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黃泉之黃泉路

黃泉之黃泉路

她是在看到黑白無常之後才知道自己死了的。

第一個開口與她說話的是那滿臉黝黑、一襲黑袍的黑無常,他冷冷地道:“楊綠珠,你在陽間的壽命已盡,随我們回陰曹地府吧。”

知道自己已死,竟也不是什麽難過之事,她想。不過有件事,她倒是很想知道,于是問道:“大人,我是怎麽死的?”

黑無常似是沒有聽見綠珠的話,随即抛出袖中的鐵鏈将她捆了起來,那鐵鏈甚是牢固得很,頃刻将她禁锢在了原地。

見黑無常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綠珠不敢再問,她微微低下頭,心中惆悵萬分。

一旁的白無常看到此,竟呵呵笑了起來,用十分間隙的聲音道:“見過這麽多的鬼,一見面就問自己怎麽死的,你還是頭一個。”

聽到聲音,綠珠擡頭看了一眼,只覺他與黑無常屬不同類型,帶着幾分溫和與親切。若非那醒目的長舌頭,他應該也算得上是一個英俊男兒郎吧。

“是真不記得了。”綠珠弱弱地低吟着,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白無常。若他垂憐,告知一二,這前往陰曹地府的路,會舒坦許多。

白無常像是看穿了綠珠的心,安慰道:“你放心,等你到了閻王殿,一切便會清晰明了。”

突然,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動,低頭一看,綠珠吓得差點兒尖叫,只見她的雙腳離地足有三寸之遙,她飛起來了。原來是急脾氣的黑無常拉動了鐵鏈的另一端,被他牽制住的諸鬼随他動了起來。

後方傳來白無常的聲音:“是是是,我們是該急着趕路了,今兒個死的人可真多。”

原本以為,失了肉身,便不會疼痛,可事實是,這死後的疼痛,比生前來得更加兇猛,更加刺骨。

“姐姐,你不要亂動,你越是掙紮,這鐵鏈便會拴得越緊。”說話的是走在綠珠後頭的小哥兒,他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似乎占了一大半,雖是失了生機的身軀,但唯獨那張嘴卻仍舊生龍活虎,一路走來喋喋不休,幾乎從未歇息過。他是在綠珠之後下一個被黑白無常抓來的,這也是為何他一直在綠珠身後的原因。這位小哥着實有趣,第一次見到黑白無常,難免會嚎啕大哭或傷心難過,可這位小哥兒卻是滿面春風、笑臉相迎,甚至還朝着大家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讓各位久等了。”

對于小哥兒的直言相告,綠珠馬上道了聲謝,不敢繼續掙紮了。

小哥兒年紀雖小,卻懂得許多,一路上多番講解,解除了綠珠心中的多處疑惑。隊列中的諸鬼幾乎都是悲傷欲絕,還未從自己已死的打擊中掙脫出來,故無暇傾聽小哥兒說的話,除了綠珠。

也不知行了多久的路,發現身已處在深山之中,入山越深,霧變得越濃,漸漸地,什麽也看不到了。

“大家不用害怕,馬上就入黃泉路了。”小哥兒介紹道。

待到看清四周時,發現在路的兩邊是那絢麗綻放的彼岸花。

“姐姐,你看看這些彼岸花,多漂亮啊!”小哥兒興奮地對綠珠說道。

“是啊,真的好美。”綠珠也不盡感嘆起來,“原來它們是屬于陰間的,怪不得…”

這并非她第一次見到彼岸花。

在她十歲那年,父親的一位摯友在自家的後花園裏也曾種活過彼岸花,當滿園的彼岸花盛開時,此事轟動了全京城。

說起父親的這位摯友,他有着一顆堅定不移的心,雖然大家都說京城內不适宜種植彼岸花,但他卻堅信自己可以将這不可能變成可能,據說他為此特意花重金雇來了一位異國的花匠,并且為了讓花匠種植出彼岸花而對他有求必應。或許是給的金子足夠多,那花匠沒有辜負主人的期待,在默默耕耘了三年之後,終于在京城內種活了上百株彼岸花。那一日她随父親去了那後花園,看到彼岸花開得十分豔麗,紅得似要滴出血來。這件奇聞還驚動了當時的皇帝陛下,皇帝不僅親臨觀賞,而且還為那上百株彼岸花題了幾個字。自此,父親摯友祖墳上的青煙冒得更歡了。不過沒多久,那祖墳上的青煙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給徹底熄滅了,因那場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在種植彼岸花的花園內刷出了幾十具女屍,而且那些屍體都是屬于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的。皇帝聽後大怒,将父親摯友打入了天牢,不久之後就被斬首了。聽說父親摯友在牢中天天喊冤,說自己毫不知情,女屍肯定是那花匠殺後埋在花園裏的。只是當時,那花匠早已不知去向了。

