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不,不能多想,阮橘在心中叫停,孟營長是個好人,做這些只是為了照顧她而已。

她想着,心潮起伏不停,卻不知道說什麽,只好去看趙蘭花。

趙蘭花正覺得于大姐這個樣子有點不對勁,聞言笑着說,“男人嘛,都那樣,你看我家不也是,支使一下動一下。孟營長那是個例,像他這樣的男人可不多。”

“也是,不過……”于大姐話沒說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倒是笑了笑。

“對了,你這是準備做什麽?我瞧着你忙活了一段時間了,還沒弄完?”趙蘭花雖然問,卻已經想着肯定是給邱營長做的。兩人感情怎麽樣外人不知道,但于大姐一向把邱營長照顧的十分周到,衣服鞋都弄得妥妥當當。

于大姐低頭看了眼,嘴角忽然勾起一個笑,說,“嗯,幫人做的。”

“幫人做的?”趙蘭花這下驚訝了,探頭看了眼,說,“誰啊,整這麽好?”

這針線活細致不細致,一眼就能看出來,于大姐正做的顯然十分用心。

“就是一個老主顧。”于大姐一語帶過。

“那是該更用心。”趙蘭花笑道。

于大姐也不是愛說話的人,來了對阮橘兩人也沒什麽影響,只是又多了一個聽趙蘭花閑侃的人。

等到午飯前,她就走了,要回去做飯。

趙蘭花籲了口氣,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看着怪別扭的。”

阮橘點頭,還是有些走神。

過往的種種在心裏翻滾,一會兒她覺得孟骁對她似乎不一般,可想着孟骁那平靜沉穩,若無其事的樣子,又覺得是她想多了。

想來是想多了。

于嬸子四下走動,周圍鄰居倒是都對于美蘭的事情十分上心,大部分都幫着物色介紹。

而這邊接下來幾天,于大姐都會來阮橘家呆着,等到下午,又會去別的地方。

孟骁晚上回來聽阮橘提了句,眉一揚,神情認真了些。

“你很喜歡她?”他問。

阮橘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

“一般吧。”她說。

“為什麽?”孟骁問,聽阮橘說起她的時候語氣柔和,他還以為阮橘對她很有好感呢。

阮橘就說了自己的想法。

她總覺得于大姐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不太好,跟她在一塊心裏不踏實。

孟骁就笑了,說,“你感覺是對的,平時跟她在一塊小心些。那個人,”他頓了頓,才說,“心眼多,心思也重。”

他總擔心阮橘跟她相處,會吃虧。

阮橘不明所以,但還是第一時間點了點頭。

孟骁格外喜歡她這種信任的表現,之後又低聲解釋了幾句他的發現。

當初邱營長本來是不準備帶她來随軍的,而來了之後,她名聲也不好聽,可等到最後,卻都被放下,這裏面于大姐自己的手筆可不小。

阮橘睜大眼,不由驚嘆。

是個厲害的人,比起她這個什麽辦法都想不出來的厲害多了。

“我要是能這麽厲害就好了。”阮橘感嘆。

孟骁卻笑,說,“每個性格有每個性格的好,你這樣也很好。”

他含笑注視着阮橘,眸子裏仿佛只裝下了她。

阮橘一擡眼,瞧見這一眼,立即就想起了白天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眼睫一顫,有些慌亂的避開。

孟骁目光一頓,幽深些許,若有所思。

緊跟着,他的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上揚起來。

阮橘沒接話,孟骁也沒再開口,只是看着她的側臉,過了會兒之後,才溫聲問,“今天練的字怎麽樣,我看看。”

