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青冥宗(六)

第63章 青冥宗(六)

沈清淮追來了…他怎麽會知道她在哪?

江離腦中迅速劃過幾個念頭。

一直被她合理化的異樣這一刻也凸顯出來。

府邸裏空無一人, 偏偏等她到大門的時候出現了侍衛。當時和她說話的侍衛眼神的微變化這一刻也清晰起來,他當時的轉變更像是接到了什麽命令……

命令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驀地,陰暗粘着感又一次卷來。江離本就因為沈清淮的出現而緊張,靈力支撐也變得越來越弱, 一時竟然無法迅速轉身。

地鼠似乎看破了江離的窘境, 猛地從地下躍出。

巨大的陰影覆蓋過來,江離翻轉劍刃, 狠狠刺向地鼠。

她下意識屏蔽掉沈清淮的凝視, 短時間也根本沒給她時間去解釋。

地鼠嘴中腥臭的氣味刺鼻難聞, 垂下的涎液滴落下來。

江離清楚地看到涎液腐蝕了一大片土壤, 焦黑焦黑的, 透着難聞的腥氣。

完蛋,要是被這麽個醜玩意咬上一口,她會死不瞑目的!

江離雙眸一凝, 劍刃锃亮,充滿了熾熱的靈氣。

——火光伴随着電光, 沿着鋒利的劍刃狠狠襲向地鼠大張的嘴。

劍刃碰上牙齒的摩擦聲格外響亮, 地鼠的行動速度被減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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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這個功夫,江離揮劍,借力直接飛向前方的樹梢。

誰知這時,沈清淮也動身了,衣擺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 在江離眼中他變得越來越清晰。

江離輕飄飄地站上一側樹梢, 沈清淮也極為碰巧地站到她旁邊。

火焰肆虐,燒向下方整片土地。

一時間, 成群地鼠的哀嚎聲響起,尖銳地刺激人的耳朵。

江離小小地松了口氣, 但卻沒完全放下心來。她知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等地鼠适應了火焰的溫度就會反撲過來。

她偏頭,小心地看了眼沈清淮。

他雙眸已經恢複了黑色,狐耳和狐尾還露在外面。他正盯着她,一動不動。

完了……

江離思索了一會兒,選擇躺平。

都被抓到這裏了,跟沈清淮的修為相比她就是被宰的魚肉。她逃也逃不了,要麽被地鼠咬死,要麽被沈清淮逮着帶走。

那還不如她主動過去……

江離小心翼翼地往沈清淮方向靠了靠,纖細的樹枝一顫一顫的。

看到他沒有拒絕,也沒有遠離,江離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看起來還能哄……

“…師兄,你怎麽來了?我已經把夜光草找齊了,正要回去呢……”

江離說起胡話來不打草稿,既然跟侍衛說來找夜光草了,就怎麽也要把它圓回來。

銳利冷酷的眼神似刀子狠狠劃過她,江離掩蓋住內心的緊張,頂着他的注視大氣不敢喘。

“……找夜光草找到這裏?”他的聲音格外冷漠,冰渣子似的戳着她的心。

江離“嗯”了聲,“這裏的夜光草質量好,嘗起來更好吃……”

地面上地鼠的嘶吼聲更大了,它們就快要掙脫火焰的控制了。

江離抿唇,又往底下扔了一把雷。

果然不能騙人太多次,沈清淮都變得不那麽好哄了……

為了防備萬一沈清淮不願意出手相救的情況,江離暗自思索着後路。

她儲物袋裏還有信號彈,不知道在這裏用上,靈虛宗的人能不能看到……

驀地,手腕上傳來冰冷的觸感,沈清淮的大手用力捏緊了她。

好痛……

江離蹙眉。

冰冷的質問聲從頭頂響起,“除了我,你還想找誰?”

與此同時,半空中浮現出一大片冰錐。

冰錐在主人的操控下,狠狠墜地,精準地紮在每個地鼠所在的位置。

哀嚎聲四起。

“說。”

“剛剛在想誰?顧書衍?還是那個花枝招展的青哥兒?”

沈清淮逼問道。

江離忍着手腕上的疼,擡眸看去。

高大的青年雙眸赤紅,隐隐的黑氣在眼底浮現。黑紅交織,他似乎想極力克制,黑氣時有時無。

狐貍特征又表露出來,狐耳耷拉着,表達出主人極為不悅的心情。長長的狐尾掃地,正在焦躁不安地甩動。

地鼠痛苦的吼叫回蕩在耳邊,自重逢後,江離第一次毫不躲閃地直視沈清淮。

她聽到自己篤定的語氣:“師兄,我只有你,跟他們有什麽關系?”

