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見我?”

阮橘有些受驚。

“可,可我們…”她壓低聲音,左右看看,說,“我們要離婚的啊。”

孟骁嘴角抿出一條線,但只是一轉眼。

“我對結婚沒興趣。”他配合的壓低聲音。

阮橘睜大眼。

她之前聽孟骁說過,但并沒有太在意,可這次,她認真了許多。

“只是我周圍的人一直在催我,所以這次我想要你幫幫忙。”關于今晚的這些對話,孟骁是臨時起意,之前并沒有細想過,但等開了口後,他迅速就定下了計劃。

“就像蘇姨那樣,她知道我們結婚後,就沒有再催我了。”

阮橘隐約有些懂得了孟骁的意思。

只是她有些糾結,就默默的看了眼他,沒有吭聲。

孟骁微微笑了笑,問,“你能不能跟我見見他?”

“那我們離婚了怎麽辦?”

阮橘問。

孟骁答得飛快,說,“就說我忘不了你,不想再結婚。”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不會給阮橘和他離婚的機會的。

夜色下,他的聲音清晰的響在阮橘耳畔,哪怕明知道只是個借口,但阮橘還是不由的耳根發熱,臉頰也有些燙。

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直白的話。

“這……”阮橘有些糾結。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阮橘想不了那麽長久的事情,只是下意識有種這個感覺。

“可以嗎?”孟骁放輕聲音,小心的詢問。

阮橘忽然就定下了決心。

孟骁幫了她這麽多,現在難得的有事情要她幫忙,她還這麽推三阻四的,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不就是應付他的親人嗎,反正她們結婚是真的,也不算…騙人

“好。”阮橘心一橫,答應了。

孟骁立即就笑了。

“謝謝,那就拜托你了。”

“不客氣,沒什麽啦。”阮橘還是有些忐忑的每日更穩穩群亦爾伍衣死衣四以而,其實在跟孟骁來隊伍之前,她是擔心過和他親人的相處情況的,只是等來了之後,發現孟骁只有一個人,之後也沒有和家裏人聯系過,僅有的一個蘇姨也很好相處,她的擔心漸漸就沒消散了。

“我父親的妻子前些年已經去世了,幾個兄姐都結婚了,有孩子比我都大,連孫子都有了。不過這些都不要緊,他們分在天南海北,一般見不到,我父親,在京都,他脾氣不太好,但不會為難女人。”

“都不需要擔心。”孟骁總結。

阮橘聽了心下一松,轉而又有些驚奇,說,“這麽說,你的輩分很高。”

有年紀比他還大的侄子侄女,連侄孫都有了,他才二十多歲,就已經是爺爺輩的人了。

“嗯。”關于這一點,孟骁談興不高。

如果不是為了阮橘,他并不想和那個男人一家人再聯系。

“過年有假,到時候咱們就去。”他說。

京都啊,首都,會是什麽樣的呢?阮橘心中暢想,有些好奇。

“你還有假嗎?”阮橘轉而問。

隊伍裏的假不好請,之前宋愛國每年只有半個月的假期,但之前為了宋家和她的事情,孟骁已經請了很多假了。

“我這些年都沒怎麽請假,一直呆在隊伍裏,應該能請下來。”孟骁道。

阮橘了然,不過,一直呆在隊伍裏嗎?

沒有過過年,也沒有回過家?不過他家已經沒什麽人了,這樣似乎也不奇怪。

阮橘忽然就有些心疼。

十幾歲就一個人,直到現在,這十多年的時間,孟骁是怎麽過來的呢?

過了中秋後,就能感覺到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快了。

仿佛一轉眼,秋天就到了。

山上的樹林漸漸能看到幾片黃葉。

伴随着高溫的離開,阮橘也恢複了些許活力,沒再那麽怏怏的,繼續和鄰居走動起來。

夏天裏太熱,她接活的事情都放下了不少,只是偶爾做了幾件,但随着一個夏季的過去,阮橘的好手藝已經在軍區傳遍了,不少人過來找她,定下了單。

她開始忙碌起來,偶爾也會被趙蘭花等一衆鄰居叫着出去走走,看看訓練,看看文工團,日子悠然惬意。

每三天喝一次藥,一次也沒有斷過,平時吃食上也格外用心,阮橘自己沒發現,孟骁卻能感覺到她的情況在逐漸變好。

起碼臉沒那麽蒼白了,平日裏也沒那麽氣短了。

她本來身體就不好,只是被宋家養着,勉強能正常生活了,又被下藥傷了底子,可以說或是大傷元氣,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要養好她的身體,不能急,而是一天天的水磨功夫。

窗戶大開着,裏面就是阮橘的縫紉機,旁邊是孟骁做好的桌子,下面帶着抽屜,做的十分精致。

阮橘很喜歡這個地方,桌子上被她鋪上了碎布拼起來的花布,上面防着各種要用的布料和針線材料等,略微有些亂,但并不雜。

晌午過去,随着日頭漸漸西斜,原本的那點熱意也随之散去,涼爽起來。

阮橘舒服的嘆了口氣,踩着縫紉機,就聽到外面院門被敲響了。

“進來。”阮橘大聲說。

她一直很不習慣大聲說話,以前都是多走兩步,但在隊伍呆的時間久了,左右鄰居都已經熟悉了,再加上有時候被手裏的活絆住,漸漸倒也會大聲說兩句。

來的是趙蘭花。

家裏幾個孩子,她脫不開身,但随着前些日子小學開學,她倒是多了很多空閑時間,白天沒事就來找阮橘,一塊兒做做針線說說話。

若說一開始她來找阮橘,是為了孟骁的托付,那到現在,就是她自己想來了。

不得不說,和阮橘相處,是在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過段時間,邱營長家的人可能會來,你注意一下,到時候離他們家遠點。”趙蘭花随口提起這件事,她是坐在窗戶外面的,覺得這裏亮堂。

