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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到車裏, 石光蹙眉看着坐在後頭的男人,他眼睫輕阖,月光穿過車窗, 落在他俊朗的側顏處。眉目寡淡,看不出一絲情緒。
等回到別墅, Joy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他雙手環抱着陰陽怪氣:“你還知道回來啊?”
梁亭故只是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 他脫掉外套, 語調漫不經心的:“你來幹什麽?”
Joy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醫生最讨厭的就是這種擅自出院不顧身體的病人。
“昨天才做完治療,今天就飛了8個小時回來。”
“到底有多大的事兒要勞煩您梁總這麽急急趕回來啊?是梁氏要倒閉了還是地球要爆炸了啊?”
Joy的聲音氣沖沖的,像是覺得罵累了,他一飲而盡藍姨端過來的茶,挽起袖子, 似乎真想知道什麽事能讓他不顧一切的回來。
“你給老子好好講講, 有什麽比你眼睛還重要?”
許是因為他動靜太大,出來遛彎的小草莓吓了一跳,它一個激靈地往梁亭故懷裏躲, 黃褐色的毛咋呼呼的, 只剩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懵懵眨了下。
梁亭故這人不太有耐心, 但此時, 他兩手輕輕抱着小貓,慢條斯理地順着它的毛,淡漠的神情似乎融化了許多,莫名透着些溫柔的安撫感。
Joy看着他這模樣實屬覺得怪異, 他瞪着眼問石光, 可石光向來不吃他這套,只是懶散掀了下眼皮, “哦,今天夏姑娘生日。”
“......”
Joy都快掐人中了,不就是個生日嗎!!
原本要休息的藍姨聽到這話也走了過來:“今天薏薏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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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亭故終于露出了點耐心,他颔首,只見藍姨似乎有些可惜:“早知道就讓她來家裏吃飯了,我給她做好吃的呢。”
小姑娘今天明顯是開心的,那乖乖明媚的樣子再次浮現,梁亭故似是彎了下唇,嗓音溫柔的不得了:“她和朋友出去慶祝的。”
藍姨惋惜地嘟囔了一番,待她進房間休息後。諾大的別墅裏,Joy皺着眉像個小老頭。
“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檢查結果你是沒看嗎?你真的不要你的眼睛了是不是?”
梁亭故的情況很不樂觀,此次出國,Joy特地請他老師出面,可這人在做了一次治療後就跑了回來,還只是為了一個小姑娘的生日。
梁亭故狹長的眼眸斂下一片陰影,他語氣淡淡:“我會親自和Tom醫生道歉的。”
“這是道不道歉的問題嗎?!!”Joy明顯嚴肅了許多,只見男人雙腿交疊,小草莓在他手中舒服地咕嚕咕嚕,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我會好好配合治療的。”梁亭故掀起眼皮,那幽黑沉靜的眸子如一潭深邃的海,一起一伏,淹滅了Joy的狂躁。
“我比任何人都想看見。”
他會看着梁氏成為雲川無人能撼的存在。
他要看着梁茉追逐自己喜歡的人和事。
更重要的是。
他舍不得那姑娘。
他不想将她的容貌只印在記憶裏。
他要看見她,他要看着夏薏,一步一步地,到他身邊來。
......
畢業那天來的很快。
夏薏和向星她們換上了學士服,女生化了精致漂亮的妝容,戴着學士帽,手捧着花,在校園裏成為了一道明媚的風景線。
根據學校的安排,上午她們先随着大部隊去拍了畢業照。
這天的天氣格外晴朗,藍天像是被水洗過般。夏薏幾人的臉都快笑僵了,葉葭然勾着她的手,咬牙撐着笑:“這攝影師能不能快點,姐的眼睛都要瞎了。”
到了下午,畢業典禮正式開始。
這是學生生涯裏最後一次活動,向星臉上泛着些不耐,大小姐煩悶地晃了晃腳,她擡着下巴,試圖穿過烏泱泱的人群,有些煩躁道:“什麽時候開始啊?薏薏什麽時候出來?”
