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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晚上,摸着手腕上的表,阮橘輾轉難眠。
孟骁說是出任務不危險,但怎麽會不危險呢。有些事就是這樣,越是想,越是擔心。
這樣想着,思前想後的,阮橘去了趟蘇繡家裏,但等坐下,幾次遲疑,還是沒問出口。
“是擔心孟骁那小子吧?”她的心思淺,蘇繡一眼就能看出來,就拉了人坐下,聲音也柔和下來。
阮橘微微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
蘇繡只是笑,說,“你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又是去哪兒訓練去了,他們就是這樣,做什麽都得保密,咱們在家等着就行。”
是這樣嗎?
阮橘還真是不清楚,下意識去看蘇繡,見她神情正常含笑,不像是騙她的樣子,心裏稍稍一松。
之後兩人又聊了幾句,阮橘就告別離開了。
出了門,凜冽的風撲面而來,吹得她縮了縮脖子,擡手整了整領口,然後飛快把冰涼的指尖塞進口袋裏。太冷了,再加上她常年手腳冰涼,這會兒一冷,就感覺手都凍的發痛了。
腳步匆匆,阮橘想快點回家裏去。
蘇繡把她送到大門口,眼見着她走遠了,眼裏才流露出些許憂慮,擰着眉轉身回家。
孟骁他們出任務或者特訓都是有的,還有之前的軍區大比,但這次不一樣,之前那些事情,她好歹都能從老王哪兒得到了消息,可這次的事情,保密級別連老王都不知道。
而某些事,保密等級和危險程度是直接挂鈎的。
也不知道孟骁那小子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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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的時間,眼看着就要小年了。
阮橘想着要不要包點餃子,可自己一個人她又什麽都懶得動,就想着要不就對付着吃點。結果臘月二十一那天,蘇繡忽然來叫她,讓她去家裏,等她去了,才知道是京市來了電話。
坐下等了會兒,對面電話就又打了回來,蘇繡結果聽了兩句,轉手把電話遞給了阮橘,對面的人正是孟老爺子,他的嗓門一如既往的亮堂,開口讓她去京市過年。
阮橘頓時有些遲疑,她想在家呆着。
說不定,孟骁什麽時候就回來了呢?
“爸,我,”阮橘想要拒絕,卻被蘇繡拍了一下。
蘇繡沖她搖了搖頭。
“怎麽了?孟骁那小子不在家,你自己待着也沒勁,我老頭子也是一個人,你回來咱們也好做個伴。”孟鵬飛笑呵呵的說。
阮橘忽然就想到了蘇繡阻止她的原因。
她們不知道,可說不定老爺子會知道孟骁的事情。這樣想着,她點了點頭,說,“好,那就麻煩爸了。”
“麻煩什麽,你把電話給蘇繡。”孟鵬飛不以為意的說。
阮橘嗯了聲,說好,就把電話交給了蘇繡,說,“蘇姨,找你。”
蘇繡撇了撇嘴,接過了電話,雖然她表情不咋地,但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只是稍微有些冷淡。
也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麽,阮橘就聽她嗯了幾聲,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老爺子讓我們送你去車站。”
挂斷電話,蘇繡看着一旁站着的阮橘,随口解釋了一句。
“你答應他是對的,我們不知道,老爺子肯定知道孟骁幹嘛去了。”說着她顯然有些抱怨,“說不定就是他安排孟骁去的。”
阮橘神情一動。
京市,老爺子挂斷了電話,坐下就擰着眉看向一旁的秦國明,問,“那小子情況怎麽樣?”
“醫院說恢複情況還不錯。”秦國明也有些擔憂。
聽着不錯,可老爺子擰起的眉還是遲遲不能松開,沒一會兒,忽然聽他罵了句。
“那小子,就是個牛脾氣!也不知道随了誰!”
秦國明聽了悄悄看了眼他,沒吱聲。
知道父子倆的人,大多都說,幾個兒子裏,孟骁跟老爺子的脾氣差不多。
“我都跟他說了——”
說到這裏,老爺子忽然沒再說下去了。
這猛地一下子,就跟啞炮了似的,秦國明不由有些不習慣。
老爺子沉着臉在那兒坐了會兒,起身背着手溜達着去了書房。
他戎馬半生,自身的生死從沒在意過,可輪到孩子身上,卻舍不得了。之前他知道的時候,孟骁已經出發了,可他還是找機會給他打了個電話,如果不想冒險,他可以想辦法讓他回去。
但孟骁拒絕了。
怎麽就那麽倔!
孟鵬飛氣歸氣,可坐下一會兒後,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點笑。
這小子,是個男人!
