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她有些心虛, 因為梁茉結婚,确實險些忘了假扮女友這件事。

梁亭故說完,腳步才悠悠邁開。

夏薏緊跟在他身邊, 她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的, 目光卻時不時地飄到他臉上。

兩人走到客廳, 夏薏此時也無心關注梁茉他們了, 她心底糾成了一團毛線, 梁亭故的神色淡淡,她實在無法揣摩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直到晚飯開始前,她抿唇,輕輕拉住了梁亭故的衣袖。

男人回過頭,微窄的眼皮一掀, 漆黑的眸子裏倒映着小姑娘有些局促的模樣。

“學長。”見他看過來, 夏薏的心跳莫名亂了節奏。

“你能教教我麽?”

小姑娘直勾勾看着他,烏黑的眼裏似乎還透着些緊張。梁亭故微微偏頭:“嗯?什麽?”

“就是...”她小聲頓了頓,抓着他衣袖的指腹泛白:“你能教教我, 怎麽做好你的女朋友嗎?”

“我沒有這個經驗。”她說着, 蝶翼般的睫毛有些不自然地撲閃着, 白皙的小臉上似乎還泛起了很淡的紅暈。

梁亭故似乎看穿了小姑娘想要讨好的意思, 他眼尾彎起了鈎子,嗓音低醇好聽:“沒談過戀愛?”

夏薏愣了愣,時隔好久,她慢半拍地想起韓黎這個人, 也記得第一次見到梁亭故就是在分手那天。

她紅唇微張, 不知怎麽跟他解釋。

算是談過戀愛的,但她對于怎麽和男人相處還是存着些不安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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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和韓黎确定關系的那幾天...他好像除了每天問好, 問她在幹什麽,便是想約她吃飯了。

難道,談戀愛就是這樣嗎?

梁亭故将小姑娘的糾結盡收眼底,梁老爺子已經下來,他斂眸看着小姑娘的手,緊緊攥着他的衣服,指節泛白,明明很不安,卻又透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依賴。

“你不用特地做什麽。”

他不疾不徐道,夏薏從糾結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只見梁亭故向她伸出了手,淡薄的鏡片後,是一雙溫柔耐心的眼眸。

“無論假扮與否,夏薏,你做自己就夠了。”

不用特地做些什麽。

夏薏有片刻的怔愣,餘光間,梁老爺子還有梁銘幾人的視線都朝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等再次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将手放進了梁亭故的手中。

男人的手寬大,微涼,包裹着她的皮膚,密密緊緊的。

梁亭故牽着她的手去餐廳。

這幾步之遙的路上,夏薏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的側臉,心底突然湧上奇怪的感覺,像是棉花糖被水滴緩緩浸透,糖漬化成綿綿的水,蔓延在五髒六腑內,漲滿了整個胸腔。

韓黎曾說過,夏薏,你可以改變下自己。

可梁亭故卻對她說,你不用特地做什麽。

這一刻,夏薏突然很想知道,對于她這樣“假扮”的,梁亭故都能如此溫柔耐心。

那對于他未來的另一半,他又該多溫柔,喜歡、珍視她到什麽程度呢?

......

梁茉要結婚這事保密工作做得很足,娛樂圈至今還沒有半點風聲。

辦公室裏正好有同事在追她的劇,她一邊看一邊八卦着:“你們說梁茉和那宣堯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我磕的cp就成真了啊!!!”

宣堯原本只是剛出道的一位愛豆,而他和梁茉合作的新劇爆火,名氣也直直往上升,兩人的cp粉更是占據超話第一。

夏薏正好從超話中保存了一張梁茉的美照,聞言,她腦中浮現了蔣林琛那張拽了吧唧的臉。

雖然她很看不慣他,覺得蔣林琛配不上梁茉。

但畢竟是她喜歡的。

而且這樣細想,蔣林琛那張臉确實帥的沒話講,雖然為人有些嚣張不屑,但無論哪方面,都比那個只喜歡蹭的宣堯好。

她忍不住小聲反駁:“當然不是真的。”

同事沒聽見她的話,倒是坐在一邊兒的丁淘,有些好奇地問:“夏薏,你是梁茉粉絲啊?”

她點頭承認,丁淘眼睛一瞥,這才注意到她的鎖屏正好是梁茉。

他是部門裏出了名的話唠,這會兒正閑得慌,和她開始叨叨起來:“話說梁茉身後的人到底是誰啊?”

梁茉出道不久,但無論是從氣質還是樣貌上看,她的背景必定不小,只是從來沒有人能挖出她的底細。

如此看來,梁家的保密工作做得很足。

但也因此,有關她的猜測不少。

說梁茉也許不是背景好,只是有個來頭不小的金主。

每次有這種話題出來,總會在第二天就消失得一幹二淨,像是有人為之。

但讓人匪夷的是,若梁茉背景真這麽強大,那她的資源為什麽這麽一般?

