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比你想象的要堅強

比你想象的要堅強

周成川工作做完，又陷入迷茫狀态。

這一個月以來，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像沒了目的地，回去不回去都沒了差別。

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去瞧窗戶外的尺寸天空漸漸變暗，幾棟辦公大樓的燈光一間一間亮起，再一間一間關滅。

“你要不要去參加我們的聚會？”

小周進來給他今天完成的報告，發現他發呆無事可做。

“什麽聚會？”

“就是我們部門定期聚會，吃個火鍋燒烤什麽的，然後去唱歌。”

“算了…”周成川習慣拒絕，發現自己也無處可去，“等等，我也去吧。”

小周詫異，以前可拒絕的飛快，見他認真收拾東西，真的打算跟自己一塊兒去，就站着等他。

“經理，你這可是第一次跟我們聚會吧？”

“不是吧，有一次我記得跟你們去吃了烤肉。”

“是嗎？我怎麽不記得，啊…那時候你的助理好像還不是我。”

說着話就一起到了公司樓底下，大夥兒見他來，都感到奇怪，只一人覺得驚喜，就是當時給他送表白禮物的女子。

“蕭蕭，抓住機會…”

一短發女子慫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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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直接把禮物退回來了，”蕭蕭低頭，覺得無望，“小周說他有女朋友。”

“嗨，還沒結婚，誰最後待在他身邊還不好說呢。”

”那我該怎麽說？難不成說：啊周經理，能不能考慮考慮我當你二號女友？那不太沒臉面了嘛！”

“愛情面前，臉面有什麽用？”

“臉面都不要了，談什麽愛情。”

“我等下幫你再确定一下。”

大夥兒分配了車，各自坐上去，短發女子故意擠着蕭蕭往周成川車上坐：“周經理我們坐你的車，得行不。”

“可以。”

周成川等她們坐好，準備開車，見坐副駕駛的小周笑得奇怪。

車開到一家日式烤肉店，大夥兒脫了鞋，進去開始點肉。

他們財務部，總共就6個人，今年新招了一個女孩兒，就是蕭蕭。

“部長，小周說你有一個世間最漂亮的女朋友，”短發女子給他敬酒，“是不是真的？”

周成川望了眼一旁左右顧盼的小周，點點頭：“是真的。”

蕭蕭仿佛沒了最後一絲希望，有女朋友，還世間最漂亮，不過又有了好奇心，真想看看。

“那讓我們也開開眼嘛。”短發女子不依不饒。

“為什麽要給你們開開眼？”小周忙插話，怕自己幫忙拒絕的借口暴露，“好看就得給你們看？人家要自己藏着，自己看。”

周成川笑小周的緊張，不過他翻了翻手機，好像…并沒有存一張他的照片。

可以說，他的相冊裏，除了工作記錄拍的照片，其它都沒有，不免有些遺憾。

怎麽沒留幾張照片？

以前的…也在某個夜晚，全都删了…

……

闫小山跟他們一塊兒吃披薩，喝啤酒。

衆人見仲季常來，都熱情得很，特別是厚臉皮的蔡大勳忙給他讓座：“來得巧啊，我們還打算AA的，你來，我們就不A了。”

鉑金王又鄙夷了他一眼：“你該學習你那張畫上的人，實現真正的自由，以後不要吃飯了，省得到處找買單的。”

“真正的自由？”

仲季常聽他們說，坐下準備吃披薩。

向問跟他說了今天下午為那畫的吵鬧內容，說完不得不又起一身雞皮：“哎，搞得這披薩都不美味了。”

“那畫呢？”仲季常聽她說完，蠻大興趣，“我也看看。”

“撕了。”

“怎麽撕了？”

“有人不喜歡嘛。”

蔡大勳說話間，瞄了眼吃着披薩的闫小山，見他表情微變，笑得開心。

“對了，電影票，有空就去看看。”

仲季常沒再追問，拿幾張電影票扔桌上。

“逃離環島，等待海浪？”伍靈拿着電影票，“講什麽的？”

“一群人困在一個島上，發生的各種事情，最後借助更大的海浪逃離。”

“還可以，”向問和伍靈商量，“設定也不錯，到時候去看看。”

其他人表示得看到時候的時間。

蔡大勳問闫小山：“你去不去？”

“去，好久沒看電影了。”

“那我也去。”

