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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梁子離被叫到包廂時, 心底就湧上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直到看見嚴均澤,他正痛苦地倒在地上,一手顫抖着, 脖頸處更是青筋暴起。
整個包廂籠罩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森然,而梁亭故, 他正慢條斯理地擦着眼鏡, 眉間的冷戾似乎還沒散, 見着他來, 男人連眼皮也不掀一下。
“哥。”
梁亭故重新戴上了眼鏡,他拿起座位旁被人忘記的白色小包,挂着一個貓貓和草莓的挂件,是夏薏的。
他面無表情地起身,随後将包遞給身後的石光。
梁子離心底惴惴, 那天家宴, 梁亭故派人将他禁锢在房間裏。
石光傳遞着他的話:“老板讓我告知您,記不住他的話,您可以永遠不出這閣樓。”
當年之事後, 梁子離在梁家被下了令, 他永遠不能出現在梁茉面前, 看見她, 就必須遠遠走開。
就連梁老爺子也無法替他說情。
他砸碎了花瓶,怒喝着讓人放他出去,可梁家沒有梁亭故的命令,沒有人能放他走。
憑什麽!
憑什麽這一切都要他說了算!
他心底的不甘愈濃, 以至于在看見夏薏時, 怒火蔓延,而嚴均澤曾被梁亭故送進監獄的事他更是知情。
梁子離不動聲色地收回思緒, 他正要開口,梁亭故擡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随後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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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面無表情,戴着矜貴斯文的眼鏡,儒雅的面容之下,怒氣似乎随着他手掌的力度蔓延,不給他一絲喘息的空間,發了狠的,幾乎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不是你能動的,懂麽?”
梁子離的整張臉都漲紅,他仰着下巴,脖頸處青筋突起,困難地點着頭,嘴唇微張,一個都說不出來。
梁亭故這個瘋子!
為了一個女人,他真的要他死。
直到他松手的那一刻,梁子離劫後餘生地扶着牆壁,他強撐着身體不倒下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梁亭故面無表情地從石光手中接過一塊手帕,他細致地擦着自己的手,仿佛剛才碰過了什麽髒東西。
“你這般做事,不免讓我懷疑,梁銘有沒有好好教你。”
梁亭故似乎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費,他從石光手中接過那白色的小包,掀起眼皮,離開前,最後給他留下了一句話:“既然如此,那就緊閉一段時間吧。”
......
嚴均澤之前被梁亭故送進了監獄,出來後又被嚴父送出國避了一段時間。
所以他壓根不知道,夏薏竟成了梁亭故的“女朋友”。
更別說加易和梁氏的關系,他從前就不管公司的事兒,當時被梁子離一激,在梁亭故那受的氣,他只想從夏薏身上報複回來。
梁亭故來後,他就知道自己是被梁子離當成了槍使。
兩人在包廂裏大打出手,而這一切,夏薏全然不知。
她和陳楠被人安排在了休息室,喝了三杯溫熱的蜂蜜水後,梁亭故的身影終于出現。
她倏地站起身,“學長,你還好嗎?”
梁亭故的目光在她臉上頓了兩秒,皮膚幹淨透紅,一雙烏黑的眼眸盈盈,看上去并沒有不适。
他這才颔首回答她,陳楠雖喝了酒,此時還強撐着些意識。
她摸爬滾打多年,從梁亭故進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兩人的關系匪淺。
見着他終于出來,陳楠猶豫了一下。
“梁總,小夏,我老公來接我了,那我先回去了?”
夏薏先是怔了一下,她點頭說了聲好,梁亭故颔首,他眉眼清潤溫和,與剛才那般沉冷狠戾的模樣完全不同。
“今天你們辛苦了,明天放個假,好好休息一天。”
陳楠瞬間喜笑顏開:“哎謝謝老板!那我先走了。”
“小夏,到了記得和我說一聲。”她識趣地沒有多問,只是最後叮囑了一句。
陳楠走後,空氣陷入了片刻的安靜。
“十點半了。”
“嚴均澤他——”
聽着男人淡淡的幾字,夏薏怔了一下,随後很快反應過來,十點半...已經過了宿舍的門禁。
“......”
雲川大學的門禁是出了名的嚴,就連大四出去實習的宿舍都會被抽查,若被查到夜不歸宿,畢業都是個困難。
雖然有學長說這只是學校唬他們的,但夏薏規規矩矩乖習慣了,每天都極為準時地回寝。
也正巧,葉葭然給她發來了消息:【剛宿管來查寝了,我給糊弄過去了,你怎麽還沒回呀?】
她抱着手機茫然了一下,宿舍門已經鎖了,若是現在回去,不就是主動送學分去了嗎?
“去我那住一晚吧。”梁亭故恰時溫聲提議,夏薏猶豫了一下,只見男人嗓音不疾不徐:“這個點不好打車,正好,你也可以看看小草莓。”
夏薏心底的猶豫将要倒塌,她咬着唇,只見梁亭故偏着頭,視線漆黑,慢條斯理地推開她的防線——
“一周不見,它很想你。”
“你不想它嗎?”
……
回梁家的路上,夏薏打了個無聲的哈欠。
眼皮千斤重,困意上頭,她此時已經全然忘記了問嚴均澤和梁子離的情況。
又或者說在潛意識裏,她竟開始相信梁亭故。
他這樣游刃有餘的人,做什麽都是有分寸的。
“醉了?”
