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六月燥熱, 加易公司的一間會議室裏,陳楠的部門剛剛開完會。

一行人走了出去,夏薏抱着筆電走在後頭, 身邊突然掠過一陣風,丁淘的臉上還泛着些紅暈, 烏黑的眼睛裏似是缭繞着意猶未盡。

陳楠開會時一向民主, 大家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說出來。

丁淘和另一個同事辯得面紅耳赤, 但會議結束後, 兩人又勾肩搭背的一副好兄弟模樣。

“薏薏,去吃點下午茶?”陳楠放下東西後朝她看過來,夏薏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拒絕。

加易的員工福利很好,三樓有休閑咖啡廳, 還有各種料理。

部門的還有幾個同事也和她們一道去了, 夏薏原本以為她是想問她和梁亭故之間的事兒,誰想陳楠點了一杯咖啡,随後便和她們幾人聊起天來。

不工作的時候她一向随和, 幾個女同事也不見外, 從美甲聊到衣服, 再至自己男朋友, 夏薏安安靜靜地聽着,偶爾擡頭一笑,抿着糕點的唇輕輕彎起,明媚的陽光正好落在她乖而漂亮的側顏處。

“對了薏薏, 你有沒有男朋友啊?”同事将話題轉到了她身上, 夏薏一噎,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陳楠。

只見她眼底正泛着笑意, 就好像是...自家小孩被打趣,她卻一副看熱鬧的姿态。

幾個同事都有些好奇,“你要是沒有的話,正好我有個親戚的兒子,可帥了!”

“......”

一時間,夏薏整個人都有些無措。

她知道她們都是好意,但是...

幹脆,用一用學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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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硬着頭皮要開口時,陳楠終于慢悠悠地替她解圍,"哎呀好啦,薏薏還小呢,不着急談戀愛。"

夏薏一雙烏黑的眼裏滿是感激,同事嘟嘟囔囔,像是不死心:“那還是要談一談的。”

“大好年華,總要多享受幾個的。”

“......”

陳楠無語地嗔了她一眼:“去去去,別把薏薏帶壞了。”

夏薏的這幾個同事,像前輩,更像姐姐。

平時對待她也是格外熱情,所以對于她們,她總是心存感激的,也不會像別人那般抗拒。

兩個同事去拿甜品了,吧臺處只剩她和陳楠兩人。

小姑娘的糾結都寫在了臉上,一手搓着杯子,這模樣讓人實在無法忽視。

“說吧,有什麽想問我的?”陳楠先一步開口。

夏薏張了張唇,也不猶豫了:“我還以為您會問我那天晚上的事。”

陳楠聞言笑了笑,她能在27歲就坐上這個位置能力必然是強的,但更多的,是她懂得察言觀色,她處事圓滑。

從梁亭故特地趕到嚴氏護着她時,她就知道這兩人之間一定有點關系。

更別說,梁總為了她,險些要置嚴均澤于死地的模樣。

只不過,她聰明地選擇不問,選擇當作不知道這一切。

看着女生認真疑惑的模樣,她笑着将頭發捋到耳後,随後慵懶一笑:“薏薏,別讓自己受到傷害就行。”

夏薏似是有些不解,陳楠抿了口咖啡,看她這樣子,估計還不知道梁總做的事兒吧。

她挑眉,看在梁總那天給她請假的份上,決定好心一回:“嚴氏垮了。”

夏薏怔愣片刻,陳楠端着咖啡的姿态優雅,“梁氏收購了嚴氏,并在第二天,就以一成低價抛了出去。”

“......”

是的,嚴氏垮的幹脆利落。

行業裏的人都知道,這簡直就是殺人誅心。

一般收購都會走很長的流程,而梁氏直接收購,直接讓對面毫無準備。

卻在第二天,直接一成丢抛。

就這麽被玩弄于股掌之間,還有些侮辱人的意味。

整個雲川沒有人知道嚴氏怎麽得罪了梁氏,又或者說,是得罪了梁亭故。

陳楠慢條斯理地說完,一邊在等着小姑娘的反應。

誰料她只是怔愣了片刻,随後突然拿出了手機,噼裏啪啦地按着鍵盤,似乎還有些急。

她不免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你是在和梁總聊天?”