葉葭然拿着小風扇往她臉上吹,她眯着眼:“應該快了。”
夏薏是優秀畢業生,她靜靜立在隊伍裏,一張小臉緊繃着,周遭的其他優秀代表在窣窣聊着天,嗡嗡缭繞耳邊,她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好緊張....
雖然只是走個流程,但夏薏的手心已經出了層密密的汗,心跳也越來越快,她目光有些渙散地落在不遠處的領獎臺,紅色的地毯,高調到紮人眼。
沒什麽的,就幾分鐘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但真的走向領獎臺時,夏薏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她只能勸着自己,應該沒人會看過來,誰有耐心看別人頒獎...
等站到了位置上,她悄悄深呼吸了一下,硬着頭皮掃向觀衆席,下意識地找尋着葉葭然和向星所在的位置——
目光就這麽頓在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上。
她眼眸微微放大,梁亭故坐落在最中央的位置,身邊還有領導在低聲和他說着些什麽。
男人長腿交疊,模樣有些漫不經心的。烈日之下,也沒有一絲不耐。斯文的金絲眼鏡後,盡是矜貴氣質。
似是發現臺上的人終于看到他了,梁亭故眉梢一挑,就這麽一個動作,莫名撫平了夏薏不安的心跳。
女生的視線盈盈的,卻沒人注意到,直到一道陰影籠在了眼前——
“下面有請雲川23屆優秀研究生為大家頒獎!”
擡起目光的那一剎那,韓黎那張許久不見的臉讓夏薏愣了下。
男生一如既往溫和的模樣,他将證書遞到女生面前,“薏薏,畢業快樂。”
身邊的其他學長學姐也會說着畢業快樂,但不知為什麽,面對他,夏薏少了些當初的別扭,只是在聽見他這般叫自己時,還是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她不喜歡不熟的人這樣叫她。
韓黎他們很快就離開,夏薏捏着證書,視線再次尋找着男人所在的地方。
他依舊矜貴的模樣,姿态雍雅,觸及她的目光,男人安撫地朝她颔首,似是看不出一點不對。
但若是再細心些,便能發現,他眉眼之後的笑意幾乎是散盡了。
最後一個流程是撥穗。
這會兒有向星她們一起,夏薏輕松了不少。
到了臺上,她微微傾身,和藹儒雅的老師笑着幫她撥穗。
要拍照時,夏薏的目光再次尋找着梁亭故所在的地方。
男人靜靜坐在中央的位置,烈日之下,他眉眼間沒有一絲不耐。
漆黑的眸子裏似是蘊着溫和,見着她看過來,梁亭故勾唇一笑。
紅色喜慶的臺上,女生笑得乖而明媚,正如這燦爛的夏日下,校長在給他們最後充滿希望的祝福詞——
“不祝各位前程似錦,只願大家得償所願。”
......
結束後,夏薏下意識地找尋着梁亭故。
還沒見着他,就見到了戴着一頂鴨舌帽,穿着紅色背心籃球服,大咧咧地穿着雙人字拖,一手拎着個大袋子,另一只手裏卻拿着把古風扇使勁扇的路雲桉。
向星一把抓住夏薏的手:“嘶,我突然不想靠近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夏薏啊了一聲,她有些猶豫,只見路少爺臭着一張臉,而他身邊的正是被着手的梁亭故。
烈日之下,男人姿态矜貴優雅,似是沒有一點被太陽毒害的窘迫感。
可路雲桉卻不一樣。
“我說,你們學校怎麽屁事這麽多啊?大熱天累死個人。”
他還沒走近就開始抱怨,向星無語地翻了白眼:“又不是你參加,你累個鬼啊。”
“我穿着這麽多還沒說什麽呢?還有,你穿的是什麽玩意兒?”
女生明晃晃地透着嫌棄,路雲桉輕啧了聲,他晃着扇子湊到她耳邊,涼風呼呼:“小爺我這叫不拘小節,你太不懂我了,難受啊難受。”
“......”