梁亭故偏頭,窗外若隐的光線落在他的側臉處,輪廓利落分明,眉骨深邃,可那雙漆濃的眼裏似乎蘊細碎的溫柔。
“我酒量挺好的。”她小聲,只喝了一杯,在她這還翻不起一絲水花。
她像是困倦得不行,掩着嘴又打了一個哈欠,下斂的眼角有些濕潤。
“只是困了。”
梁亭故看着她的腦袋一下一下往車窗上耷拉,不輕不重,卻磕得他青筋一突。
小姑娘的呓語漸小,她靜靜靠着窗,像是睡着了一般。
梁亭故将她攬過來時,也沒有一絲要醒的痕跡。
他動作溫柔地護着她的腦袋,柔順的長發落在他的襯衫處,濃密的眼睫斂下了一小片陰影,安安靜靜的,像是真的睡着了。
……
到梁家時,石光無聲拉開後座的門,梁亭故小心穿過女生的腿,随後護着她的頭,将人輕松抱出了車。
從車裏出來的那一刻,夏薏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鼻尖是有些熟悉的烏木沉香,她茫然地呆了兩秒,才後知後覺自己正被梁亭故抱着。
“學長。”她小聲喊道,抓着男人衣服的手力度微松,梁亭故嗯了一聲,暖黃的燈光落下,将他的眉眼都襯得柔和。
“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梁亭故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似乎有些不自然,濃密的眼睫撲閃着,白皙幹淨的皮膚上透着些緋色。
他沒有說話,順着她将人放了下來。
可小腿像是失了知覺似的,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開來,夏薏只覺得她腿一軟,下意識地就要往前摔去——
梁亭故及時勾着她的腰将人穩住,他眼底勾着很淡的笑意,明知故問:“怎麽了?”
夏薏欲哭無淚,她雙手抓着男人的衣服,只覺得他的視線灼灼...好丢臉...
“腿麻了...”
她聲音有些輕,梁亭故一手還攬着她的腰,小姑娘就差把頭埋在他懷裏了,他嗓音低低含着明顯的笑意:“那要我抱你過去嗎?”
“......”
夏薏深呼了一口氣,不就是腿麻嗎...她在原地站一會就是了......
還不等她開口,整個人突然失重,天旋地轉間,她下意識地抓緊了男人的衣服,茫然間,梁亭故已經穩穩當當地抱着她繼續往上走去。
路過小草莓的房間時,梁亭故沒有一絲要停下的意思。
夏薏急急拉了下他的衣服:“學長,我和小草莓睡一個房間吧。”
小草莓房間裏的東西愈多,為了方便她和貓玩,梁亭故還放了一張卧榻進去,沒人在時,那塌會被草莓一貓占領。
梁亭故的腳步未停,他似是垂眼落在女生巴巴的眸子裏,語調微微含笑:“我還不至于讓你和貓擠一張床。”
夏薏似乎是真想,和貓貓一起睡多好呀,毛茸茸的,乖乖軟軟的,想和它貼貼。
梁亭故将她抱進了房間裏,微暖的光線下,女生靜靜坐在床邊,困意撲天蓋地襲來,她又打了個哈欠,整個人看上去蔫蔫兒的。
“晚上,可不要偷偷跑過去擠小草莓。”
梁亭故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因為困意,她惱怒的模樣也是軟綿綿的,“我才不會。”
她為自己辯解。
梁亭故無聲牽了下唇,夏薏其實不愛在睡前喝水,但他在,她只能慢吞吞的,小口小口,似乎在等着他離開。
但梁亭故卻沒如她所期盼的,他從櫃邊拿出新的香薰,綠色的包裝打開,隐隐約約透着舒緩的香氛。
他點燃,随後娴熟地拿來香薰燈,亮起一小簇溫馨的光。
做完這些後,他沒有直接離開。
“浴室裏有新的洗漱用品,茉茉存在這裏的。”
“哦....”
“這裏有新睡衣,藍姨都有洗過,你挑一套喜歡的。”
“...好。”
夏薏就這麽靜靜聽着他說,梁亭故的聲音不疾不徐,好像從認識他起,他就是這般溫柔耐心的模樣。
她莫名想起那天,他說,你不用特地做什麽。
梁亭故似乎有種安撫人心的能力,夏薏鮮少會信賴一個人,但她總覺得,梁亭故不一樣。
就如同今天,她在包廂裏見到他時,被懸在喉間的心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落下了。
梁亭故微微傾身,将房間的燈關掉兩盞,只剩微暗的筒燈,還有床頭櫃旁,香薰正蘊着舒緩檀香。
有關那個問題,不由再次盤旋在心底。
等回過神時,她已經出聲喊了他一下。
“嗯?”
男人漆黑的眉眼深邃,如一汪沉而幽靜的海,夏薏頓了頓,她紅唇翕動,随着心底那莫名的探欲,輕聲問道:“學長,您談過幾個女朋友呀?”
梁亭故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小姑娘坐在床邊,一雙烏黑的眼不會掩飾好奇,正靜靜看着他。
手裏的水杯被捏得很緊,指腹泛白,只是這一切,她自己全然不知,卻被梁亭故看得真切。
空氣中氤氲着香薰的溫濃,靜默的幾秒裏,夏薏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燙,不知是因為香薰,還是因為他含笑的視線。
他似乎有些愉悅。
不等夏薏細想,梁亭故從她手中拿出杯子,輕輕放在床頭櫃。
下一秒,她視線一暗,只覺得耳邊似乎掠過一陣風。
“沒有。”
腦袋上的那只手很輕,很柔,很短暫的觸碰,卻讓她一滞,四肢百骸裏似乎湧動着怯怯,奇怪的酥麻。
“嗯?”她懵懵地擡起眼,梁亭故眼底的笑意漸深,像是要在這寂靜的黑夜将她吞滅:“沒談過別人。”
“你是唯一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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