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電影院
電影院
從動物園出來,往停車的地方走,交了停車費,倆人坐上車。
仲季常啓動車輛:“電影要八點開始,現在去吃飯?”
“好…”
“怎麽?不想?”仲季常看他臉色猶豫,奇怪問他,“照理說,你這種體格的,該早就餓了,吃個玉米就飽了?”
“我是…我最近缺錢,飯都是吃我師娘做的。”
江夏低頭,想起才結的款都交給了療養院,因為他爸爸手骨骨折,需要一筆醫療費。
“也沒喊你付錢啊…”
仲季常倒車,往後視鏡看。
“老是吃你的…上次說請你吃,結果還是你付的錢。”
“你這還分那麽清楚,那記賬上,等你有錢了,慢慢一頓頓請回來好了。”
“那也好。”
仲季常開着車,嘴上牽着笑,故意往一家私人餐廳開。
到餐廳,江夏就站那看那裝潢,進去吃飯的人開的車,還有衣着打扮。
望了眼他,瞧出他的故意,問他:“是要我還不起,還是要還一輩子?”
“一頓飯就把你一輩子給吃沒了?”仲季常鎖了車,帶他往裏面走,轉頭沖他安慰一笑,“放心,免費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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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跟着他走過一個中式庭院,游走在一條挂滿燈籠的游廊,到了一個包間。
仲季常請他坐下,然後扯了扯牆壁上的繩子,另一頭鈴铛一響,緩緩走來一人,穿着淡藍色旗袍禮服,禮貌一鞠躬:“歡迎光臨芷汀家…”
話沒說完擡眼見是他,換了種跟剛剛不一樣的面貌,笑說:“又來蹭飯吶?”
“什麽叫又啊清姐,我一年統共就來那麽十幾次。”
“你大姐已經不想給你做面了。”
“她自個兒說的?還是你假傳聖旨呢?”
“還用說?你看看,”清姐指了指那位置上的一張封條,“謝絕仲季常光臨。”
“撕了就沒了,”他将那紙條撕下來,在手中晃了晃,“大姐也是,故意貼在這,明擺着就是讓我來撕的。”
“哎…我也是那麽說,你家季常的臉皮厚如城牆,還要倒個彎兒…”
說話間人已經不在,朝院子另一邊走去。
仲季常起身站門口接了個電話:“就做好了?等會兒去電影院,仲廣路送給你們的票是哪個電影院的?那行,一會兒見。”
江夏去注視他的背影。
人站在走廊上,前方一片靜谧的人造景色,他就像是站在一幅山水畫前面,而自己坐在這裏去看他融進山水畫裏。
是更好看的一幅畫。
仲季常打完電話坐他對面,對他神神秘秘地說:
“我大姐這家店,裝得好,其實菜的味道嘛,一般般。來吃飯的,吃個氣氛,吃個面子,還有就都是人情往來。唯獨那一碗面,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湯清,面切得極細,煮得不爛,超級彈牙,火腿肉絲和當天從山野挖來的竹筍夾着面一塊兒吃,鮮美得很吶…”
說着說着仿佛餓極了,那碗面已經在他腦子裏吃着了似的,饞得不行。
江夏就直着耳朵靜靜去聽他豐富的形容,看他愉悅的神情,沒注意到門外動靜,面已經端到了面前。
“說得天花亂墜,就是為了免費吃吧你。”清姐給他端了面,也給江夏端了以後,拿着托盤,笑看他,“喲,這次來的是位俊模樣兒的,怎麽認識的季常啊?”
“給他刷漆的時候認識的。”
“刷個漆就能被帶到這兒來吃面?我可不信…”
說着拿眼去瞄了眼一旁已經開吃的仲季常,正要繼續開玩笑閑聊,門外進來一女子。
她身穿一合身的米色繡花旗袍,身材苗條,體态輕盈優美,眼睛細長有神,眉毛修得精致有款,耳朵上的耳釘和手裏扇着的是同一樣式。
嘴角微微上翹,就算不笑,也給人一種和美之感。
江夏則感受到一股氣場,在她要把目光看向自己的時候,忙低頭吃起面來。
“是不是求着你做什麽事?才被帶來的?”
