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不鹹,不是淚
不鹹,不是淚
仲季常對着攤位笑了半晌,像是笑不動了,饒有趣味地盯着那攤位老板。
已經有人跑過去跟他擁抱,開始說起自己悲傷的故事:
“我來栔城工作10年了,攢錢買房買不起,娶的老婆跟人跑了,嫌棄我窮,床上功夫不好,聘禮要不回,孩子沒生着,你們說我該不該哭!”
人群裏都愣住,寂靜無聲。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你這可倒好,揚得底褲都不剩了。
最後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評論聲四起:
“不得是自己弱,一個老婆都管不住。”
“綠帽子戴得高,自己還拿着到處喊,哪來的勇氣。”
“還哭?死了得了。”
江夏聞言,去看說死的那人。
那人長得醜,戴個奇怪的帽子,像是在遮擋自己大額頭,耳朵長得極小,看過去真的跟個猕猴差不多。
他聽過太多他說的類似的話:
“活成這樣,不如死了算了!”
“我要是他,一頭撞牆上,他還有臉活着。”
“死才是他最好的解脫,賴活着不如早早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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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這種話說的是不是真的,真的到自己身上會不會像自己說的一樣去實現,還是說那真的是一句戲言。
人有的時候真的很脆弱,快到臨界點的時候,一句話,就能打破他們放棄生命的最後一絲猶豫。
攤主此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随後說:“這位哥們兒,你有別人沒有的勇氣!你敢于正視自己,不過論起你的經歷,在場的十個就有一個,不算驚天動地。”
人群聲音如熱浪滾滾,都說:“誰呢?”“可不是我。”“胡說。”
“好!現在我們來讓自己用眼淚将它們宣洩出來,握住我的手。”
那男子跟他握手,開始哭。
但是他可能沒預料到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哭,和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哭,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一個人代表一種目光,一種對他經歷過的那些事情的看法。
那麽多人,就會有無數的眼光和聲音遞向他的周圍。
如短箭,他就像個靶子,站在中央,任人言語。
腦子裏就會暫時忘卻那些讓你哭泣的情緒,變成質疑。
他們怎麽看我?
是不是在嘲笑我?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還是覺得我活該?
所以,當他目光四處游弋的時候,攤主早就哭了出來。
仲季常一直盯着那攤主,興趣昂然。
那絕對不是一種情緒的眼淚,根本沒有醞釀就冒了出來。但是沒見他用什麽道具,那麽收放自如?
有趣…
男子以失敗告終,攤主給了他一個安慰獎,一包紙巾。
男子悵然接過那安慰獎,卻在走出人群的瞬間嚎啕大哭。
江夏随着他的身影望了他半天,似在眼睛裏瞧見了他往河裏跳的場面,打了個寒顫。
“我…我…我被一個渣男,抛棄了!”
一女子此時在攤主面前,話沒說兩句就蹲地上哭了。
攤主忙解釋:“姑娘,這個游戲不是這麽玩兒的,你這是哭着來的,雖然我可以給你個地方宣洩,但還是要按照規則來嘛。”
“我管你什麽規矩啊!”女子擡起她哭花了的臉,“失戀最大你不知道嗎?”
老板一時不知道怎麽去處理這茬,只好蹲她身邊聊表安慰,只聽她講起她跟他男朋友認識的過程和經歷,講完吸一口氣:
“啊…他就那麽跟那個女的跑了,我哪裏不好?我長得不比她好看,身材不比她前凸後翹?還是說我性格不好?都不是!是你們這些臭男人,總是吃碗裏看鍋裏,貪心!貪心!”
“男人不臭,你們也不愛啊,哈哈哈…”
人群有人起哄,好些人也認同,發出一小團笑聲。
那女子擡眼,瞪他們一眼:“一群女人都沒嘗過的可憐蟲。”
那一小團人不說話了,面面相觑。
攤主老板忙說:“好啦好啦,那現在怎麽說?你是宣洩完了,破壞了游戲規則,怎麽玩?”
“我宣洩完了就行了,誰稀罕你那破玩具。”
說完走出人群,往她自己的目的地走。
“你送我個手辦,”仲季常突然問江夏,“你想不想要那個遙控汽車?”
“你要去贏嗎?”他吃驚望他一眼,“那老板幾秒就能哭出來。”
“我用不着一秒。”說完把那手辦遞給他,“幫我拿一下。”
仲季常走進人群,到那老板面前,站定看他。
老板先是被他面貌驚到,他還從來沒看過這麽好看的人,不,是這麽好看的人只在電視上看見過。
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反而覺得不真實。
“這位兄弟…”他甚至覺得用慣有的兄弟稱呼他是種亵渎,“有什麽傷心難過的事需要宣洩嗎?”