雖說着,給她扇風的動作還大了些。
“你這袋子裏裝的什麽?”向星好奇地想要扒拉他的袋子,路雲桉哎哎兩聲,耐不住她好奇,便只好将東西從袋子裏拿了出來。
“哝,畢業快樂。”
是兩束朝氣的向日葵。
向星驚喜之餘,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路雲桉将還有一束遞給了葉葭然,他模樣有些得瑟:“小爺可不是空手來的啊。”
“那你怎麽沒給薏薏準備一束?!”向星怒着一張漂亮的面孔踹了他一腳,路雲桉躲了一下和她頂嘴:“那哪輪得到我啊!”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向星和葉葭然的目光齊齊流連于一旁的兩人之中。
夏薏的心跳莫名加速,也不知怎麽,她臉頰一燙,下意識地便看向身邊靜立着的男人。
小姑娘似乎有些緊張了,抱着拍立得的手攥緊,梁亭故彎唇一笑,随後被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那美麗嬌豔的香槟玫瑰直接抓住了她的眼球。
“畢業快樂。”男人微微傾身,語調含笑。
夏薏微微張了下唇,她臉頰熱得厲害,只覺得那咚咚的心跳似乎要撞出胸腔了。
“謝、謝謝。”女生磕磕絆絆道着謝,她一雙眸子盈盈的,像是綴了星點,耳畔處卻早已附上了層緋色。
這一束花,卻引出了些奇怪的感覺,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夏薏覺得,自己好像快被那莫名的,像是開心的情緒給淹沒了。
站在一邊的葉葭然笑得溫柔,滿眼女兒出嫁的即視感。
而向星看着梁亭故送的嬌豔玫瑰,再看看手裏的向日葵,她瞪了身邊的人一眼。
就在剛才,梁亭故讓他為她們兩人也準備一束花。
“只給薏薏準備,她會不自在。”
“而且那是她的朋友,我想,她希望她們也能開心。”
想到這裏,路雲桉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這話還是不要讓向星知道了,不然又要罵他。
“夏薏?”
一道略微耳熟的聲音從幾人後頭傳來,夏薏手裏還捧着花,看過去時眼底的笑意還未散。
只是見到來人是韓黎,她似是茫然了一下。
這種茫然,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來的茫然。
茫然與開心交錯的那一瞬間,韓黎的心頓頓一沉。
夏薏将他删了後,再次見到她,是在朋友的手機裏。
那天向星發了朋友圈,坐在中間的女生笑得乖甜,韓黎已經記不清兩人分手多久了,只覺得這姑娘似乎變了許多。
眉眼潋滟,精致漂亮,連燈光似乎都偏愛她一人。
他陡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他是負責帶新生的學生會會長,一進教室,就看見了那個坐在窗邊的身影。
模樣是極其出挑的,五官精致,安安靜靜的,穿着白色的裙子,若不知道的,或許會以為她是個藝術生。
那天晚上,女友習慣性地撒嬌想讓他送自己回去。
韓黎漫不經心地答應,讓女孩又驚又喜。
送人到後,天空莫名燃氣了煙花,女友纏着他多看了一會,韓黎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
卻在人上去後,他扯了扯唇,淡漠掩蓋了那微渺的溫情,似乎沒有一點想要多留的意思。
而轉身的那一刻,燦爛的煙火四射,紅玫瑰張揚漂亮,在不遠處的樹蔭下,他看見了夏薏,還有她面前的梁亭故。
女孩子微微仰着視線,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但她微翹的唇角,還有盈盈的目光,換成了莫名的針朝他刺了過來。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稍稍傾身,他不知做了什麽,兩人靠得很近,女孩的眼睫顫了顫,卻沒有往後退。
也沒有,如避毒蛇般躲開他。
絢爛落在她姣好的面容處,她對梁亭故,是信賴的。
在看見韓黎時,夏薏是有些茫然的,身邊的葉葭然和向星倒是一臉警惕。
只是還沒說什麽,她的臉頰處突然被冰涼一碰。
她倏地回過頭去,男人的手骨節分明,寬大的手背處卧着禁欲的青筋,梁亭故離她有些近,鴉羽般的眼睫斂下了一小片陰影。
他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皮膚,語氣淡淡,卻透着些旁若無人的親昵感:“這裏好像有點東西。”
夏薏徹底呆住了,她就這麽乖乖站着,一動不動,只是那雙烏黑的眼裏透着明顯的緊張。
身後的韓黎直接被當成了空氣。
梁亭故似是一點沒注意到他,看着小姑娘顫着的睫毛,他收回手,唇角牽了點很淡的笑意:“好了。”
“......”
