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Chapter62

第62章 Chapter62

Chapter 62

南宜一中八月中開的學, 眨眼一個半月過去,很快便到國慶。

這一個半月相安無事,除了那天在飯店的插曲, 平淡的生活如水一般緩緩流逝。

李芳華和舒景年商量好要去A市旅游,舒令秋3號到5號還要補課, 便主動缺席。

“秋秋,你在家乖乖的啊。”李芳華一邊穿鞋一邊拉緊太陽帽。

舒景年大包小包地搬了好幾趟,舒令秋不明白, 只是去玩個三四天,怎麽能帶這麽多東西?

“嗯。”

“別跟陌生人開門。”

“我知道。”李芳華說得她跟個小孩似的。

東西太多, 還有最後兩個。

舒令秋彎腰, 幫她搬掉其中一個箱子。

舒景年拉下後備箱,兩手拍拍,“對了, 秋秋,你假期要和同學出去玩嗎?”

“要。”舒令秋說, “溫遇冬叫我一塊去貓咖看貓貓來着。”

聽到對方是溫遇冬,舒景年的戒心少了大半。

溫家國慶不出去旅游, 準備在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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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溫遇冬陪着她, 再放心不過。

“行, 那你注意安全。”舒景年上了車, 用力塞進安全帶,“別玩太晚。”

“好, 拜拜。”

油門轟響一聲, 黑色的轎車負重前行。

舒景年和李芳華從車窗裏探出手, 用力地向她揮揮。

舒令秋一直目送他們消失在轉角。

晚上還要和溫遇冬去貓咖,舒令秋抓緊寫作業。

這個假期老師們安排了不少卷子, 光是物理就有七張。

看得人頭都要炸了。

舒令秋喜歡從最讨厭的開始做起,于是翻開筆記和物理試卷同步進行。

這份筆記是從溫珣發給她的那疊資料裏抄的,他不知道從哪兒找的,每種題型都分門別類的整理好,還有多餘的練習可以做。

這段時間她習慣先做他的例題再做學校的作業,兩遍鞏固下來,她的物理成績比之前好了不少。

至少從這次月考來看,提高了20分。

一遍筆記加兩張試卷做下來,不知不覺便到了下午五點。

舒令秋伸了個懶腰,掙紮着從椅子上滾下來。

二郎腿翹太久了,腿有點麻。

她一瘸一拐地爬到衣櫃裏,換上了精心準備的小裙子,順便撥去溫遇冬的電話。

嘟——

嘟——

“喂,秋秋。”溫遇冬接起。

出門太急,很多事都還沒準備好,她拿下卷發筒,把分叉的劉海撥正,“你出門了嗎?”

溫遇冬頓了兩秒,“你出門了?”

“嗯。”她把卷發筒塞進包裏,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他們約的是六點,這個點出發差不多。

節假日氛圍濃郁,今天街上到處是人,司機師傅們也紛紛出動。

舒令秋很輕易便能打到車,貓似的,鑽進後座裏。

窗外的風景向後退,電話那頭久久回響風動噪音。

舒令秋有種預感,試探性道:“你還沒出門嗎?”

溫遇冬不答:“秋秋,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好嗎?”

舒令秋握着包的手一滞,“嗯,你說吧。”

“我媽今天請了很多人來家裏玩,我出不去了。”溫遇冬壓低聲音,“都是南宜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全家都得作陪。”

“秋秋對不起,其實我想……”

“我明白。”她垂着腦袋,衣擺碎花破裙而出,“我都明白。”

舒令秋清楚她和溫遇冬是什麽關系。

一開始,她也以為他們的關系好到非比尋常。

畢竟入校以來,他一直陪在她身邊。

可時間一長,所有真心都會暴露無疑。

這樣的陪伴讓旁人豔羨不已,只有她這個當事人最清楚。

他的陪伴不是因為喜歡。

而是父母托付的責任。

一句對不起就足夠她明白了。

---

她還是去了貓咖。

貓咖裏的貓貓們很可愛,但店家太懶,很久沒鏟貓砂和狗便,導致整間屋子裏都彌漫着反胃的惡臭。

來玩的小孩衆多,父母在外等着,手裏還端着碗面。

“……”

她真不知道他們怎麽吃得下去的。

待了半個小時,實在受不了,舒令秋先行離開。

臨走時戴着貓爪手套的店員給了她一張名片,歡迎她下次再來。

舒令秋捏在手裏,指甲沁味。

這貓狗幸福的味兒,未免也太沖了。

舒令秋受不了,感覺自己就是個行走的生化武器,衣服是加特林,指甲是毒液,靠近她的人沒一個不沾染惡臭。

于是随便找了家店買了套衣服,換掉精致的禮裙。

白T,牛仔褲。

簡單的打扮,完全在她的舒适區。

這樣一圈下來也才過去了兩個小時。

平時沒覺得時間難熬,考試時候還嫌太快。

怎麽就才只過去了兩個小時?

