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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兩人才剛從房間出來, 便碰到迎面而來的梁子離。
梁子離的右臉布着一層紅色,似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他眼神陰沉沉的,似是透着不甘與憎恨, 缭繞在兩人中間,夏薏幾乎是下意識地往梁亭故身邊一靠。
“二哥。”梁子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 若有若無的打探落在了那嬌小的影子上, 下一秒, 梁亭故長腿一邁, 高長的身影完完全全擋在了前頭。
他比梁子離要高個幾分,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過來,眼角弧度透着銳利,微沉的壓迫感讓梁子離不得不咬牙一退。
“我有沒有說過,別出現在我面前。”
梁亭故的聲音很冷, 走廊裏一片沉默, 一樓的音樂開得響亮,依稀能聽到賓客嗨樂的動靜。
梁子離到底還是對他怵得慌,他扯了扯唇, “二哥, 我今天也只是陪着爸來參加路雲桉的生日而已。至于剛才——”
夏薏一直警惕地盯着他, 直到他黑漆漆的目光再此看了過來, 她蹙眉。
梁子離似是輕扯了下唇角,“我只是好奇,您這麽多年來身邊從沒有過一個女人,作為弟弟, 有些好奇您藏的嬌而已。”
他的話很明顯, 言語之中甚至透着些明顯的輕視。
他将夏薏當成了那種女人。
小姑娘雖單純,卻從沒被人這樣看待過。
她咬了下唇, 卻聽見身邊的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
梁亭故沒什麽情緒地掀起眼皮,他上前一步,随後勾唇睥睨,那雙眸子狹長漆黑,冷然沒有一絲笑意,如幽靜的寒潭。
“你如今叫這聲爸,還挺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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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無波瀾的幾字,卻讓梁子離那張不屑的臉一僵。
看着他這般模樣,梁亭故再次輕笑出聲,輕飄飄地蔓延在空蕩的走廊裏,讓夏薏不得不看向他。
她從沒見到過他這般模樣,散去了一身的溫和,明明是笑着的,明明什麽都沒做,卻透着沉沉冷然的壓迫感,眼神淡漠極致,慢條斯理的語氣如同來自地獄,狠戾碾轉,讓人畏懼。
這樣的梁亭故讓她産生了奇怪的感覺,不害怕,反倒是很想朝他靠近。
而這樣想着,她便這樣做了。
只是堪堪碰到他的衣角,擋在她面前的男人沒有轉過身,而是反手一扣,寬大的掌心不由分說地分開她的手指,十指相扣,緊密而親昵,莫名将她不安的心撫平。
梁子離還未開口說一句話,只見梁亭故狹長的眼尾一掀,睥睨的瞳仁裏倒映着他不甘的模樣。
“愣着做什麽?”
空曠安靜的走廊裏,梁亭故的金絲眼鏡劃過一絲冷薄的光痕:“這麽沒禮貌,還不滾過來和你嫂嫂道歉?”
嫂嫂。
這兩個字一出來,不僅是梁子離,就連夏薏也吓了一跳,心髒撲通撲通的,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她視線一轉,只見面前的人攥緊了拳頭,不甘的眸子裏夾雜着些不可置信。
他眼神像只兇惡的狼,夏薏心頭一顫,但因為梁亭故在,想到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便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學着他的模樣,面無表情回視着梁子離。
事實上,夏薏的牙都要咬碎了,手心的汗似乎要将兩人交握的手黏在一起。
救命!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走啊!!