女子優雅地坐在仲季常身旁,望着江夏。
“不是。”他停了筷子,禮貌回答她。
“大姐,你怎麽自己給自己的菜上了個鎖?非得有求于人或者聊生意才能跟你這兒吃?”
仲季常揶揄她,面已經幾口就吃完,随後正端着大碗大口喝那湯。
“是我上的鎖嗎?還不都是你們,帶來的有幾個是喜歡吃我店裏菜的?”
“我呀,”仲季常喝完湯把碗一擱,“所以我剛剛還在跟他說,你除了這碗面,其它都不好吃。”
“廣雙姐?不教訓教訓這小子?”
“你當是小時候?現在你把你的拳頭揮過去看看。”
仲廣雙拿扇子啪地一合,拳頭打向仲季常,被他一把抓在手裏,頭一偏,“清姐的拳頭要比你的大些。”
“懶得和你鬧,說吧,來這兒目的何在。”
仲廣雙把拳頭收回,扇子在桌上敲了敲。
“大哥讓我來找你,讓你也去參加三哥的首映禮,說三哥很希望你能去支持他。”
“不去。”
他倆說這話的表情似乎略微不悅,盡管細微,還是被一直在一旁觀察他們的江夏捕捉在眼裏。
“我知道,但是還是來問問。”
“那你就最後再告訴他們一次,別惦記我,以後仲家事,都跟我沒關系。”
“知道了。”
吃完面和仲廣雙她們道別,仲季常就開車去往電影院。
栔城十幾家電影院也是仲廣霖旗下的,所以排片時間都排在了黃金時間段。
他表示支持呢,還特地給他在商場的電子屏上輪換着播他的電影預告。
仲廣路給全公司的人都發了電影票讓他們在就近的電影院去看,看完在網上給個評價。
不過今天他倆都在外地出差,就喊仲季常自己來當面兒支持。
他呢,只好買個幾十張票表表他微弱的心意。
其實不管他表不表示,在仲廣源那邊都是一樣的态度。
揚起高昂的下巴,斜視他一眼,話都不想說,但還是忍不住去嘲諷:“仲家給你的口糧太少?幾十張電影票就打發了?”
“自然是沒有三哥的多了,不然三哥給點零花,我再去給你買束花?”
仲廣源鄙睨他一眼,望了眼站他身後的江夏,忙去了。
等電影在這場最大的放映廳放完,他就要上臺開始講他的心路歷程。
怎麽幸苦,怎麽有毅力,全靠自己夢想的力量支撐着他等等等等…
仲季常從後臺到放映廳,已經坐滿了人,認識不認識的紮推,他讓江夏自己拿票先去坐,随後出去找範青。
在走廊找到他,拿到了闫小山做的那個形象,端詳半天問他:“你覺得怎麽樣?”
“形象倒是好看,就是這個材質。”範青摸着下巴,“換一個會不會好一些?”
“我覺得挺好啊,軟綿綿,還能随意捏着玩兒,你看,抛起來,軟嘟嘟的,表情還會變。”
“啊…我忘了,形象也該是玩具,好玩兒更重要。”
說完範青見他女朋友上廁所回來,跟他擺手:“我進去了,看完我就直接約會去了,就不聽你三哥演講了。”
“好。”
仲季常繼續捏着那形象,想看看能拉多長,随後松手,彈回去,那張臉驚吓過頭又複原的樣子。
那表情,可太傻了,拍。
心裏暗笑:呵,這樣,太像他了吧也。
“季常季常!”走廊上有人向招手,見是向問他們一行,“我們都來了,給面子吧。”
“面子可真大,讓你們難得到這麽齊。”
“可不是。”蔡大勳附和,“光送電影票,不送爆米花,寒碜吶。”
“你個蛇,吞象呢?”鉑金王拍他一肩膀。
“都是免費的,”仲季常笑他,“拿票去領就是了。”
“不早說?”藍胖子拿票出來,目光望向那邊大排長龍取爆米花的隊伍,“我先去排隊。”
等他們都去拿爆米花了,闫小山卻沒去,站在原地等他們。
“不喜歡吃爆米花?”