見他眉毛高挑,眼中黑氣更盛,江離急忙安撫,“剛剛是在想如果連續靈虛宗的話,他們能不能及時趕到把我救下來。”

“畢竟…師兄對我很生氣…不想理我…”

她的聲音委屈極了,如水雙眸楚楚可憐。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再輕易相信她,沈清淮還是不受控制地感到心軟。

漂亮的眼睛,眼裏只有他……

晶瑩圓潤的雙眸正期盼地看着他,還在小心翼翼地譴責他的袖手旁觀……

沈清淮抿了抿唇,眼中的黑氣盡數散去。

他偏頭,避過了江離的目光,冰雪卻從他周身升起。

冰刃混雜着雪花,噼裏啪啦地砸向地面,仿佛一場血腥盛宴。

江離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

地鼠被冰封,血液也被冰塊凝住,并沒有出現血流成河的場景。

冰刃一擊即中,沒有折磨,也沒有四分五裂。

江離卻仍然覺得惡心。

明明來到這個世界這麽多年了,她卻仍然沒有免疫這種場景。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恍然明白自己當初離開并不是覺得沈清淮可怕,而是無法适應那種屍體遍布的場面,更加無法忍受那種場景是沈清淮造成的。

畢竟,沈清淮和其他人不一樣啊……

江離閉眼,想等這場單方面的屠殺盡快過去。

然而,一直注視着她的沈清淮臉色卻越來越不好,腦中心魔尖銳的嘲笑聲愈來愈刺耳。

江離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被他盡數捕捉。她還是讨厭……

幾乎不受控制地,沈清淮伸出手臂,微微用力向她的脖頸揮去。

手刀砍下,女孩輕飄飄地往下倒去。

沈清淮迅速伸手接住。

少女柔軟的身子緊緊貼着他,他擁着江離,淺淡的馨香清晰可聞。

這樣就不會再跑了……

濃郁的黑氣自眼底升起,沈清淮化成狐貍本體,載着她消失在原地。

-

後頸的酸疼還殘留着,只要她一動腦袋就會感到麻麻的。

江離平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一時無話。

很好,跑了一晚上,又回到起點了。

她的脾氣完全被磨盡了。

江離打了個哈欠,一晚上沒怎麽睡,到現在更是腦袋昏沉。

她翻了個身,想要喝點水就去補覺。

然而,嘩啦啦的碰撞聲響起。

江離猛地愣在原地。

……什麽聲音?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在腦中劃過。

江離緩慢地伸了伸腳。

嘩啦啦的聲音又響起了。

……不是吧。

她立馬掀開身上蓋的薄被。

纖細白皙的腳腕上赫然出現了一圈鎖鏈。銀制圓環牢牢圈在腳腕上,綁她的人可能是為了防止掙脫劃傷,圓環內墊上了柔軟的一層布。

江離試着挪了挪圓環,皮膚上只傳來布料摩擦的觸感,軟綿綿的。

看來不是為了傷害她,而是怕她逃跑……

江離下床試探着走了走。

只要她一擡腳,鎖鏈被牽動就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她在屋內走了一圈,發現可行動的距離大概就到門口。換句話說,她可以在這個屋子裏自由活動,走不到外面。

很好,都學起話本上的男主搞囚禁這一套了。

江離都被氣笑了。

她重新躺回床,閉目養神,漸漸陷入夢鄉。天大地大,睡覺最大,跑不了就擺爛吧……

等她再一次從夢中醒來是被不斷勒緊的束縛感刺激醒的。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夢裏她被一只大狐貍追逐,被追上後就是一個撲倒。

狐貍張嘴,形似微笑。

毛絨絨的尾巴包裹住她,她幾乎整個身子都陷入狐貍毛毛裏。

憋悶感适時傳來。

江離費力地睜眼,屋內已經完全明亮起來。

一對尖尖的狐耳在眼前晃蕩。

江離:“……”不是夢?

她視線下移。

腰間一團狐尾更牢牢圈着她,本就有些薄的衣衫被輕輕蹭掉,露出白淨的皮膚和纖細的腰肢。

狐尾正貼着她的皮膚,将她牢牢鎖在懷裏。

她不自覺地動了動,臉頰發熱,一種莫名的感覺讓心口酥酥麻麻的。

江離偏頭,果不其然,沈清淮睡在她旁邊,正漠然地盯着她。

赤紅的雙瞳裏黑氣缭繞,江離無比确信沈清淮入魔了。

反派入魔天經地義吧。

江離無比冷靜地想。然而,心髒凝滞的悶痛感一下又一下的傳來,狠狠敲擊着她。

江離感到頭痛。

“……師兄。”她叫了一聲,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清淮紅眸冷酷,看她仿佛陌生人,江離有些難受。

她試探着擡手,緩緩搭上沈清淮的尾巴。

毛絨絨的狐尾觸感很好,毛毛順滑,還有淡淡的草莓香氣。

似乎是她之前給他用的草莓味順毛膏。

江離忍不住揉了一把,“對不起師兄,我不該騙你的……”

鼻尖草莓的香甜似乎變重了,夾雜在淡淡的雪氣中,尤為好聞。

“江離。”青年的聲音有些沙啞,嗓音冷淡,透着微微的顆粒感,“你有沒有心?”

不是質問,也不是譴責,只是那麽冷淡又平靜的一聲詢問。

似乎只是在好奇。

江離卻感受到綿長的疼痛,如海水一般,似乎要将她淹沒其中。

手裏被強硬地塞了一對狐貍耳朵,薄薄的硬硬的觸感綿軟舒适,是她一只想摸又摸不到的絨絨狐耳。

“江離,我給你摸——”

“你不要走好不好?只看我好不好?”

“喜歡溫柔的?我也可以看看我好不好?”

耳邊響起沈清淮的說話聲,隐隐的不易察覺的哭腔掩蓋其中。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如何做才能留住江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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