該不會生氣了要和人質問了吧。

陳楠不免有些緊張,那她不就成了罪人了。

可夏薏卻搖了搖頭,她頭也沒擡,專注和人發着消息,只是眉眼間,都透着明晃晃的,藏也藏不住的興奮感:“和我姐妹通報下消息。”

“垃圾終于得到了報應!學長好厲害!”

“......”

夏薏興沖沖地和向星說着這事兒,陳楠視線良久才收回,她抿了口咖啡,不由搖了搖頭。

啧,看來是快被人騙到手了哦。

下班前,丁淘幾人習慣性地組織聚餐,夏薏從電腦前擡起頭,她搖頭,笑意乖巧明媚:“不啦,我今天和朋友約了。”

以往确實會找借口拒絕,但今天,她是真的有約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向星和葉葭然早早就說好了,要給她慶祝一下。

一出公司,夏薏就看到了向星那輛張揚的紅色跑車。

她小跑着過去,只見大小姐戴着一副墨鏡,酒紅色的頭發被紮成了利落的高馬尾,她趴在窗邊朝她揮了揮手,像極了明媚的朝陽。

而葉葭然在副駕,溫溫柔柔的,沒有和向星一樣招手,卻也笑盈盈地看着她。

夏薏一坐進後座,才發現她們給自己準備了幾百朵的紅玫瑰,嬌豔欲滴,直接占據了大半的位置。

向星一腳踩下油門,她笑得像只驕傲的貓,下巴擡起,高馬尾被風吹起:“這算什麽,我們薏薏喜歡最重要。”

夏薏自然是喜歡的,葉葭然雖沒多說什麽,但坐在前頭,看着後頭的人抱着花笑得乖甜,她母愛心性再次大爆發,滿足的不得了。

向星晚上訂了包廂,三個女生暢聊了很久,到最後,葉葭然兩人還給她準備了禮物。

向星送她的是一瓶香水,名字是庫裏寶貝,栀子花與橙香為前調,萦繞溫甜果梅。

這香水還是定制款,依照她的性格特地為她調制的,獨一無二的一瓶。

瓶子上還刻着她名字的縮寫。

夏薏喜歡極了,而葉葭然送她的是一個粉色的拍立得。

她說:“薏薏,其實有很多人喜歡你的,你可以用它來記錄每個被愛的瞬間。”

葉葭然向來是個溫柔的人,她知道夏薏敏感不善言辭,也總是不相信別人對她的欣賞、傾慕。

但她就是想讓她知道,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她也有被熱烈愛着的時候。

拍立得的第一張照片很快出來,因為玫瑰花太多,便放在了面前。而這之後,葉葭然和向星一人挽着她,中間的夏薏明媚彎唇,眼底的笑意細碎,亮晶晶的,開心都快溢出來了。

結束後,向星将兩人送回學校。

葉葭然幫她一起抱着花,走回宿舍的一小段路還有些惹眼。

兩人還慢悠悠地聊着天,夏薏脖子上還挂着拍立得,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對了,我今天在家教的地方又看見那個男生了。”

葉葭然像是想起什麽,夏薏低頭嗅着花,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誰?”

“就是我們那天看到的呀,他好像和我教的小孩兒認識。”

一瞬間,像是涼意突然湧了進來,夏薏腳步頓了頓,葉葭然似是沒發現,還在自顧自道:“那小孩好像不是雲川的,是祁許之前去粵北比賽認識的男生。”

祁許就是葉葭然教的學生。

“哎說起粵北,薏薏,你不就是粵北人嗎?”

“......”