仲季常瞥了眼他們，發現闫小山神情有些尴尬，猜出點兒什麽，吃了片披薩。

把身份證還給他：“還你，以後你就是我們沒有玩具玩具公司的法人了。”

“可我還是只做設計對吧？”

闫小山擔心有些事需要他做，他又做不來。

“對，不需要做其它的事。”

“難說哦，要是遇到什麽麻煩事，第一個找的就是你。”

蔡大勳在一旁開着玩笑，眼睛一刻也不離開闫小山的臉。

“沒有關系，季常會解決的。”

闫小山沒讓他得逞，自從上次嘲笑他會臉紅，他發現蔡大勳沒事兒就找機會開他玩笑，或者故意說些話讓他尴尬。

就像剛剛，說到為他信念負責的事情一樣，所以有所提防。

仲季常拿眼瞧蔡大勳，看出他的故意，欣然沖他一笑。

蔡大勳也拿眼調皮地去回他，遞給他一支煙，誠摯地說：“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為報答你的收留之恩，我願付出我的所有。”

“你的所有？”藍胖子嘴裏吃着披薩，嗤笑他，“你有什麽？”

“那可多了，聰明的頭腦，”蔡大勳給仲季常點了煙，再點燃自己的，“還有常人無可比拟的勇氣和耐心，還有最最基本的——真誠。”

此話一出，換來幾雙眼的白眼。

他吐口煙，在煙霧裏笑，餘光依舊去在意一旁漠然的闫小山。

……

周成川跟他們吃完飯，沒去唱歌。

第一自己不會唱，第二不喜歡那種吵鬧的氣氛，自行開車回家。

停好車後發現樓下很多小孩子玩耍，有的玩兒滑板，有的打手機游戲，他見一旁健身區兩個秋千沒人，就坐了過去。

本來是給小孩子玩耍的，他一坐上去，不僅局促，還很別扭。

只能當個座位，腳在地上穩穩地紮着，身子開始前後晃蕩。

點了根煙，想起小時候和闫小山比賽秋千誰蕩得高。

他自己不太敢往高處蕩，闫小山卻一點兒也不怵，嘴上一邊說還不夠，一邊讓他用力推。

他在秋千上往高處去到最高時候，就喜歡叫：“周成川！”

他就在下面答應：“做什麽？”

“我在天上看着你，”人順着弧度蕩下來，又喊，“你看不看得見我？”

“看見了。”

周成川一邊推他一邊無語，覺得他幼稚，随後又聽他大喊：

“周成川是膽小鬼！”

然後那爽快笑聲随着他的上下蕩漾，忽高忽低地傳入他的耳朵。

他不覺得說他膽小鬼刺耳，就覺得好聽，聽不夠。

一小孩兒在一旁玩着一汽車玩具，是輛山地越野。

遙控沒掌握好，開到他腳邊，轉不過彎，一直往他腳上蹭，他夾煙的手幫他扶正，車卻不走了。

“壞了？”周成川見那小孩兒跑過來，問他。

“好像是，剛剛就一直轉不了彎。”

“我看看，”他将煙叼嘴裏，一手拿着一手檢查，“啊，這裏，這裏螺絲松了。”随後地上找了個合适的石頭片，撥弄半天，開心一笑，“好了。”

将車放地上，小孩兒繼續擺弄下搖杆，驚喜說：“真的好了，謝謝叔叔。”

“不用謝。”

周成川将叼着的煙拿在手裏，看他跑遠。

想起以前闫小山在公園這麽跑着玩兒的身影，手肘柱在膝蓋上，手掌托住下巴，臉上洋溢着微笑，專注地盯着那小孩兒玩耍。

……

作妖群裏的人，該走的走，該回房間的回房間。

仲季常在二樓自己的位置上畫着一個娃娃，他想給自己的工作室設計個形象，卻怎麽也不滿意。

先前設計了好幾個動物形象，做出來的成品都覺得別扭，不是那種一看就愛不釋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闫小山洗完澡，沒事幹，也跑到二樓去，打算把今天那個設計再修改修改。

見仲季常沒走，笑問：“加班啊？”

“勤勞致富。”他開着玩笑，望他一望，接着在手繪板上畫着草稿，“這裏住得還行嗎？”

“這裏真的很好，主要是不用交租金。”

闫小山坐自己位置上，打開軟件，細細去看哪裏要修改。

“住得慣就好，不然不好給周成川交待。”