不愧是他,咳,是她養出來的兒子。
阮橘第二天一早出發,下午就到孟家了。
正好是小年,孟家也在包餃子。
熱熱鬧鬧半天,等到吃了晚飯,老爺子開始聽收音機,阮橘猶豫着,終于問出了那句話,“爸,您知道孟骁現在情況怎麽樣嗎?”
“還能怎麽樣,就那小子的脾氣,到哪兒都差不了。”老爺子這些年什麽風浪沒見過,一句話說出來表情都沒變一下,随口說,“差不多年後就能回來了。”
老爺子說的篤定,阮橘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
睡覺的屋還是在樓上,到底在這兒住過幾天,阮橘很快就熟悉了這裏。只是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蓋着被子,怎麽都暖和不起來,就這麽翻來覆去,不知道多久才總算睡着了。
其實現在比起從前已經好很多了,她以前用的被子可沒這麽松軟暖和,但睡過了炕,再睡這床,就覺得不行。
阮橘早上又是準時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手跟腳都是涼的,她沒繼續賴床,忙就起來了。
樓下熟悉的早餐香味已經彌漫開了,是油條,還有包子。沙發跟前放着爐子,她目光轉了一圈沒看見老爺子人,就過去坐下,忙伸出了手,感受到暖意觸碰之間,然後擴散開,她不由舒服的吸了口氣。
沒一會兒,老爺子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冒着熱氣。
阮橘忙打了個招呼,有些好奇老爺子幹嘛去了,幾天之後,她才知道,老爺子有每天早上起來打拳的習慣,而且持續了很多年。
但她之前跟孟骁來的時候,老爺子并沒有——
阮橘心中一轉,想到了孟骁,老爺子可能,是想跟他多待會兒吧。這樣一想,她不由笑着搖頭,只覺着爺倆相處起來實在別扭,但那是孟骁的事情,他有他的想法,她就也不會多說多勸。
阮橘受夠了別人自以為是的,所謂為你好的勸說,所以她絕不會這樣做。
換了個地方,對阮橘的安生日子也沒造成多大影響,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卧室裏,擺弄些針線。
之前接的單,趕在月中之前都做的差不多了,畢竟找她做的人都是想着過年要穿,而在做完之後說不定要修改,要讓出一段時間,好在她手藝還不錯,大家都挺滿意的,也沒人多說什麽。
這片住的人家不少,差不多都是和老爺子差不多等級的。
之前來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很安靜,可這會兒到了年關,那叫一個熱鬧,相比之下,老爺子這兒就顯得有些太安靜了。
上次阮橘也認識了幾位鄰居,這次也都來找過她,一塊的還有些其它人。
阮橘倒是看出來了,有不少人都對自己感興趣。
這人一多,有和善的,也有不和善的。
其中最讓阮橘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個姓付的女人,都叫她付姨,四十來歲,對她的敵意莫名其妙,說話總是帶着刺。跟她來往的都是年輕一輩的人,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阮橘不願意生事,而且她知道,對于這種人,你越搭理她,她越來勁,但又不能表現的太沉默了,沉默了,她只會覺得你好欺負。
她認真想了想之前的事,最後學了孟骁的樣子,斂了表情,就那麽平靜的看着她,然後淡淡的收回來。
事後拉着她出去玩的鄒靜文笑的止不住,弄得阮橘都有些莫名。
“怎麽了?”阮橘忍不住問。
鄒靜文是右邊鄰居鄒家的女兒,今年二十三,比她大三歲,也是個話不多的,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和阮橘格外合得來。
也是她總愛帶着阮橘出去溜達,倆人最合拍的一點是,都不愛說話,但是喜歡聽別人說。
“我就是想笑。”鄒靜文抿着嘴,嘴角兩顆淺淺的酒窩襯的她的蘋果臉格外甜。
阮橘只好無奈的看她。
“你那表情,跟誰學的?”
“怎麽了?”
“氣人呗!”鄒靜文笑呵呵,“你那麽一下子,看人就跟看路邊的草啊樹啊的,輕飄飄的,能把人氣炸。”
阮橘恍然,原來是這樣?
之前她只看見過孟骁對別人做這個表情,雖然記住了,但因為孟骁對她時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所以她從來不覺得這個表情有什麽問題,只是覺得稀奇。
事實證明,這樣的表情效果好到阮橘超出預料,幾次下來,那個女人看起來都要氣炸了。
“不愧是費蘭芝那女人的兒媳婦,跟她一個德行。”付蘭草咬牙一句話脫口而出,冷笑譏諷道,“真不知道在傲氣個什麽勁,都讓人給抛棄了,還整天板着個臉。”
“我還以為她多有志氣呢,說走就走了,結果還偷偷生下個孩子,還養大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争孟家的家産。”
阮橘聽了,眉慢慢皺了起來。
“你在說誰?”