她嘆了口氣,左顧右盼,走進一家蛋糕店。

“一份藍莓巴斯克,帶走,謝謝。”

“沒有藍莓的了。”店員态度不怎麽好,好久才應她。

應了這麽一句還直接掉頭走,又把她晾在哪兒。

舒令秋耐着性子:“那現在有什麽味的呢?”

“草莓。”

“好,那就打包一份草莓的吧,謝謝。”

店裏座無虛席,她在取餐口站了足足半個小時才輪到她。

又混過去半個小時。

回程的路不過兩公裏,從商業中心出發的出租車師傅嗎趁機提價,14塊的起步價,兩公裏的路,要她100。

舒令秋無言,掏出耳機,塞進耳孔。

晚風習習,氤氲溫熱的漿果滋味,風甜膩膩的,一路吹到頭頂梧桐。

樹葉嘩啦啦地響,盲道斑斑駁駁,稀疏尖端透出橘黃的光。

她貼着最裏的路走,手機随機播放到不太想聽的歌,低下頭,切換。

背後一輛摩托車緩緩靠近。

然後,嗡的一聲,從她身邊疾馳而過。

這場飙車戲碼本該和她毫無關系,可摩托車後座一個戴着頭盔遮着臉的男人彎腰,奪走手中的蛋糕。

巨大的摩擦力燒紅手背,袋子被搶走的一瞬間身體失衡,往前摔去。

膝蓋磕在地上,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好痛。

手掌摁進磚縫,掌心塞滿碎石。

一陣火辣辣的疼鑽進心窩,全身都是麻木的。

摩托車團夥早就不見了,剩下她一個人在這兒發呆。

她保持這個姿勢很久。

僵了大概十分鐘才艱難地爬起來。

眼眶一陣酸澀,黑暗的陰影遮去她的面孔。

她無聲地哭着,全身上下每一處的酸痛都在刺激着現在最脆弱的神經。

諸事不順。

這個世界真他媽的稀巴爛。

---

攏家,紅漆大門外豎着個人。

男人長身鶴立,背挺得很直。

他穿着身墨色襯衫和西褲,臂彎松松挂了件西裝外套,襯衫禁欲得要命,扣子扣上第一枚,暴露出的肌膚冷白而晃眼,剛好卡在喉結底下。

晚風吹過,衣物一點一點蓬大,又轟然熄滅,緊緊地貼在脊背。

昏暗的路燈下紮在臉上,泛着淡淡的冷光。

在這無法忽視的冷之間,又斂着似有若無的溫柔。

不得不承認,溫珣确實有叫人移不開眼的本事。

他擡眸,看過來。

二人視線對上。

溫珣先開口:“路過。”

她沒主動問他。

他自己先交代了。

舒令秋上下打量。

路過。

嗯。

他還打了發蠟。

溫珣被看得不适,撣去肩膀的灰塵,“還愣着幹嘛?”

“開門。”

“喔……”

進屋去。

溫珣跟回家似的,自然而然地在沙發坐下。

手裏的東西安在茶幾,他長腿一掀,交疊而放。

手上還有傷口,但是不重,肉眼幾乎看不見。

舒令秋拉長袖子,蓋住紅印。

“你一個人?”他開門見山,“溫遇冬呢?”

“他家裏。”

舒令秋還挺意外他居然不知道溫遇冬的去向。

溫遇冬都說了,他們全家會一起接待客人。

難道他今天不在嗎?

溫珣哦了聲。

拎着倒扣在木盤的水杯,接了點水。

水杯擦過一旁的花瓶,發出清泠的響動。

“這什麽?”

“劍蘭。”舒令秋說,“我最喜歡的花。”

對話結束。

時間像被按下了慢放鍵,連呼吸都格外矚目。

舒令秋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忍不住問:“二叔。”

“你怎麽會突然來了?”

溫珣幽幽地盯着她,然後緩緩吐出三字。

“送筆記。”

“?”

舒令秋皺緊眉頭,“您就是為了送筆記才深更半夜跑過來的?”