所有人都在事不關己的猜測,從而将她的努力忽略得一幹二淨,甚至被傳謠成作秀。

娛樂圈就是這樣不公,男藝人可以輕松爆火,被人追捧,女藝人就會被不斷猜測,不斷否定,不斷質疑。

丁淘一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語:“你說梁茉姓梁,會不會跟咱梁總有關?”

他像是随口一猜,卻吓得夏薏心突然咯噔,生怕他下一句就将梁茉和蔣林琛聯系在一起了。

丁淘像是永遠不會口幹似的,絮絮叨叨個不停。

夏薏在心底嘆了口氣,一時間竟不知道,他和路雲桉到底誰更話多一些。

“對了。”他突然轉變了語氣,嘿嘿一笑,拖着椅子朝她靠近了些。

“......”夏薏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

丁淘咧着嘴,笑眯眯的,透着肉眼可見的讨好,“小夏,夏夏夏,薏薏同學,今晚的應酬,能不能拜托你幫我去一下呀?”

“......”

她就知道!突然過來跟她聊天準沒好事兒!!!

兩人大眼瞪小眼,見她糾結,丁淘像唐僧似的在她耳邊求着,夏薏覺得耳邊都要起繭子了,她憋了半晌,只能答應。

丁淘瞬間樂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太感謝了!下次我請你吃飯。”

夏薏默默移開他的手,“吃飯就不用了...”

他像是一點兒沒察覺女生的抗拒,熱情的像極了地主家的二兒子:“別跟哥客氣,請你吃個八九十桌都沒問題!”

同事一聽他要請客,像是觸發了雷達似的過來鬧他。

他們這邊熱鬧非凡,夏薏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一下,她重新戴好耳機,才淺淺松了一口氣。

.....

六點,夏薏到酒店時,接到了梁亭故的電話。

“下班了嗎?”男人的聲音像是含了一顆薄荷糖,低醇而清冽。

夏薏誠實地說了聲沒有,“和楠姐出來見客戶了。”

梁亭故那頭似乎頓了頓,他像是随口一問:“哪裏?”

夏薏擡眼看了下酒店的名字,随後告訴了電話裏的人。

梁亭故輕捏着眉骨的手一頓,他掀起眼皮,漆黑如墨的眸子裏一片沉靜。

許是他一直沒說話,小姑娘在那頭又喊了他一聲。

他低低應了一聲,語氣沉穩地告訴了她一件事:“那是嚴家的酒店,如果碰到了嚴均澤,打電話給我。”

嚴均澤這個名字,讓夏薏不由頓了頓。

那天在酒吧的事她沒忘。

她說了一聲好,挂了電話後,梁亭故阖眼往後一靠,深邃的眉眼間都透着疲憊。

原本會議結束,路過加易,他只是想來看看夏薏,或許還能送她回去。

車內不知靜默裏多久,梁亭故等會還有一個重要應酬,石光重新啓動了車子,加易的大樓很快消失在後視鏡裏。

“會議結束後,還有什麽行程安排?”

梁亭故沒有睜眼,石光抽出一絲注意力看向後視鏡裏的人,他答道:“您需要去見Joy醫生。”

話音落下,車內再次陷入沉寂,男人的神色沒有一絲起伏。

他再次睜眼時,視線蒙上模糊的一片。

而這次,并沒有如之前般很快清晰。

足足過了五分鐘,才漸漸清明。

“推掉吧,會議結束後,去嚴氏酒店。”

他嗓音平淡無痕,石光擡眼,見他神色并沒有一絲異常,便點頭快速應下。

而另一邊,酒店的服務員領着兩人去包廂,在扶樓的轉角處,夏薏擡眼,直直撞進了一雙陰冷熟悉的眸子裏。

她心跳驟然一頓,梁子離坐的是vip包廂,可以将整個酒店盡收眼底,而他對面,坐着的正是嚴均澤。

那天她和梁茉在後花園見到他後,在家宴上卻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而今天他能坐在那個位置,必定與嚴均澤有不淺的關系。

觸及他黑而冷的視線,夏薏仿佛陷入了冰窖,手心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陳楠似是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她有些擔心:“怎麽了?”

夏薏猛地收回視線,她搖了搖頭,拉着陳楠快步跟了上去。

而三樓雕花欄內,嚴均澤順着梁子離的視線看下去時,已沒有兩人的身影。

“在看什麽?”他問。

梁子離神情淡漠,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扯了下唇,擡起眼皮,眸中翻湧着陰翳:“你前女友,是不是有個朋友叫夏薏?”

-

見到對方負責人時,夏薏松了一口氣。

應酬安排在嚴氏,剛才還碰到了嚴均澤兩人,她不免有些擔心。

但幸好和他們沒有關系。

陳楠在應酬時和往日裏的模樣完全不同,游刃有餘又極其滑頭,她花式找着話題,這場談判很是順利,夏薏別說開口了,甚至連酒都沒機會碰過一滴,倒是這兩人逐漸熟絡起來。

她和李經理兩人想要把合同簽了再好好唠一下,陳楠笑容滿面地給他遞了一只筆過去,也是此時,包廂的門被人重重推開,與牆面碰撞發出一聲駭人的巨響。

嚴均澤雙手插着兜走了進來,他森森的目光落在夏薏身上,随後冷哧了一聲,扯開一把椅子,滑着地面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小嚴總,您怎麽來了?”