阮橘立即起身,去尋了本子拿來給孟骁看。

孟骁看的認真,低聲和阮橘說起了哪裏不足,哪裏有進步,哪裏寫的很好。

外面左右鄰居家聲音不斷,彙合成一個熱鬧的夜晚。屋內暖色的燈光下,兩人不覺越靠越近,低聲交談。一切似乎和以前沒什麽區別,卻又好像有哪裏不同了。

那邊于嬸子忙着,這邊大家也注意着,都想着看會給于美蘭尋個什麽樣的人家。

可忙忙碌碌十來天,說來說去,于美蘭竟然誰也沒看中。

“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趙蘭花有些納悶的說。

“誰知道呢。”阮橘也不知道。

這話也不好拿去問人家,于大姐估計知道,但兩個人都不是愛戳人傷疤的人,誰也沒怎麽在于大姐面前提起于美蘭。

但于大姐似乎沒怎麽介意,反倒自己主動說了起來。

“她啊,我聽着她那意思,是要找個脾氣好的,長得好的,有文化的。”她說着嘴角噙着笑,似乎是譏諷,又似乎是羨慕。

“這樣的可不好找。”趙蘭花有些驚訝的說。

長得好的還好說,這軍營裏那麽多的人,總能扒拉出幾個,脾氣好的也能尋摸出來,可這有文化的,可不多見。

“你妹念過書?”她問。

不然怎麽想起來要找有文化的了?

于大姐搖頭,“沒。”

“那,”趙蘭花有些納悶了。

“我瞧着,她是瞧中什麽人了。”于大姐随口說。

“瞧中了?誰啊?”趙蘭花立刻問。

“不知道。”于大姐手裏的活就沒斷過,說,“她這些天一直跟我那個婆婆往外跑,誰知道她看中誰了。”

趙蘭花就琢磨起來,她倒是沒懷疑于大姐說的話,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是自家人,于大姐也沒必要騙她們。

就是不知道是誰。

那邊于大姐作者針線活,似乎有些出神的樣子,冷不丁的開口說,“當初我是有對象的。”

阮橘和趙蘭花下意識看向她。

“可他家裏窮,我爹媽死活不同意。美蘭結婚前些天,我偷聽到我爹媽說,給我找好了人家,比我大十多歲,底下孩子都有一串,上有老下有小,就等着娶一個能幹的媳婦過去伺候。”

于大姐停了針線活,往外看着天。

這段時間天氣好,秋高氣爽,藍天白雲,再加上不涼不熱的天氣,格外讓人舒心。

阮橘和趙蘭花兩個人心裏卻都是有些悶。

這種事,她們或是親身經歷,或是見過聽過,但還是難免唏噓。

“可誰願意伺候人?”于大姐忽然冷笑了一聲,“我心一橫,就爬上了邱成光的床。”

當着阮

橘和趙蘭花,她把這一席話說的無比淡定。

阮橘和趙蘭花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不知道于大姐怎麽忽然跟她們說這些了,以前也沒有過啊。

“邱成光不願意,這些年一個好臉色都沒給過我,這我都認了。直到前些天美蘭來了,他跟人家說話的時候,那叫一個客氣周到。”說着讓人心酸的話,于大姐臉上的冷笑反而漸漸散了,變得平靜下來。

這話實在是讓阮橘和趙蘭花沒法接。

事情是于大姐做的不對,邱營長也是倒黴,可既然把人娶回來了,再這個樣子多多少少有些不地道,卻又情有可原。

好在,于大姐也沒有讓她們接話或者回複的意思。

她跟她們說這些,好像也就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而已。

她說,她們聽就夠了。

直到中午她要離開了,抛下一句話,把趙蘭花和阮橘給炸懵了。

“我準備跟邱成光離婚。”

“離婚?”趙蘭花還有些愣神,跟着有些激動,說,“怎麽忽然要離婚了?”

相比下來,阮橘倒是很快就冷靜下來。

“離了也好,再這麽拖着,對誰都不好。”她輕聲說。

趙蘭花怔了一下,這個道理他也知道,可離婚這件事對她的沖擊還是有些大,之後一直在走神。

而且……

阮橘莫名想起了前段時間于大姐做的那件衣裳。

那樣精細的針線,真的就是給一個老顧客做得到嗎?