夏薏沉默了兩秒,她點頭應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在葉葭然做家教的地方會看見夏航陽,這确實她沒想到的事。

而夏航陽見到她時,也閃過一瞬間的驚訝。只不過,他沒有開口叫她。

倒是臨走前,跟着祁許叫了她一聲夏老師。

少年沙啞的嗓音裏透着陌生。

反正,她在夏航陽,又或者是夏家眼裏,本就是個不相幹的人。

一直到回寝室,夏薏安靜了許多。葉葭然以為她是累了,便催着她進去洗澡快點休息。

等到出來,一身霧氣缭繞。

女生臉頰幹淨,紅撲撲的,看上去有些軟軟的。她穿着簡單的白色蕾絲睡裙,紮起的丸子頭落下幾縷濕濕的碎發,順着精致小巧的鎖骨蜿蜒。

水珠落在那淺粉色的胎記上,藕臂幹淨白皙,從身後路過時,還掠過一陣很淡的甜香。

葉葭然從手機裏擡起眼,看着自己姐妹這出水芙蓉的美人模樣,滿意的不得了。

她眼睛亮亮的,不知是想起了什麽。

“哎,薏薏。今天生日,你男朋友呢?”

夏薏擦着頭發的動作一頓,莫名的,現在提到男朋友這個詞,她都會直接想到梁亭故。

葉葭然眼底的戲谑很濃,她耳朵有些燙,視線飄忽地含糊道:“學長出差了。”

“哦——那學長看有人送你玫瑰花,會不會吃醋呀?”

夏薏今天難得發了朋友圈,她和兩人的合照裏,那張揚的玫瑰格外顯眼。

她意味深長,惹得女生莫名羞惱,耳朵處的緋色漸深,她眸仁水盈盈地嗔了她一眼:“才不會呢。”

“學長才不會這麽幼稚。”她小聲嘟囔着,但不知為何,心跳莫名失了節奏。

梁亭故這幾天出差,偶爾也會給她發消息。在不知何時起,她竟習慣了梁亭故的存在。

周六她自己去看望了小草莓,這期間不忘給他拍照片。

男人直接回了一條語音,隔着手機,熟悉的嗓音低醇:“真乖。”

也不知是在誇誰。

夏薏莫名心不在焉,她漫不經心地吹着頭發,視線卻總是往手機上瞟。

很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麽。

等到吹好頭發,又抹好護發精油,夏薏去洗了個手,冷水噼裏啪啦地落下,于此期間,放在那頭的手機一響。

這一剎那,像是預料到什麽,夏薏連手都來不及擦,拿起手機時果然看到了梁亭故的名字。

“學長?”

“嗯,睡了嗎?”梁亭故的嗓音似是這泠泠夜晚,清潤而溫和。

夏薏先是搖了搖頭,“沒有呢。”

說完,她看了眼時間:“才十點。”

言下之意便是:還早着呢。

梁亭故在那頭嗯了一聲,她看着桌上的玫瑰花,腦中莫名想起葉葭然說的話。

他會不會吃醋呀?

說這話的人已經進去洗澡了,只留得她莫名開始胡思亂想。

梁亭故喊了她兩聲,夏薏抽回思緒,可電話卻突然陷入了沉靜。夏薏摳了摳手,只聽見他那頭似乎換了一個地方,從靜默,到寬闊的黑夜裏。

“夏薏。”

“嗯?”她下意識地應着,下一秒,只聽見電話那頭,突然一陣砰響與耳邊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是煙花哎!”

“好漂亮的煙花,還是玫瑰花樣的哎!”

夏薏似是心有感應,她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裏,果真亮起了一束束美麗、燦爛的煙火。

玫瑰轉瞬即逝,嬌豔層層而生,美到驚豔,絢爛極致。

“學長?你在哪裏?”

在她踢着拖鞋拉開了陽臺門的那一剎那,尖鳴的煙花聲清晰,夏薏驚豔之時,梁亭故含笑的聲音像是烙在了耳邊:“薏薏,生日快樂。”

......

夏薏小跑着下來,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女生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剛吹完的烏發被風一吹,有些亂糟糟的落在鎖骨處,似乎跑得有些急,胸膛一起一伏,紅唇微張,臉頰夜紅撲撲的。

白色睡裙下的小腿裸露着,纖瘦到似乎一手就能折斷。

“這麽急做什麽?”

“學長,你怎麽來了?”

兩人的聲音撞在了一起,梁亭故彎唇,漆黑的眼底像是浸了月色:“今天和朋友出去吃飯了?”

夏薏點了點頭,只見男人勾唇,幾天不見,他眼底下卧着一片很淡的青色,似乎有些疲憊,可模樣依舊俊朗。

“您是剛忙完嗎?”