“不然?”溫珣從袋子裏取出兩套資料,推到她面前。

也是。

他這麽晚來,總不可能是特地來陪她的吧。

溫珣很關心她的成績,“上次考試上80沒。”

“上了。”

溫珣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把這些看了下次能上95。”

“……”

舒令秋沉默了會,“現在看嗎?”

他微微颔首,“嗯。”

之後一段時間,她非常耐心地看完了他帶來的半份筆記。

集中精力看了快兩個小時,她頭腦發暈,昏昏欲睡。

然後就不自覺地想到白天的種種。

又被放鴿子,又被搶東西。

現在還要被逼着寫作業。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關心她的人嗎?

越想情緒越崩潰,舒令秋噙着淚花翻往下一頁。

溫珣忽然抓過她的手腕,“你手怎麽了?”

他的表情有些陰鸷,冷漠的面孔變得更加疏離。

舒令秋吸了吸鼻子,把手抽回,“被人刮的。”

他不放松,眸色一沉,“誰?”

“不知道。”舒令秋說,“我都沒看清他們的臉。”

溫珣有半秒的緘默。

環顧一番,從六鬥櫃上拿來醫藥箱。

舒令秋護食似的捂着手,弱弱地看着他。

眼神可憐巴巴的,像只小兔子。

溫珣唇線繃直,有些僵硬地睨她。

攤開手,“拿來。”

她弱小地搖搖頭,全身都在炸毛抵觸。

他閉了閉眼,“不然再學會物理。”

舒令秋交出來了。

他太了解她的軟肋了。

溫珣翻出要用的藥瓶,一只手锢着她,一只手用金屬鑷子夾起一塊酒精棉球,往傷口上擦拭。

動作很輕,但酒精的威力實在顯著,舒令秋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臉部肌肉都在痙攣。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吹了吹。

扔開混着血和泥土的棉球,把她的手松開。

溫珣如此溫柔的一面,是她先前從未見過的。

陌生。

但意外的習慣。

心跳如擂鼓,女孩子條件反射似的又縮回了角落。

眼尾暈出一抹紅,連鼻頭也是淡粉的。

背後臺燈散落微醺的光,暖光透過耳朵,她的肌膚白裏透紅。

溫珣咽了咽,收回視線。

她似乎很怕他。

溫珣啓唇,“今天我媽媽生日。”

舒令秋愣了愣,“啊?真的嗎?”

“嗯。”他從袋子裏端來一個蛋糕,“祖國母親的。”

“……”

舒令秋指出:“那也是我媽。”

“行。”溫珣意味不明,“我們的媽。”

舒令秋:“……”

溫珣三兩下拆開袋子,然後插上蠟燭。

舒令秋縮在原地,目不轉睛地凝着。

四寸大的藍莓巴斯克。

她最喜歡的口味。

他們的媽也喜歡嗎?

“吃點。”溫珣說,“我吃不完。”

“嗷。”

他胃口還挺差的。

這點一個人都不夠吃。

舒令秋慢吞吞地爬過來。

插好蠟燭,點上火。

溫珣:“許個願。”

“不好吧?”舒令秋遲疑道,“祖國媽媽的生日,我許什麽願?”

溫珣冷冰冰的,“祖國母親胸襟寬廣,一兩個願望,有什麽舍不得的?”

“那你呢?”舒令秋說,“你不許嗎?”

女孩子眼睛亮亮的,黑睫霎閃,視線全在他的身上。

這道光景落入他的眼眶,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沒什麽願望。”溫珣催她,“快許吧,不然一會熄了。”

舒令秋點點頭,雙手交握,抵在額頭。

她閉着眼,許了個願。

屋外的窗戶升上一簇優美的弧線。

啪啦一聲,煙花綻放于夜幕之間。

燦爛火光閃爍,小小的圓點在最高處爆炸,火花往外散,繪成斑斓的花束。

就連殘尾也是如此暧昧。

他弓着手,臂彎撐在膝蓋上。

臉側到她的方向,一瞬不瞬地凝着她。

她臉上閃爍着暖暖的光芒,閃耀到他無法忽略。

你好,世界。

可不可以永遠地暫停在這一秒?

煙花打亮了整間屋子,女孩子徐徐睜睫。

她眼角彎彎,從茶幾中取出一個禮盒。

裏面裝着的,是一雙男士手套。

“二叔,送給你。”

舒令秋笑了起來,“剛才那個願望也給你許了一半,祝你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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