李經理那爽朗的笑意盡散,他整個人拘謹了許多,似乎也不知道嚴均澤的來意。

嚴均澤睨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合同,他扯唇往後一靠:“剛才在聊什麽,這麽開心呢,嗯?”

他的語氣并不溫和,反倒透着冷冰冰的嘲意。

李經理緊張地和他解釋着,誰料嚴均澤聽後竟冷笑了一聲。

夏薏兩人更不懂他此時的意思,陳楠和她對視了一眼,她坐直身子,擡起那官方的笑開口:“小嚴總您好,久仰——”

“我讓你說話了嗎?”

他甚至沒看陳楠一眼,直接冷聲打斷。

包廂陷入了一片沉寂,李凱挺直着背脊,薄衫已經被冷汗浸濕。

嚴均澤這公子哥,從來不管公司的事兒,他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在這時出現。并且,他像是有意針對加易的人。

“既然是談判,總要拿出點誠意來吧。”

嚴均澤如同毒蛇般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攀爬到了那安安靜靜地身影上,陳楠似乎注意到了,她大方一笑,往自己杯子裏倒滿了酒,擡起手堪堪擋住了些他看向夏薏的視線。

“小嚴總說得對,這杯酒敬您,希望咱們以後的合作都能順順利利。”

陳楠一口悶了,但許是有些急,她偏頭咳着,夏薏擔心地給她遞了一杯水過去,餘光間,嚴均澤懶散靠着椅子,正點着一根煙。

冷寂的包廂裏,煙味蔓延。

嚴均澤就像是看戲般,他吐出煙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蹙眉的模樣。

“陳經理一人多辛苦啊。”

他話裏的意思非常直白,那冷然的目光正直直盯着夏薏,李凱根本不敢開口說一句話,陳楠蹙眉,還未開口,只見嚴均澤兩指夾着根煙往下,煙灰抖落在還未簽成的合同上。

他像是故意般,用力往下一碾,白紙黑字的文件上烙下了一小片窟洞。

陳楠臉上的笑意盡散,她放在底下的手攥緊,像是在猶豫着該怎麽應付這場面。

夏薏知道,他是針對着她來的。

這次合作陳楠花了很多心思,想到這裏,她忍着心底的不适,站起身,如同剛才的陳楠一般,往杯子裏倒滿了酒。

“嚴總。”她指節微微泛白,紅唇緊抿,陳楠蹙眉有些擔心。

“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順利。”

她說完便面無表情地悶掉了整整一杯,嚴均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鼓掌:“好酒量,只是——”

“我沒聽清啊。”

他明晃晃地透着惡劣與整弄,李凱欲言又止,他似是想開口勸解的,卻又顧及着什麽。

夏薏好歹是她們部門裏最乖最護着的小孩,陳楠的手顫抖着,她咬緊了牙,有些僵硬地笑道:“嚴總,小夏不太會喝酒,還是我和您喝吧。”

嚴均澤似乎對于她的插話很不爽,他沒什麽情緒地掃了她一眼,聲音冷到了極點:“是麽?”

“她不能喝嗎?”

夏薏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逃不過。

她安撫地拍了拍陳楠的手,随後開了一瓶新的酒,液體與酒杯碰撞的聲音格外清晰。

嚴均澤似乎很滿意她這般主動的行為,他又點了一支煙,吐霧缭繞,看着女生輕輕蹙起的眉梢,他扯唇道:“有多少誠意,可別讓我失望啊——”

“砰——”

嚴均澤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随之而來的是包廂的門被踹開的重響。

梁亭故眉眼間擰着冷然,黑漆漆的目光掃到夏薏手裏的酒杯時,他面無表情掀起眼皮,大步上前。

嚴均澤在他進來的那一刻就慌了,還不等他開口,梁亭故長腿狠戾一踹,直接将人連帶椅踹倒,發出了一聲劇烈的聲響。

包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梁亭故斂着眼底的戾氣,他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視線往後,對陳楠沉聲道:“你先帶她出去,在外面等我。”

梁亭故一來,陳楠什麽都不顧了,直到兩人離開,包廂的門合上。

梁亭故慢條斯理地摘了眼鏡,冷厲的眸子裏滲滿了戾氣,他居高臨下地站在嚴均澤面前,明亮昂貴的皮鞋落在地面處發生輕響,他面無表情的,下一秒,卻是直直往他那只銜着煙的手上踩。

透着沉沉的狠意,想要将人碾入地獄。

“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看着他因痛苦漲紅的臉,梁亭故壓着怒火,他下颌緊繃着,冷聲如同來自地獄的魔煞:“灌她酒,你是想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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