朋友圈內容,剛好一點的心情瞬間墜入谷底。

聞錄:開心。

配圖是聞錄和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合照,聞錄笑得眉眼彎彎,男人雙手比着耶的手勢放聞錄頭頂,當他的兔耳朵,一口白牙格外顯眼。

莫名的怒火夾雜股澀意,心髒仿佛被人栓了塊巨石,拉拽着它急速墜落,掉入無底深淵,失速感、撕扯感、慌亂感,各種各樣的情緒紛至沓來,猶如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

.

聞錄回到盛荀彰家裏快十點半,他和鹿仁一起吃了晚飯,鹿仁開車把他送到小區門口才離開。

今天鹿仁帶他參觀了海市芭蕾舞團,介紹認識了許多形形色色的舞者,觀看了他們排練舞劇,雖然技術有待提高,但他們對舞蹈的熱愛沒有高低,聞錄很久沒有靜下來好好欣賞一場舞劇,他獨自坐在觀衆席,難得以一個觀衆的角度去看舞臺,感觸良多。

“哪天如果有演出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很想看。”聞錄眼睛裏閃爍着螢火般漂亮的光。

剛從舞臺上下來的鹿仁差點迷失在這雙眼睛裏,趕緊甩甩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怕的聞錄,太能蠱了。

“行,保證給你留票。”鹿仁爽快答應。

聞錄搖頭,真誠說道:“告訴我時間就好,你們的舞劇值得一張票價。”

簡簡單單一句話,鹿仁倒抽一口氣,心跳加速,胸口一片滾燙,作為舞者,還能有什麽事比得到觀衆認可更高興呢。

鹿仁重重點頭,咧開大大的笑容:“好!”

愉悅的心情持續到推門而入,迎面撞上一尊煞神。

盛荀彰黑沉着一張臉,抱臂站在聞錄面前,居高臨下俯視他,迫人的微壓逼迫聞錄停下換鞋的動作,踟蹰開口:“你……怎麽了?”

盛荀彰沉默不語,僵持一分鐘後聞錄便當他不存在,繼續做自己的事,換上拖鞋往房間走,不想盛荀彰跟了上來。

聞錄一手扶住門框,用身體将男人擋在門外,“我要洗澡休息了,你有什麽事嗎?”

自他進門就跟被毒壞嗓子的啞巴似的盛荀彰終于舍得開尊口:“你也知道這個點該休息了?”

聞錄挑眉,啥意思?

瞧見青年眼中的疑惑,盛荀彰邁步上前,拉近兩人的距離,身上幽微的冷香纏繞聞錄,叫他握住門框的手偷偷收緊。

男人黑黝黝的眼珠凝視着聞錄,無端令聞錄生出一股心虛感,“幹嘛不說話?”

他也是嘴賤,愣是來了句:“就那麽想和我打啵兒?”

之前他怼盛荀彰長嘴不拿來說話,是想用來和他打啵兒嗎,氣得盛荀彰夠嗆,這會兒對方又來沉默是金那套,聞錄沒忍住陰陽怪氣。

盛荀彰漆黑的眸色驟然變得晦暗不明,嘴唇繃直,眉心聚攏,似在隐忍着什麽情緒。

聞錄被看的腿軟,往後退了退,準備關門溜之大吉。

他的動作終究趕不上盛荀彰,男人大手猛地扣住門框,長腿一邁,小山似的身軀壓向聞錄,使得青年連連後退,就這麽輕易被盛荀彰闖進了房間。

“你……唔!”聞錄張嘴就要罵人,兩腮卻被一只大手掐住。

聞錄頓時變成金魚嘴,瞪着大眼睛無能狂怒。

“遲早有一天你得栽在這張嘴上。”盛荀彰聲音低啞中帶着股狠勁兒。

兇神惡煞地盯着聞錄明明白白告誡他:“再有一次,我就讓你的話成真。”

聞錄腦瓜子嗡嗡,半晌才品出盛荀彰的意思。

他如果再說一次,盛荀彰想和他打啵兒,盛荀彰就會真的和他打啵兒,甚至在以此作為威脅。

聞錄心裏樂開花,恨不得立馬重複數次,來啊,狠狠地懲罰我吧,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

盛荀彰大概不知道,他越兇,聞錄越喜歡,此時背在身後的手由于激動緊緊攥成拳頭,微微顫抖。

面上卻不得不做出害怕的模樣,可不能一下把人吓跑了。

抿了抿唇,聞錄垂下視線,看樣子是示弱了。

盛荀彰這才收回手,嚴肅地問:“去哪兒了?怎麽回來這麽晚?”

聞錄揉揉自己酸痛的兩腮,慢吞吞說:“和朋友出去玩。”

“什麽朋友?新認識的?在哪兒認識的?”盛荀彰三連問,絲毫察覺不到自己宛如逮初中早戀的孩子家長。

聞錄掀起濃密的眼睫,不答反而提起另一個話題:“陳小姐的字真漂亮,盛先生你覺得呢?”

盛荀彰心跳漏了一拍,分明啥也沒幹,就是莫名心虛沒底氣,而且,聞錄怎麽會知道陳小姐?