中午孟骁回來,阮橘就提起了這件事。

孟骁反常的有些沉默,話也少了些。

阮橘這會兒心裏也有些亂糟糟的,竟也沒發現他的不對勁,繼續問出了自己惦記了好一會兒的事情。

“離婚都要準備些什麽啊?”她說,看向孟骁。

“打個離婚申請,上面通過出具證明就行。”

“是這樣啊。”阮橘認真記下,只是忍不住又去看孟骁。

孟骁只是安靜的看着她。

阮橘總算發現了他的反常,莫名的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些坐立不安。

“你、”

“你,”兩人先後開口,阮橘匆忙停下,等孟骁先說。

孟骁則看着她,說,“你先說。”

“你說你不想結婚,那你以後,就一直一個人嗎?”阮橘問。

其實她還是不怎麽信孟骁說的以後不結婚的話,不是不相信孟骁,而是覺得人生漫長,以後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就會遇上喜歡的人,然後願意結婚了呢。

“一個人不好嗎?”孟骁問她。

阮橘遲疑着,慢慢搖了搖頭,說,“還是有個伴最好。一個人,未免有些太寂寞了。”

不管是親人,還是愛人,總要有個信任的,可以依靠陪伴的人。像她之前在阮家,雖然有親人,但都靠不住,整天惶惶不安,後來去了宋家,雖然沒有血脈的關系,但宋家人對她好,她就覺得心裏安定了。

再然後是現在——

阮橘垂眼,其實她覺得現在比起在宋家的時候還好點。

宋家再好,也有小叔子,小姑子,她要小心照顧着和她們的關系,可和孟骁在一起的時候不用,總是孟骁在照顧她。

這種感覺……

很,讓人心裏很踏實,也很輕松。

可阮橘一直都知道,現在的生活只是暫時的,畢竟她們早就說好離婚的事情了。

“的确。”

阮橘不由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她沒想到孟骁會這麽說。

“我也覺得兩個人作伴,挺好的。”

這話,是孟骁盯着阮橘說的。

阮橘眼睛下意識睜大,怔愣的看着孟骁,耳根發熱。

孟骁卻沒有再說下去,反而說起了別的事情。

有些事,點到即止就行,現在先讓阮橘知道他的意思,總要讓她有個接受的過程。如果現在說透了,他覺得阮橘會當即拒絕。

這不是憑空的猜測,而是源自于孟骁對阮橘的了解。

阮橘迷迷糊糊的跟着孟骁的話聊了起來,剛才驟然收緊的心慢慢松開。

孟骁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還是說她想多了?

就因為這麽件事,接下來幾天都攪得阮橘心神不定,看見孟骁就覺得不自在。

但長久的相處養成了兩人熟稔的氛圍和習慣,做什麽事都是下意識就做了,她只好回頭自己一個人邊糾結,邊胡思亂想。

而另一邊,于大姐要離婚的事情引起了軒然大波。

鄰裏之間似乎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大家都抱着勸和不勸分的心思去勸,只是于大姐下定了決心,不管誰說都沒改主意。

兩口子離婚的事,可于美蘭卻被頂上了風口浪尖。

雖然沒說,可大家都覺得于大姐忽然要離婚,肯定是因為她。

于美蘭也鬧了一場,哭着跟大家解釋,還說自己已經有看中的人了,正聯系着呢。

她是真的對姐夫沒那個意思。

邱家那叫一個熱鬧,于嬸子不吱聲,顯然是願意的。邱營長一直都是個沉悶的性格,大家問他,他就說不願意,再問為什麽要離婚,他就說不知道。

事情一下子僵持在了這裏。

天氣漸漸冷了,薄外套換成了厚的。

這一天,孟骁忽然跟阮橘商量了一件事。

他準備給東屋盤上炕,到時候暖暖活活的,阮橘也好過冬。

“你先在我那屋睡幾天,我打地鋪。”孟骁道,他早就準備了,磚都弄好了,現在就等着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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