梁亭故點了點頭,看着女生眼底浮着自己都沒發現的擔心,他心底一陣柔軟。

“那個玫瑰花,你很喜歡?”

男人的聲音溫和,卻聽不出其中的意味。

夏薏愣了愣,不懂他為什麽這麽問,但腦中莫名想起葉葭然說過的話。

不知怎麽,她咬着唇,學着他那般不答反問:“學長為什麽這麽問?”

梁亭故挑眉,似乎對她的變化感覺新奇。

頂着他的視線,夏薏小心翼翼,還是有些慫的聲音漸小:“您該不會真的吃醋了吧?”

在說完這句話後,梁亭故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微微傾身,男人靠近,這讓夏薏突然有些惶恐,她緊張地咽了咽喉嚨,只見梁亭故保持着與她平視的距離,一雙深邃的眸子漆黑,細碎含着些笑意。

“如果我說是呢?”

“......”

夏薏紅唇微張,一雙眼睛微微放大,似是對他的答複有些不知所措。

梁亭故此時離她有些近,仿佛只要她一往前,就能親到他,就能,鼻息交纏。

她莫名有些口幹地咽了咽喉嚨,心跳咚咚的,聲音響到像是要撞出胸腔。

小姑娘蝶翼般的睫毛有些不自然地撲閃着,乖乖站在面前,也沒有往後躲,梁亭故眼底的笑意漸深。

“那這個玫瑰,喜歡嗎?”他問。

也是剎那間,那煙火不斷,從粉色到明媚的紅,張揚而漂亮,驚豔地散落在每個角落。

夏薏呆呆地張了張唇,她像是不可置信:“這個煙花...是您..為我準備的?”

她問的毫無底氣,可梁亭故卻是笑着點了點頭,沒有絲毫停頓。

女生清澈的瞳孔裏,煙花燦爛,亮閃閃地落在了角落裏,燃動着心跳,毫無規律。

她讷讷,似是不敢相信:“你為什麽...”

對于她的問題,梁亭故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笑着伸出了被在身後的手,一個寶藍色的絲絨盒子映入眼簾。

他溫和一笑,輕輕打開,入目的是一個寶藍色的項鏈,鑲嵌着精致的小貓吊墜,零零細碎的鑽石,簡約大方,卻一眼心動。

“生日快樂,這是禮物。”

彼時宿舍外頭的人已經不多,兩人在的位置比較偏,正好被幾棵梧桐樹擋住了影子。

夏薏怔了怔,不敢接過。

梁亭故依舊溫和耐心的模樣,他從盒子裏拿起項鏈,零零漂亮的項鏈在夜光中格外漂亮,可愛的小貓吊墜裏有一顆藍寶石,穿過月光,驚豔地劃過夏薏的眼眸。

“我幫你戴上?”

男人兩手拿着項鏈,紳士又溫和地問着她。

夏薏突然覺得,他的眼睛似乎比這寶石更深邃,更能讓人深陷其中。

她不知怎麽,竟點了點頭。

而下一秒,她只覺得鼻尖突然湧上了那熟悉好聞的烏木沉香,視線也突然一暗。

小姑娘剛剛洗完澡,柔軟的長發落在鎖骨處,梁亭故極其溫柔地挑開她的頭發,冰涼的項鏈落在鎖骨間,藍寶石劃過溫柔的光,他的指尖,似是無意般觸碰着女生的皮膚,引起了莫名的顫意。

梁亭故的動作很慢,從遠處看,兩人像極了相擁的戀人。

她似乎有些緊張,眼睫撲閃着,呼吸也好像緊了些。

梁亭故藏在鏡片後的瞳仁勾起,他扣好項鏈以後,沒有如她期盼般直接離開。

而是,保持着極為相近的距離,微涼的手指順着鏈條往下,短短幾秒,似是有什麽在緊張而劇烈翻湧着,咚咚,咚咚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撞了出來。

男人的手指停在小貓吊墜上,他輕輕一碰,觸及柔軟細膩的皮膚,少女顯瘦白皙的脖頸有些緊張地動了下。

他無聲一笑。

開口時,卻低低勾着極致的溫柔:“生日快樂,薏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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