“邱營長?”阮橘一開始還沒想起來這是誰,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随之想起了之前趙蘭花告訴她的那些事。

“怎麽了?”她問。

趙蘭花搖頭,說,“那個老太太,年年都來,年年來了都要鬧上一回,那叫一個熱鬧。”

“鬧什麽事情?”阮橘手裏的活不由放慢。

“還不就是那件事,于大姐一直沒懷孩子,老太太一來,就各種挑事,鬧着要倆人離婚。”趙蘭花有些唏噓,小聲嘀咕道,“也真是奇怪,倆人結婚都三四年了,怎麽一直沒懷上呢?這于大姐也檢查過,她身體沒事啊,難道是邱營長不行?”

阮橘耳根頓時有些熱,大家聊天的時候難免會說起這個,哪怕她聽過很多次了,可還是不習慣。

她沒吭聲。

“也不像。”好在趙蘭花也不需要阮橘回答,自顧自的接了下去,然後看了眼阮橘,戲谑道,“你臉皮咋這麽薄,這多正常的事。”

“你呢,孟營長咋樣?”她問,上下看了眼阮橘,覺得她這小身板,應付孟營長肯定有些吃力,可瞧着這樣好好的,估計是孟營長心疼她。

阮橘臉頰發熱,蒼白的臉都透着一層淡淡的粉暈。

“趙姐!”她嗔道。

趙蘭花噗嗤一下笑出聲,瞧着再問下去,阮橘怕是要羞跑了,就住了嘴。

“以前還真看不出來,孟營長這麽會心疼人。”她感嘆道。

“他是個好人。”阮橘不自覺的勾起唇。

趙蘭花莫名覺得阮橘的這個話有點奇怪,卻又說不上哪兒不對勁,就配合的笑了笑。

“孟營長是好,不過你還沒看過他訓人時的樣子吧?”她說。

“訓人?什麽樣?”阮橘還真沒見過。

趙蘭花一下就來了興致,針線活也不做了,放下後就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

以孟骁這個年紀當上營長,可以說是十分年輕,但沒有人不服他的,而他訓練手底下的人,也是出了名的嚴厲。

“以前他對人就那個樣,你知道吧。”趙蘭花說着還刻意學了一下,也不冰涼,也不兇,就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麽表情那種。

“其實也不兇,兇的人比他多了去了,可他那個樣,就是讓人不敢靠近,總覺得被那雙眼睛瞧着,怪不得勁,心裏發毛。”

趙蘭花最後總結。

阮橘當然知道孟骁平時的樣子,但還是不由的随着趙蘭花的描述回想了一遍。

“可他對你就不一樣,一見着你,他那整個臉都軟和下來了。”趙蘭花又學了學。

阮橘瞧着,噗的一下就失笑起來。

這話趙蘭花不是第一次對她說,可都沒有這次這樣直觀,她以前也沒怎麽在意,畢竟剛來的時候不熟,現在熟了再聽,倒是真的聽到心裏去了。

“以前大家都以為他就那個脾氣。自從你來了,大家夥才知道,孟營長也不都是那個樣。這會兒,誰不知道孟營長稀罕你。”趙蘭花說着看了眼阮橘,她臉上還含着笑,輕輕柔柔的,瞧着就讓人心裏舒坦。

其實是因為他照顧她。

阮橘心想。

“那盧營長呢?他對你怎麽樣?”這樁婚事并不是大家想的那個樣,阮橘不想深提,就笑着反問。

“老盧吧,還行。”趙蘭花大大方方的提起自家那口子,比阮橘利落多了,樁樁件件都說的清楚,有氣有笑。

阮橘就安靜的聽着。

在趙蘭花口中,盧營長還不錯,脾氣不錯,不跟家裏人吵吵。在外要面子,可在家怎麽說都行,也會幫忙幹活,帶孩子等等。

有讓人生氣的時候,但總的來說還行。

“過日子不就這樣,吵吵鬧鬧,說說笑笑,一晃眼,十幾年就過去了。”

趙蘭花的聲音中帶着些許感嘆,情緒平緩而悠長的,讓阮橘的思緒也随之飄飛。

她的未來,又會是什麽樣的呢?

阮橘小時候沒想過這些,那時候她想的最多的是,還能活多久,又會死在哪天。她長大的時候也沒想這些,戰戰兢兢的想着她的親爹繼母會把她賣出一個怎樣的好價錢。

她跳河的時候想,要是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宋愛國救起她,娶了她,她嫁進宋家後,又想,人家對她這麽好,她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人家。

後來死了,又活了,她想要宋家擺脫那種結局。

然後是現在。

阮橘認真想了很久,然後發現她想不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想過什麽樣的日子。

說說笑笑,就到了傍晚。

趙蘭花收拾收拾就準備回去做飯,阮橘也停了手,去收拾菜,等弄得差不多了,孟骁扛着個半新不舊的自行車回來了。

阮橘已經做好了飯,出來就看見他正在收拾,不由驚訝,“哪兒弄這麽個車?”

“找人收了一個。”孟骁倒不是買不起新的,只是那樣太打眼了,不太合适,所以就托人弄了個二手的。

左右木工機械這些活,簡單的他都會,家夥都是現成的,回來收拾收拾,跟新的也沒差。

“收這個做什麽?”阮橘不解的問。

“你出門轉轉騎這個,也方便。”

暫時停了手裏的活計,孟骁起身洗手,邊随口說。

“啊?”阮橘又驚又喜,還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會騎。”她說。

“我教你,騎車不難,你人聰明,肯定一學就會。”孟骁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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