梁子離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樣子還是個未畢業的,梁亭故讓這樣一個小孩來羞辱,他扯了下唇:“抱歉。”
這聲抱歉,任誰都聽得出不甘,夏薏更是全身都覺得難受。
梁亭故似乎發現了她的不安,他微微起着繭的拇指輕輕摩挲了下她的皮膚,沙沙的,有些癢。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夏薏像是找到了護盾般,她擡起眼,只見梁亭故側臉輪廓分明,他神色依舊寡淡,看着面前像是受到了屈辱的人,他薄唇輕啓:“看來梁銘,還是沒有好好教你。”
他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微微偏頭看向女生清澈蘊着些擔心的眉眼,“不會道歉,那就別道了。”
梁子離知道,他這不是放過了他。
夏薏被他牽着往前走了兩步,與梁子離擦身之際,他突然快步擋在兩人面前,不甘的視線看了梁亭故一眼,随後咬着牙,攥起的手背處青筋浮現:“哥,夏小姐,對不起。”
“剛才是我失禮了,抱歉。”
他斂眉,鞠躬,将近九十度的姿态讓夏薏吓了一跳,梁亭故握着她的手稍緊,目光也只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似乎連一個字都懶得施舍。
他正要帶着夏薏離開,迎面撞見剛巧走上樓的路雲桉,而他身後還跟着向星。
路雲桉嘴角的笑才剛咧開,看見那熟悉的背影,他唇線繃直,咬着牙沖了過去。
“梁子離你他媽還敢出現在我家!”
兩人迅速扭打在一起,夏薏吓了一跳,梁亭故蹙眉,還沒開口,身後傳來一道略微沉啞疲憊的聲音——
“雲桉!住手!”
......
路老爺子的房間裏,梁銘帶着梁子離再次道歉:“對不住老爺子,給您帶來麻煩了。”
老爺子剛才那一吼似乎傷到了嗓子,他抿了兩口茶,擡手一晃,還未開口,路雲桉語氣發沖道:“知道惹人煩就別出現了!”
“雲桉!”
“......”
路雲桉被老爺子轟了出去,梁銘和梁子離也離開,一時間,這屋子裏只剩下他們三人。
夏薏拘謹地坐在梁亭故身邊,只見剛才還怒氣沖沖的老爺子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他清了清嗓子,極為和藹地看着她:“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夏薏兩手放在膝蓋上,挺直着背脊乖乖回答:“今年21了。”
“哦——”老爺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不是還沒畢業嗎?”
他自言自語着,下一秒,随手撈起身後的靠枕朝男人砸去:“狗東西!人還這麽小就被你禍害了!”
梁亭故這人還輕輕往旁邊一靠躲了過去,這讓老爺子更氣了。
他吹胡子瞪眼:“你多大年紀了,怎麽好意思勾搭人家小姑娘的!”
梁亭故慢條斯理地撿起靠枕,老爺子雖聲音響亮,卻沒有真的生氣,可身邊的小姑娘不知情,她攥緊手,擔心地看了眼兩人。
“您誤會了,學長沒有勾搭我。”
一時間,兩人的目光都齊齊看了過來,她磕磕絆絆,可那烏黑的眸子清澈透着些認真。
“我和學長是正常戀愛,您別誤會他。”
頂着灼熱的視線,夏薏認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頭皮發麻,聲音也漸小。
梁亭故眉眼間的笑意愈深,小姑娘的手放在膝蓋上攥得緊,乖乖正正的,他心底一陣柔軟,擡手将其包裹着,摩挲着她細滑的皮膚,像是在讓她安心。
夏薏卻像只受了驚的鳥,她小幅度抽了抽手,看看他,又看向老爺子,當着長輩的面這不太好吧——
只見老爺子的臉上那還有什麽怒氣,笑眯眯的,眼尾的皺紋很深,這模樣,像極了她嗑cp的模樣。
“您別吓她了。”
梁亭故終于開口,低磁含笑,與剛才那冷然如冰窖般完全不同。
兩人在老爺子的房間裏又呆了一會兒,大多數時間是祖孫倆在說,他們似乎一點兒也不避着她,她便安安靜靜地呆着。
直到老爺子有些累了,兩人從房間裏出來,夏薏幾乎是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梁亭故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這麽緊張?”