“倒是沒有。”
仲季常依舊盯着他的眼睛,從眼珠到眼角,像是在偵查,還特地靠近了一點點,聞他身上是不是有用什麽特殊的藥水。
随後一笑:“就是來贏這輛遙控四驅車。”
老板一下明白用意,原來跟自己一樣,有同一種技能呢?
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眼淚。
沒錯,這就像是動物世界裏,為了獲得食物變幻出的一種僞裝。
或者是為了逃命佯裝出一種已經被俘獲的形态,去等待敵人松懈。
老板瞧他信心十足,也有了鬥志,輕松一笑:“規矩,得說出你要宣洩的心情。”
“那容易,”仲季常環抱手臂,“父母雙亡算不算?”
“算。”
“一事無成算不算?”
“算。”
“還每天被人欺負,算不算天大的悲劇。”
“算。”
“那就開始吧!”
“好。”
攤主伸出手,後覺得自己配不上去牽,就将手自然垂在左右。
雙方盯着對方的眼睛,很有默契地各自在心裏默念:1…2…
老板還沒念到2,眼淚剛要出現,見那好看的人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角劃過臉頰,停留在那下巴處。
哭起來…
也能這麽好看?實在太幸運了。
老板心裏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在比賽,那本來剛出現在眼眶的淚,剎那間收了回去。
只拿那雙幹澀的眼睛注視眼前這難得一見的美好淚人兒。
啊…完了…
晚上回去估計睡不着了。
不,是沒辦法睡了,在腦子裏盤算他的各種…
啊呸,下賤!
“我贏了。”仲季常得意一笑。
“願賭服輸,”老板蹲身把那遙控四驅車抱給他,“輸得心服口服。”
随後那眼珠子像是鑲嵌在他身上一樣,一直瞧着,直到他走遠,被其他人擋住。
“怎麽樣?我說過我用不了一秒。”
仲季常站江夏面前,手裏拿着那玩具笑得爽快,都忘記把下巴的淚還有另一只眼角的淚花給擦掉。
“真厲害。”
江夏愣半響感嘆,好奇驅使他伸手,手背擦過那下巴的淚水,順着臉的輪廓往上,食指将那眼角的淚珠一揩。
放自己嘴裏嘗了嘗:“不鹹,這不是眼淚。”
仲季常身子一顫,目光停滞在他手指尖,見他那嘗完自己淚花又擱自己臉上擦着淚痕的手。
嘴一張一合地問自己:“常常這麽做?”
“?!”他擡眼看他眸子,心下冰涼:“你在…可憐我?”
“不是…”江夏一緊張,手頓在空中,發現自己剛剛的不由自主,收回手:“對不…”
“不是?你現在看我就跟看那些開敗的花一摸一樣!”
仲季常把四驅車扔給他,車哐當掉地上。
他将那手辦搶奪過來,頭也不回往反方向走,走幾步察覺自己過激了,他上次說,只是覺得有時候是它們?
那不還是可憐嗎?可憐一切,包括他自己!
江夏撿起那玩具去追他,腿長跑得快,三步并兩步跑他面前擋住他:“你誤會了,不是可憐你。”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
“……”
“你…還是笑出來比較好…”
江夏站他面前無奈,見他低頭,肩膀微微發抖,察覺自己剛剛的慌亂正中他下懷,站着等他笑出來。
“噗…哈哈…”仲季常實在忍不住,仰頭大笑特笑,在他肩膀不停地拍,“對不住…實在是太好笑了。”
“哪裏好笑?”
“你這人真的急起來,原來是這樣的。”
“什麽樣?”
“呆傻氣足夠多,就像貓找不着自己尾巴,轉圈圈。”
“你到底…”
“什麽?”
仲季常緩緩收了笑,擡眼看他。
“生我氣沒有?”
“哎…沒有沒有,生氣費神,不劃算。”仲季常像是在安慰他,“回去吧。”
江夏放下心跟他并肩走,拿餘光一直去确認,出了這小吃娛樂一條街。
“你去把車開過來,”仲季常把車鑰匙給他,拿了煙盒出來,“我抽支煙。”
見他走遠,點了煙,抽了口,覺得有些苦,以為煙有問題,夾着左右看了看。
沒錯啊…潮了?不是今天早上才買的嗎?
随即将煙吐出去。
望着那些散去的煙霧,眼睛稍微眯了眯,再睜開,幾滴淚從眼眶跑了出來。
他夾煙的手擡起,用指尖将那淚抹下,吃在了嘴裏。
不鹹嗎?
可是…不鹹就不是眼淚了?
嘗完習慣性地摸了摸唇,蹲下身子抽着煙等他開車過來,冷笑一聲。
可憐我?就你?
你有什麽資格可憐我?
看看你自己,身無分文的跑出來,一個人孤零零地去逛動物園,吃個飯都沒錢,還一臉的天真,以為自己能逃脫無形的掌控?