闫小山手頓了頓，眼睛繼續盯着電腦，嘴張了張：“他…他過得好嗎？”

“哎…”

故作的嘆息聲響起。

“不好嗎？”

闫小山一緊張，假裝鎮靜的模樣瞬間沒了，身體往前探了探，目光焦灼。

“你們吶，一天之內，問我同一個問題，怎麽回答好呢？”仲季常拿數位筆的手背托了托下巴，“我要是都回答過得不好，你們會不會迫不及待地去找對方？還是說就自己苦悶起來呢你說。”

“到底好不好？”

“好好，放心吧。”

仲季常見他真的緊張，只好給他一個确定的答案，接着就忙活自己的設計。

闫小山也不确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也放下擔心，開始修改。

時間過去些許，闫小山改得差不多，想了想問他：“我設計了幾個公司的形象，你看看可不可以。”

“我看看，”仲季常起身來到他電腦面前，見他打開了文件，裏面有幾個形象，簡單有趣，眼神裏閃出些嫉妒，“都是你設計的？”

闫小山有些不自信。

“很好啊，是靈嗎？”

“你覺得可以？”

“可以，比我設計的好，真是羨慕，我是不是想得太複雜了，總要什麽都體現，什麽都往上添。”

“你喜歡就好，我還怕不好…”

“你該多有點兒自信，小山。”仲季常拍了拍他的肩膀，“發我吧，我讓範青拿去給工廠做個樣本看看。”

“好。”

仲季常将那形象發到範青的郵箱，寫了要求，關了電腦，見闫小山還在忙，自己就去露臺望向遠方，抽起煙來。

心底裏遺憾：還是…不行啊…

闫小山改得差不多，看他在露臺抽煙，猶豫幾秒還是走過去，站他身旁。

他問了他一個問題：

“成川他當年，是怎麽走過來的？他說你當時拉了他一把，你去拉他的時候，他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他說我拉了他一把？”

仲季常轉頭看他，對這個問題感到疑惑。

“不是嗎？”

闫小山疑惑他的疑惑。

“嗯…”仲季常緩緩吐了口煙圈，“要這麽說也算吧，他當時因為他爸爸的事，聲譽也受點兒影響。栔城嘛，說小不小，消息傳得倒是快，會計工作不好找，最後去做了幾個月服務員。脾氣不好，被排擠，有一次跟領班吵架，我剛好在那酒樓吃飯，就遇見了。”

闫小山認真去聽，他能體會找工作被各種拒絕的失落感。

關鍵是這本來只需要自己來經歷的，卻無端讓他經歷了一遍。

“然後我就說要不去我公司，先當我幾個月助理，慢慢再去做會計。他做得好，再加上原先的會計部經理因為私人原因去了其它分公司，就成了現在的部門經理了。”

“他當時住哪裏？”

“房子被查封，住在一熱心親戚家，後來親戚被鄰居責怪，嘴上不好說，還是顯在臉上，他就自己搬出去了，租了一間便宜的屋子。南門，你知道那裏嗎？都是一兩百塊一個月，10幾個人用一個廁所，裏面就只能擱下一張床。”

“我知道那裏。”

“對了，他父母葬禮你不是來了嗎？那個時候就是他剛從親戚搬出去那一天。問我借了錢去辦的葬禮，雖然來的人少，他還是故意辦得盛大，像是種抗争。他說這個葬禮就是在告訴那些人，真相一直都在，不管你們怎麽看。”

“他說他不想見我，我當時還不懂。”

“後來你又去繼續讀大學，他一直不告訴你，你媽媽也不告訴你，直到你爸爸出事回來才知道事情的全部，對你也不公平。”

“也是為了保護我，而且後來我知道的也不是全部。”

“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雖然他們都是出于關心你。”仲季常吐了最後一口煙，在露臺平臺上按滅了煙頭，“後來查封的房子還給了他，他卻在浣花路買了間來住，大概是不想回憶傷心事。”

闫小山覺得仲季常的描述是不是刻意回避了些事情，故意不告訴他。

“成川他要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強，你不用太過于自責，這一切都跟你沒關系，你不也是受害者嗎？”仲季常貌似看出來他現在所憂慮的東西，說了句寬慰的話，沖他笑了笑，“走了啊，早點兒休息。”

“嗯，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