夏薏點頭,“第一次做這種事,我腦子都是懵的,就怕被看出破綻,手心都出汗了。”
她說着,下意識地便想擡起手給他看,可才一動,兩人的視線往下,落在了那十指相扣的兩只手上。
從剛才在一起,兩人交握的手久沒分開過。
房間裏兩人在談話時,夏薏的思緒就有些飄散,根本沒注意到男人在不經意間,總會輕輕摩挲着她的皮膚,随後握得又緊了些。
空氣似乎滞了一秒,才散去的熱氣似乎又襲來,夏薏的耳朵有些發燙,她紅唇微張,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梁亭故斂去眸中的笑意,交纏的手分開,他彎唇道:“我知道。”
“你表現得很棒。”
其實他原本沒想瞞着路老爺子,假扮這事兒,只是為了糊弄梁家。
但小姑娘很乖,明明磕磕絆絆生疏的不得了,也很緊張,卻還是很盡責地主動提起,主動幫他說話。
這讓他根本舍不得反駁。
夏薏收回去的手蜷了蜷,聽着男人的誇獎,她輕輕翹起嘴角,那漂亮清盈的眸子裏透着些明顯的愉悅。
兩人往樓下走去,此時已經有些遲,人走了一大半,夏薏找着向星的身影,華麗燈光下,她在長吧臺處看見了兩人的背影。
路雲桉此時像只蔫了吧唧的小狗,臉上挂着傷,滿臉不服:“他欺負過我姐!他還敢出現在我家,我他媽不揍死他是給他面子了——嘶!你輕點!”
向星面無表情地一用力,路雲桉瞬間呲牙咧嘴地喊疼。
“還知道疼?你都多大了還打架!”
路雲桉本就不爽,此時被罵,他臭着一張臉坐着任人給他上藥,可向星讓他低下頭時,大少爺生氣地一哼,低頭靠近她,卻閉着眼賭氣不說話。
夏薏不由問身邊的人:“路雲桉還有姐姐?”
梁亭故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他淡淡嗯了一聲:“我妹妹。”
他的妹妹,就是路雲桉的姐姐。
夏薏紅唇微張,音節像是卡在了喉嚨裏。
“想問什麽?”梁亭故偏頭看她,夏薏頓了兩秒,雖不知道路雲桉所說的到底是什麽事,但梁亭故的妹妹受到欺負,他必然是比路雲桉還要生氣的。
她搖了搖頭,只是心中還有一事不明。
既然是這樣,路老爺子為什麽看上去還是和和氣氣的模樣,像是對梁銘和梁子離毫無恨意,甚至極為和藹。
“外公年齡大了,漸漸忘記了很多事。”梁亭故淡聲和她解釋着,一樓的光線刺白明亮,将男人俊朗的五官襯得愈發深邃分明。
路老爺子前些年動了場手術,在那之後,他記性變差,忘了許多事,記憶還停留在梁亭故的母親沒去世前。
那時候,路家和梁家是很和諧的親家關系,他與梁老爺子也是朋友。
可路雲桉看見梁子離就會想到他之前做過的事,那天他将事情說了出來,老爺子氣得心髒病突發,又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自那之後,路雲桉再也不敢主動提起以前的事,老爺子的記性越來越差,有時昨天才見過的人,今天就會忘了。
但他也不允許梁銘和梁子離踏進他家一步,今天卻不知是哪裏出了漏洞。
夏薏安安靜靜地聽着他說,她沒有問他妹妹當年出了什麽事,只是心底對梁子離的厭惡又深了幾分。
想到剛才他那輕視不尊的打量,夏薏攥緊了拳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滿眼認真:“學長您放心。”
“我一定好好扮作你的女朋友,幫你對付他。”
這兩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取悅到了梁亭故,小姑娘不知道的是,當初那事出來後,他生生折斷了梁子離的手,還和蔣林琛将人送進了監獄。
他從來不是個善人,小姑娘卻極為單純、認真地告訴他,會和他一起,會幫他。
男人狹長的眉眼揚起,他勾唇,笑着應她的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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