“不喜歡,”闫小山搖搖頭,四處張望,向是在找尋誰的身影,“其實在電影院吃爆米花影響觀感,有一回和成川…”
略微停了停沒往下說,望那邊一眼:“看這排隊的陣仗,一會兒不知道裏面會不會全是咔吧咔吧的聲音。”
“呵,他當時是不是說,”仲季常知道他期盼的事情,藏着笑,開始學周成川的口氣,“也不知道是哪個跟電影有仇的人在電影院門口賣爆米花,影響聽覺不說,那香味兒完全讓你集中不了注意力。”
“對,你也聽他說過?”
闫小山笑他學的語氣和面容。
“說過,一起看過幾次電影,後來我就給他買了大桶爆米花,說:既然受不了別人在你旁邊兒吃,你也就加入他們,嚼得比他們更響。結果你猜怎麽着?”
“怎麽?”
“他吃得香,旁邊吃的人都擡眼看他,開始嫌棄他影響他們看電影了。”
“哈哈,那他們手裏的爆米花一定都暗淡沒味兒了。”
“不止呢,一直拿眼瞪他,對了,你看看,這個樣品,”仲季常将玩具遞給他,“怎麽樣?”
“很好看啊,”闫小山驚喜,拿手去捏:“好軟,很好捏,表情還會變,解壓。”
“對吧,解壓算是現代社會的必需品了,你這個不光捏着解壓,被拉扯出奇奇怪怪的醜啊,傻啊的表情,真好。明天你讓他們設計些宣傳海報,放網上去,看看受歡迎程度。”
“好。”闫小山見他們隊伍還很長,“他們好像還很久,我自己先進去了。”
“好,對號入座啊…”
仲季常拖長聲調,刻意提醒,留意了眼時間,也四周望了望,自己也準備進去。
“他進去了?”
周成川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淡然地抽着煙。
“進去了,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他們一堆人站走廊上的時候。”
“你站哪兒偷聽偷看呢?”仲季常環顧,找他能躲的地方。
“那棵植物,龜背竹後面。”
“什麽龜背竹,能把這麽大一人藏起來。”
“你們聊得開心,沒發現我而已。”周成川指了指角落那盆綠植,是不太容易發現,随後問他,“羅遠來了嗎?”
“沒來,最近忙得電話都很少給我打。”他還是不太喜歡打擾對方,轉頭笑問,“你不進去?”
“不進去了,看他過得好就行了。”
“那也太不公平了…”
那語調故意嘆息得老長。
“太不公平?”周成川吐了口煙,不解望他。
“人小山擔心你都瘦了,”他說得自然是誇張了些,越誇張越好,“那天還問你過得好不好,現在你放心了,他不放心,一直擔心你,那不就是不公平?”
周成川望他眼神,确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還是故意逗他,一時間辨別不出真假,思忖。
仲季常拉他到一旁:“再跟你說個事啊,你知道,我不是個八卦的人,但誰讓你是我好朋友呢,為朋友,赴湯蹈火不惜,兩肋插刀不痛…”
“你直說。”
周成川知道他又要來事兒,打斷他。
“那邊那人,你看看,”仲季常拿下巴指着正在接爆米花的蔡大勳,“長得是不是還不錯?對你們家小山,有意圖。”
“有意圖?什麽?”周成川一驚,“哪種意圖?”
“就是老圍着他轉,老關心他的想法,老逗他,你說說,是什麽意圖?”
周成川站在原地,眼見着那正拿着爆米花和冷飲迎面走來的人。
一時接受不能,目光随他走,上下打量,眉頭緊鎖。
“我們進去了。”
蔡大勳經過他們身邊,跟仲季常打招呼。發現一旁的人正看他,也拿眼迅速瞧了他一眼,沒多在意,往放映廳走。
“他是幹什麽的?”周成川言語有些激動。
“沒具體問過,不過就住小山旁邊那間屋。”
“也住別墅裏?”語氣更加激動不可控,“你怎麽,人都不了解清楚就随便讓人住進去?”
“喲,這是在責怪我?你拜托我當小山監護人了?我可做不來啊,還是你自己好好看着比較好。”
“我要是能好好看着,用得着…”
“哎呀呀,電影要開始了,”仲季常打斷他,朝他抹了個意味深長的眼風,“也不知道是誰坐他旁邊一起看電影…”
說完撇下着急無措的周成川,自己往放映廳走。
那後腦勺似乎都在告訴身後的人——笨蛋!還不趕緊進去,座位都給你留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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