這個世界永恒不變的真理就是:不是被人掌控,就是掌控別人。
都把這真理運用得淋漓盡致,盡然還有人為此出書,講怎麽禦人。
還要分享,還要交流怎麽禦人來得快,來得好。
做得好的還得到了誇贊,那贊揚聲聲真是悅耳:
“你瞧瞧,他多有手段吶,不僅善于分析各種人的性格,掌握各種人的優點缺點,将他們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裏,達到一種平衡,這才是能者強者。”
人群裏還會有人說:“這人真偉大呀,做到了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仲季常腦子裏越想越興奮,以至于臉上的神采開始飛揚。
不過煙霧在他抽和吐之間模糊了他的神情,眼前行人也模糊成了影子,來來去去。
“季常?”
誰叫我?
“季常…”
誰抱着我?
好軟,沒那麽硬了。
圍在眼睛上黑色絲綢被揭開…
啊…廣雙姐…
“你沒事吧啊?”
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
“是仲家對不起你,大姐也沒能保護好你。”
“大姐…”
“你想哭嗎?覺得委屈就哭出來,在我懷裏…放心,以後沒人敢這麽對你…”
哭嗎?
我能哭出來,你等等啊…只需要一秒…
“好了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眼淚能騙人,還能哄人,大姐為我哭呢,我也以哭回報她。
可惜,等大些了,眼淚就不純粹了。
當你挂着淚着問她:“能告訴我…是誰安排的嗎?”
她也只能拿哭回應你,随後說:“忘了吧,季常,答應大姐,過好自己的生活。”
過好自己的生活?
想知道的不能知道,想實現的目标不能實現,怎麽過好自己的生活。
看來…能值得你保護的,就還是你們仲家人…
血脈在那呢。
又冷笑一聲:還說什麽仲家事跟你沒關系,難道怕我知道是誰,會對他怎麽樣?
你不還是護着他們呢嗎。
當我傻,都當我傻?
江夏開車來到他跟前,他将抽完的煙頭扔地上起身一踩,開了後面的門,将那手辦一丢,坐上去。
面無表情對前方的江夏:“先開你家去吧。”
“好。”
江夏見他沒坐自己旁邊,心裏還是覺得,他剛剛的生氣,是真的。
仲季常偏頭靠車窗框上,去看車緩緩開過這小街道的同時,也在看過往的行人。
歡聲笑語怎麽這麽多,都這麽開心嗎?
不知道內裏藏着多少壞呢吧?
哈,比如那個男的,手上捧着花,帶着禮物去約會,和女的逛在大街上,口袋裏揣着套套,想着今天主菜在哪兒吃怎麽吃呢吧。
還有那一對,騷得不行,想着今天怎麽拿身體去俘虜對方,讓對方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吧?
對了還有那種,把人送去酒店,當作交易,當作買賣…
哈哈哈哈…可真逗…
行走的全是呼之欲出的欲望,藏都不需要藏!
心裏笑了好一陣兒,目光回到車裏,發現江夏透過後視鏡去看自己,雙手肘挽在胸前,也拿眼透過後視鏡去瞧他。
目光就像利劍,嘴角一扯:“看什麽?”
“沒什麽。”
“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
“你是很好看。”
“好看?”仲季常身體往前,手扶着前排座椅背,頭靠在他椅背邊上,“好看你想怎麽着?也想嘗嘗味道,看好吃不好吃?”
江夏被戳中心中所想,盡管他無數次告誡自己那種想法不對,應該感到羞愧。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夢境裏有他,忍不住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想去吻他擁抱他。
這些都不對,他不該這麽去想。
目光望向前方,默默開車,不言語。
“呵,”仲季常往後一靠,腳往他椅背上一踹,“沒想到是個敢想不敢做的慫貨!”
“?!”江夏忽然一個左轉剎車,停在路邊,不可思議地轉回頭看他。
“看什麽看!開你的車!”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我說過我不是可憐你,我怎麽可能…”
“誰生你氣?你有什麽值得我生氣的?可憐我?全天下沒人可憐得過你!”
“那你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仲季常開心一笑,“是不是跟你認識的不一樣了?你看看我這張臉,看看…随便就能摸一把,你拿手過來。”
伸手把他右手牽過來放自己臉上來回磨蹭:“好不好摸?嫩不嫩?都說嫩得很,還有這脖子…”
仰起頭,領着他的手往脖子上擱,“好掐得很吶…還有…”
“仲季常!”
江夏在那手要被游走在脖子以下的時候慌忙把手往後掙脫,語氣強硬:
“我…我就算對你怎麽想,也不是你這樣。”
“我哪樣?不都這樣?不都是…”
仲季常似乎沒發現自己胡言亂語快要被癫狂給吞噬,還想說着什麽,就見他快速下車,走到這邊兒開門把自己用力拖了出去,力氣之大,他都沒來得及掙紮。
還沒站穩,就聽他嘴裏喊:“這樣,這樣!”
随後緊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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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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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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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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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