“孟骁他那個媽喽。”把話說出口,付蘭草冷靜了些,捋了捋頭發,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還讓孩子姓孟,要說她沒那個意思,誰信!”
阮橘覺得自己該很有氣勢的辯駁幾句,但她想了想,不知道說什麽,所以她很幹脆的拿着杯子站起身,一杯水全潑付蘭草臉上去了。
“啊?!!!”付蘭草都懵了,尖叫着去抹自己的臉。
“冬天水涼的快,不燙。”阮橘吸了口氣,按下跳的有些快的心髒,後知後覺有些不安,但手都動了,就算不安,也不多,就一點,俗話來說,就是破罐子破摔。
“你!”付蘭草伸手直直的指着阮橘。
“教你怎麽說話,怎麽做人,是你長輩的事,是你家裏人的事,跟我沒關系。”阮橘後退一步,認真的講道理,說,“但你當着我的面嘲諷我婆婆,我這個當晚輩的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你個小丫頭片子,我今天非得替你長輩好好教訓教訓你!”付蘭草氣的幾乎發蒙,沖上來就準備上手。
今兒個是在鄒靜文家裏玩,左鄰右舍都過來湊熱鬧閑聊,從剛才付蘭草開口時,一些人就看了過來,這會兒眼看着她要動手,忙過來攔人。
“你們拉我幹嘛,別拉我!!”
“和晚輩計較幹嘛,再說你說的那些事不像話。”
“那她潑我水就像話了!”
“行了行了有什麽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可不能動手。”
付蘭草的尖叫聲和周圍人的勸說聲混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格外熱鬧。
阮橘眨了眨眼,有些遲疑,她現在走會不會不太合适,旁邊的鄒靜文推了她一把,“還不趕緊走。”
她點了點頭,溜了。
進了孟家,阮橘腳步慢了下來,不由有些忐忑,她好像闖禍了。
“爸。”老爺子正在屋裏看報紙,她見了忙打了個招呼,糾結着怎麽開口。
“嗯,隔壁怎麽了,這麽吵?”孟鵬飛倒是先問了出來。
阮橘額了一下,慢吞吞坐到沙發上,把剛才的事情前因後果一一說了。
一擡眼,就見老爺子的臉陰了。
“不像話!”孟鵬飛一伸手,把沙發拍的震天響。
“爸,我、”阮橘吓了一跳,小聲開口,想說她可以去認錯,但她覺得自己沒錯,話就說不出口。
“這個付蘭草,之前就不像話,現在還欺負起晚輩來了,你等着,爸給你做主。”孟鵬飛說着就風風火火的站起身,朝外邊走。
啊?
這和阮橘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愣了一下,下意識跟了上去。
孟鵬飛沒去鄒家,直接朝着另一家去了,連門都不進,站在外面大聲道,“老張,出來。”
沒多久,一個瞧着比他年輕點,但也有五十來歲的人笑着出來了。
“李叔。”周圍的叔伯之前阮俊和孟骁來的時候,都跟着老爺子見過,這會兒忙打招呼。
“你別叫他叔。”孟鵬飛冷笑。
阮橘頓住,眨了眨眼,據她聽說,那個付蘭草是眼前這位張叔後娶的媳婦,但和孟家不同的是,他是主動和前妻離婚,然後娶得付蘭草,而且據說結婚的時候付蘭草肚子都鼓起來了——
當然,都是聽說。
“這是怎麽了,老爺子生這麽大氣?快,屋裏坐。”張明遠有些不解,但還是好聲好氣的說。
孟鵬飛壓根就不準備進門,直接站在門口就把剛才阮橘的話重複了一遍。
這麽大的動靜,那邊鄒家的人差不多都出來了,阮橘偷偷看了眼,覺得這也太快了,怕是有人一直注意着她們家的動靜。
這麽會兒的功夫,已經夠老爺子把事情說了一遍,他呵呵冷笑着說,“這是你媳婦,你家的人,你就說,有沒有這樣當長輩的?當年的事怎麽回事,老夥計們都知道,你也知道。”
“當時的婚,是蘭芝她主動要離的,可你聽聽你媳婦怎麽說的?”眼看着張明遠要開口,老爺子壓根不給他機會,說起話來那可是一點都不客氣,道,“怎麽,她鬧死鬧活大着肚子非要逼你離婚,然後現在又算計着排擠你前面那幾個孩子,這會兒就覺得別人都跟她一樣了?”
“她算什麽東西!”
阮橘站在後面看着老爺子的背影眼睛發亮,這嘴也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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