他碰過的地方,像是燒灼了一大片,熱意蔓延開來,夏薏咽了咽喉嚨,幹巴巴地問葉葭然:“是妝花了嗎?”
向星和葉葭然看着女生漂亮的面孔,精致到毫無瑕疵,随即又掃了一眼抿唇被忽視的韓黎,兩人對視一眼,默契點頭:“嗯嗯。”
“還好學長發現得早。”
“....哦。”
夏薏覺得兩人有些奇怪,但莫名的,她有些不敢看梁亭故的視線,只能飄忽着,随後慢半拍地想起身後還有個人。
面對韓黎,她實在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韓黎似是知道自己不被待見,他扯了扯唇,保持着體面的笑:“薏薏,畢業快樂啊。”
向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夏薏張了張唇,正糾結地組織着語言,手裏的東西突然被身邊的人拿了過去。
梁亭故拿着她的粉色拍立得,挂帶纏繞在男人的手掌間,觸及女生不解的視線,他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太重了,我給你拿。”
“...哦。”
夏薏看上去沒有一點意見,梁亭故像是終于注意到了韓黎所在,他懶懶掀了下眼皮:“薏薏,不介紹一下?”
男人的咬字漫不經心,綿綿如烈日中的清泉,尾音沙沙的,勾着些若有若無的親昵感。
夏薏的臉上沒有一絲反感。
她看向韓黎,又很快收回視線,皺着眉啊了一聲,似乎有些為難。
“是...我們的一個學長。”
韓黎苦笑了一下,在她這裏,他連前男友都算不上。
梁亭故眉稍輕擡了一下,女生似乎不想跟他多說什麽,韓黎落在褲腿旁的手攥緊,他維持着溫和的模樣:“我只是來祝賀你一聲。”
“......”
他深呼一口氣,“那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
韓黎走後,氣氛陷入了莫名的冷沉。
向星和葉葭然對視了一眼,她小聲提議:“我們先過去拍幾張照吧?”
路雲桉不大樂意:“熱死了,我才不要——啊!”
容不得他抗議,向星直接拽着他走,隔了老大遠還能聽見他的哀嚎。
夏薏抱着手裏的花,也小聲試探:“學長,我們也去?”
“......”
連那兩個女生都看出來了,這姑娘還一點沒察覺。
梁亭故突然氣得心髒有些疼,他忍不住地擡手輕捏了下女生的臉頰,力道卻很輕,一點痛覺都沒有。
“你到底有幾個學長,嗯?”
男人的聲音裏透着些明顯的意味,夏薏再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梁亭故說完這句話後就收回了手,他腳步慢悠悠地邁開,似乎在順着她的話,要陪她一起過去拍。
夏薏捂着臉頰怔了一下,她跟在男人身邊,側眼打量着他,薄唇拉直,沒有一絲笑意,懶懶散散的,淡淡看不出一絲情緒。
梁亭故其實也就這麽一說,醋歸醋,也從來沒有想生她氣。
身邊的人一聲不吭,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他嘆了聲氣,正要道歉,手腕處突然附上柔軟的一只手。
他頓住,輕垂的視線落進女生烏黑的眸子裏。
她直勾勾的,小聲又認真:“我和他不熟的。”
男人挑眉,只見女生頓了頓,耳邊依舊蘊着緋色。
“我只有你一個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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