後來,京城裏就開始盛傳,彼岸花需以妙齡少女的鮮血為食方可生長。

“姐姐,你在想什麽呢?”小哥兒又開始與綠珠搭話了,他未等綠珠回複,緊接着又叨叨了起來,“你定是在想人間的過往種種吧,不過還是趁現在多回憶得好,等彼岸花把你的部分魂魄吸走,等孟婆湯下了肚,想回都沒法憶了。”

“吸走魂魄?”聽到小哥兒的話,綠珠驚訝地把頭轉了過去,“彼岸花?”

“嗯。”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前世的記憶是分別儲藏在三魂七魄中的,等走完了這條路,被彼岸花吸走的那部分魂魄的記憶,便不複存在了。”

聽完這話,綠珠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她心想:那我現在是在漸漸失去自己的記憶嗎?那我究竟是忘記了哪部分的記憶?我剛剛忘記的是什麽?我有忘記什麽嗎?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帶着凄厲與恐懼。

綠珠的思緒突然被那聲音打斷,不禁打了個寒顫。

“莫非,那就是來自阿鼻地獄的聲音!”隊伍裏有鬼開始慌了,聲音中滿是恐懼。

“難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

“那傳說中最恐怖的地方,莫非就是我最終的去處?”

“不,不行,我沒幹過壞事,我不去那裏!”

原本還算安靜的隊伍,因那凄厲的叫喊聲,頓時亂了陣腳,有些鬼還試圖逃跑,不過被黑白無常拉了回來。

望着這一切,綠珠不禁心想:想必我是真忘記了什麽,生前的罪惡,那讓我只能去阿鼻地獄的理由。

“大家別怕,那不是來自阿鼻地獄的叫聲,是前方忘川河裏傳出來的!”小哥兒解釋道。緊接着白無常也解釋了一番,大家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隊伍也終于開始移動了起來。

“姐姐,你方才假裝鎮定,其實也吓壞了,是不是?”小哥兒輕聲問道。

“…”

見綠珠不回話,小哥兒繼續叨叨了起來,“那你可就想多了,你我這等凡人是入不了阿鼻地獄的。不過那忘川河,不見得比阿鼻地獄強。”

“為何?”綠珠好奇地再次轉了頭。也難怪小哥兒一路上說個不停,這都歸功于綠珠的無數個為何。

小哥兒像極了茶樓的說書先生,比劃着解釋道:“忘川河裏的叫聲,來自那些不願忘記前世的鬼,他們因拒絕喝下孟婆湯而被丢進了忘川河,在那裏時刻被蛇蟲鼠蟻吞噬着。”

“他們只是拒絕忘記過去,何至于接受如此酷刑?”

“逆天而行便是罪過。”小哥兒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過了奈何橋就應該喝下孟婆湯,忘記前世過往,否則,就是逆天而行。”

綠珠将頭轉回去,不想繼續問下去了。身後卻繼續傳來小哥兒的聲音,“姐姐,你可千萬不要拒絕喝下孟婆湯,不然鬼差們會把你扔進忘川河的,那樣一來,你要在忘川河裏接受蛇蟲鼠蟻吞噬千年才可以出來。”

越是接近那條河,河裏鬼怪凄慘的叫喊聲便更清晰了。也不知道前世有着怎樣的迷戀,值得他們在忘川河承受千年的折磨。

沒過多久,前方出現了一座橋,小哥兒介紹說,那便是奈何橋了。

“過了那座橋,喝完孟婆湯,我們就可以徹底和前世告別了。”小哥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與隊列中哭哭啼啼的其他鬼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

不知不覺間,奈何橋已在身後了,眼前出現的是一座土臺,那是一座建得十分簡陋的土臺。

“停!”白無常突然叫住了隊伍,他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對大家道:“前方就是望鄉臺,站在臺上可以看到自己生前的故鄉和親人。趁着還沒喝下孟婆湯,大家快去看看吧。”與冷冰冰的黑無常相比,白無常倒是多了些人情味。

話音剛落,隊伍便開始湧向了望鄉臺,他們伸長脖子望向遠方,接踵而至的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哭聲。

“你們兩個,不上去看一眼嗎?”白無常非常有人情味地提醒道。

“不了。”我和小哥兒竟是異口同聲喊出來的,喊完後兩人還不可置信地對視了一番。

白無常愣了片刻,随即笑道:“随意,随意。”