想起房間裏的請柬,鄭阿姨說在客廳撿到的,盛荀彰陡然意識到鄭阿姨或許問過聞錄請柬是不是他的,聞錄否認了鄭阿姨才放進自己房間。

“我和她沒關系,我只是代替爺爺去參加她的歡迎會。”理清來龍去脈,盛荀彰立馬解釋。

聞錄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哦,沒關系呀。”

盛荀彰點頭,停頓半秒對上聞錄笑吟吟的眼睛,投降似的坦白:“爺爺的确有意讓我同陳家聯姻,但我已經拒絕了,我相信陳小姐不會願意嫁給我。”

聞錄伸手抓住他的領帶,迫使高高在上的男人低頭,白瓷般雪□□致的手一圈一圈繞上黑色緞面的領帶,濃墨重彩的黑襯着那手越發白皙漂亮,宛如精雕細琢的藝術品,纏繞手掌的領帶在此刻化為黑蛇,緊緊纏住自己的戰利品,不給獵物絲毫逃脫的機會。

盛荀彰視線無法從聞錄的手上挪開,感覺渾身血脈在沸騰,熱意竄上腦袋,好像一口幹了好幾碗羊湯鹿血,整個人即将燒起來。

一股力道輕松将他往前一拽,倘若換作平時,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此時卻猛地跌過去。

聞錄擡手抵住他的胸膛,掌心下是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深海般神秘美麗的眼瞳靜靜注視上方的男人,盛荀彰一時怔忡,他像是大海中迷失方向的水手,于礁石浪濤間窺見鲛人的身影,輕易被蠱惑,甘願奉上生命。

“沒有陳小姐,下次還會有李小姐王小姐,想必她們個個都是秀外慧中的好姑娘,盛董您一點兒都不心動嗎?”聞錄直視他的眼睛,呼吸幾乎能掃過彼此的面頰。

青年好似貪戀紅塵,不識人心險惡,實際上卻有着出乎意料的冷靜自持。

盛荀彰盯着青年的唇,再次生出很好親的念頭,就在他名為理智的那根線岌岌可危之際,聞錄的話讓他清醒了。

聞錄說得沒錯,拒絕一個陳小姐,還會有別家小姐,爺爺不會輕易放棄,如果叫老宅那邊的人知道他和聞錄有着非同尋常的關系,爺爺肯定不會放過聞錄。

他已經連累聞錄一次,絕對不能出現第二次。

何況……

盛荀彰深深看了青年一眼,站直身體,“抱歉,是我唐突了。”

“你早點休息。”

盛荀彰轉身離開,并體貼地為聞錄關上門,門內聞錄坐在床上,目睹一切發生。

長長吐出一口氣,聞錄滑坐到地上,腦袋無力往後一仰,望着天花板。

伸出手五指張開,握住灑落的燈光。

老狗逼果然不是那麽容易釣到的。

不過,盛荀彰今天的反應他很滿意,聞錄打開手機朋友圈,他發布的最新一條消息與盛荀彰看到的一樣,唯一的區別在于,聞錄設置了僅“檸檬精”可見。

嘴角上揚,聞錄起身拿上換洗衣物進浴室洗澡。

離開聞錄卧室的盛荀彰沒有第一時間回房間睡覺,也沒進書房處理公務,以他現在的情況,恐怕會處理出亂子。

久違走到吧臺前,選了瓶白蘭地打開。

晶瑩的酒液滑過冰塊緩緩流淌,端起酒杯對着落地窗外的明月一口灌下。

連灌三杯,盛荀彰才開始慢慢品酒,染上酒氣的黑眸仿若森林裏蓄勢待發的野獸,極度危險。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很反常,而他反常的原因是聞錄。

舉起酒杯,透過玻璃杯隐隐綽綽瞧見彎彎曲曲的月亮,它落入酒杯裏,變了形狀。

為什麽會迫不及待跟聞錄解釋他同陳小姐之間清清白白,又為什麽那麽害怕聞錄誤會?

他沒有義務和聞錄解釋任何事情,聞錄不過是受他連累,在他這兒借住的過客,頂多算上自己弟弟朋友的身份。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

能引起他注意,令他見之不忘的該是他的“月中仙”。

盛荀彰喝酒喝到半夜,在落地窗前望着月亮枯坐到晨光熹微。

聞錄按時起床準備出門運動,恰好遇上剛從健身房出來的盛荀彰,男人上身只有劇烈運動後鼓鼓的肌肉與泛着光澤的汗水,撲面而來的雄性荷爾蒙險些讓聞錄清晨脆弱的神智崩塌,得虧盛荀彰在二樓,如果從他面前經過……

聞錄悄悄狂咽口水。

盛荀彰身上毫無劇烈運動後的疲憊感,反而像剛厮殺完的頭狼,誰敢不服,随時可以咬斷對方的脖子。

稱得上殺氣騰騰。

偏偏聞錄看直了眼睛,這身材,三十六,不,四十八,他甚至覺着一百零八式盛荀彰都可以完成。

由于大早上腦子過于髒污,聞錄在手心畫了個木魚,敲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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