沒過多久,黑無常用鐵鏈将他們全部拉了回來,拉到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面前。在那位老婦的身後,是滾滾濃煙的竈臺。

“那位就是孟婆,旁邊那口鍋裏熬着的就是孟婆湯,就是能把前世忘得一幹二淨的神湯。”小哥兒指了指開得正歡的大鐵鍋,只見下方的火燒得正旺。

綠珠讀過的書籍中也不乏一些對陰間之事的記載,但卻都過于零碎和簡潔,直至今日自己一路走來,才逐漸捋清了細節。不過喝完孟婆湯之後,她還會經歷些什麽呢?綠珠好奇地盯着孟婆熬着的那口大鍋,心中竟有些躍躍欲試之念。

隊伍排成了原先的隊形,排成一列,非常有秩序地從孟婆手中接過湯碗,一飲而盡。

“我不喝,我不喝!”随着碗摔在地上的聲音,孟婆跟前兒的一男子開始抓狂了,也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幾個小鬼差,頃刻間就把那男子摁倒在了地上。

孟婆重新盛了一碗,然後蹲下身子将碗湊到了男子的嘴邊,“喝了吧,喝了它,你就可以解脫了。”

“不,我不喝,我不能喝!我答應過俊娘,今晚趕回家陪她過生辰的,她定是做好了飯菜等我回家呢,等着我回去!”那男子被鬼差壓得幾乎動彈不得,但這絲毫不影響他聲音的響亮,“俊娘,我王三兒在叫你,你聽到了嗎?”

孟婆的眼神變得非常犀利,用左手将那男子的嘴巴掰開,試圖直接将湯倒進去。

那男子使勁兒地晃起腦袋來,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将孟婆手中的那碗湯給弄翻了。

白無常走近跟前斯斯文文地道:“若你不喝下這孟婆湯,那你可是要受罰的,你要在那忘川河裏承受千年的折磨,而在這千年的時間裏,你時刻都會被蛇蟲鼠蟻吞噬身體。”

王三兒嚷嚷道:“那又何妨?我王三兒甘願受罰!我要在這裏等我的俊娘,我要見到我的俊娘!”

白無常搖了搖頭,對孟婆道:“依我看,還是依了他吧。”

那男子不可置信地望着白無常,從眼睛裏流下了喜悅的淚水。

孟婆長長地嘆了口氣,似是無奈地道:“你一定會後悔的。”

只見四個鬼差将那男子高高托起,走上奈何橋将男子投入了忘川河。

随着蛇蟲鼠蟻興奮的叫聲,周圍又多了一男子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真是個愚蠢的家夥,待他的俊娘經過奈何橋時早已是老太太一個了,他又怎能認得出來呢。”

“你怎麽不早點兒說?”原本在為男子的癡情而有所感動,被小哥兒的大實話潑了一盆子水變得清醒之後,綠珠不禁有些埋怨熱起小哥兒的馬後炮來。

小哥兒搞得一臉懵,随即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接下來,大家喝湯喝得很是順暢,再沒出現過王三兒那樣的“瘋子”。沒多久,便輪到了小哥兒。

他原本排在綠珠身後,只因他再三央求,綠珠才把先喝湯的權利讓給了他。

如果綠珠沒看錯,他是從孟婆手裏把碗給搶過去的,而且捧着碗的雙手顯得十分小心翼翼,雙眼看寶物似地望着碗裏黑乎乎的東西。

正當綠珠納悶兒時,一個鬼差風急火燎地跑了過來,他扯着嗓子喊道:“別給他喝!”

那老太婆手腳真是靈活,她眼疾手快地從小男孩兒手上把碗給搶了過去。小哥兒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兩只手繼續保持着與拿碗時相同的姿勢。

小鬼差跑到白無常跟前,行了個禮,然後将一個卷軸遞了過去,“閻王有令。”

白無常接過卷軸,看完之後,滿臉同情地對小哥兒道:“看來,這孟婆湯你是又喝不成了。”

“不會吧?”小哥兒如夢初醒般顯示出驚訝的表情,最後幹脆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綠珠可能是頭一次死的緣故,今日碰到的怪事真是一樁接着一樁,接連不斷。都過了奈何橋了,竟然還有不讓喝孟婆湯的?不過更奇怪的事,喝不了孟婆湯,小哥兒何至于如此傷心?

雖然想不通,但看在一路上建立起來的情誼份上,綠珠蹲下身來開始安慰起他來:“別哭了,這麽多鬼看着呢,太丢人了。”

正當綠珠為小男孩兒喝不到湯深表同情時,耳邊傳來白無常細細的說話聲:“楊綠珠,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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