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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孟玳玳就是死也不會承認電腦上的那張照片是他,反正也沒有腦袋,他憑什麽就認定是他,她一口咬定是電腦自動顯示出來的,是誰她怎麽會知道。

陸北篤定,“我腰側有一顆痣,那張照片上腰側也有一顆痣,世界上會有這麽巧的事。”

孟玳玳舌頭打結,“世界上巧的事情比你想得要多的多。”

陸北不再揪着腹肌的主人是誰不放,他只道,“你要不要再多拍幾張,可以換着來,免得看一張看膩了,今晚可能不行,明晚我有時間,可以當你的模特,”他頓一下,又道,“或者你着急的話,我今晚争取早點回來,你等我?”

他說到最後聲音放低,帶出了幾分輕挑的意味。

孟玳玳辯解無能,索性破罐子破摔,狠狠地踢他一腳,把包甩到肩膀上,轉身進了家門。

要說她為什麽在查資料查煩的時候,腦子一抽,拿他的照片當了鎖屏壁紙,純粹是想提高自己的免疫力,看得多了,總不至于再做什麽亂七八糟的夢,誰知道會被他看個正着。

孟玳玳當晚就住回了學校那邊的房子裏,她和沈清英說,她要閉關寫論文,在家裏專心不下來。

沈清英自然沒意見,只囑咐她小心開車,孟玳玳有駕照,但她對自己開車的技術沒什麽信心,所以平時很少開。

孟玳玳大學就是在本市讀的,距離她家開車大概一個小時,她一直到博士就沒換過學校,學校這邊的房子,是她上大學那年沈清英買下來的。

當時學校由市內搬遷到荒涼的郊區,周邊的房子很便宜,沈清英全款買了一套三居室,一是怕孟玳玳住不慣宿舍,二是也可以當作投資,幾年過去,郊區這邊已經建成了一個教育園區,配套設施齊全,房價也一漲再漲。

沈清英的眼光,看人也好,投資也好,一向很準,無論是當初一眼看中孟成當老公,還是砸鍋賣鐵換錢開美容室,她從來沒做過虧本的買賣,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說柳韻那母女兩個,沈清英想想就覺得來氣。

本來孟玳玳和顧珩分手的原因誰都不知道,孟玳玳也不想把事情鬧開,只跟沈清英說兩人性格不合适就好聚好散了,沈清英倒也沒太在意,女兒年紀也不算大,這個不行就再找下一個,戀愛嘛,就得多談幾次才知道什麽樣的人适合自己。

結果柳韻非要暗戳戳地在沈清英面前湊,先是說自己女兒新交了個男朋友,對她好得不行,又是送包又是送車,然後又說男女之間的喜歡有的時候就是沒有道理,結婚了還有分開的,更何況還只是談戀愛,讓沈清英勸勸玳玳,不要傷心,好男人多的是,沒有了顧珩,還有周珩,陳珩。

沈清英這才知道孟玳玳是被人劈了腿,她當時就把柳韻給撕了,罵了她個狗血淋頭,差點沒把店給掀了,沈清英這才算看透柳韻的心思,沈清英自問這些年待柳韻不薄,但柳韻還是心裏不平衡,同一個村出來的,柳韻之前又比沈清英混得好,結果卻淪落到在她手底下讨飯吃,她不覺得女兒插足別人的戀愛不光彩,反而覺得女兒把條件這麽好的男人搶過來是她本事大,這麽多年心裏壓着的一口氣也算是給出了,可不得想着法兒在沈清英面前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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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英精明了半輩子,也是第一次承認自己瞎眼看錯了人,終日打鷹,卻叫鷹給啄了眼,說的就是她,柳韻以前見到誰都說她是她最好的姐妹兒,還是她的恩人,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她們母女,原來都是裝的,當媽的是裝的,當女兒的也是裝的,她還真沒見過比她們母女兩個更會演戲的,還一演就是這麽多年,也是難為她們,還有那個顧珩更是該挨千刀的混賬東西。

她本來對陸北意見很大,但自從陸北揍了顧珩之後,沈清英看陸北竟然順眼了些,男人,還是得有幾分血性,碰到該揍的人,拳頭絕對不能軟。

沈清英對陸北有意見,一大多半是因為陸北的媽鐘君慧。

別看孟成和陸淮關系很好,但沈清英和鐘君慧打根上起就不對付。

沈清英看不上鐘君慧,覺得她不就多讀了幾年書,混了個大學教授,整天端得跟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假人一樣,沈清英對鐘君慧只有一個評價,“裝”。

鐘君慧更看不上沈清英,覺得她膚淺又世俗。

不過鐘君慧很喜歡孟玳玳,這年頭,能靜下心來做學問的人不多了,孟玳玳身上從來沒有那股浮躁勁兒,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看着就讓人喜歡,不知道沈清英那咋呼的性子是怎麽養出這樣的好姑娘的。

因為孟玳玳,就算看不上沈清英,鐘君慧這麽多年也沒想過要搬家,兩家門對門一直住到現在。

陸北從醫院回來已經近十一點,對面二樓的房間早就熄了燈,她的作息時間一向很好,早睡早起,最不喜歡熬夜。

他靠着車,望着落在她窗前的那抹夜色,點了一根煙,他煙瘾不算大,偶爾累極的時候會吸上兩口解解乏,今晚他越是心急想早點兒回來,越是被各種怼上來的事情拖得邁不開身,他也不清楚他早點兒回來能做什麽,照片就算她再抵死不認,他也知道那就是他,她拿他的照片當電腦壁紙,他不想自作多情,但會忍不住地想,這是不是也說明了些什麽。

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也明白不能急,他一急,她絕對就跟那剛冒出頭的蝸牛一樣,立馬縮回自己的殼。

陸北這頭兒還在琢磨着要怎麽慢火炖蝸牛,轉眼一瞧,蝸牛早就帶着殼跑了,電話不接,信息十條裏面能回三條就是好的,就連說好的周日去邵陽新家的喬遷宴,她都沒來,提前把禮物給邵陽同城快遞到了家裏。

是一整套青花瓷的餐具,素淨又淡雅,很符合她的風格。

邵陽走過來,啧他一聲,“又不是送你的禮物,你一直盯着笑得這麽蕩漾幹什麽?”

陸北回,“你不懂。”

邵陽好奇地湊到他身邊,“我不懂什麽?”

陸北嫌棄地推開他,“什麽都不懂。”

邵陽又舔臉過來,“那你就說出來讓我懂懂。”

陸北再次推開他,“秘密,不能說。”

邵陽問到關鍵,“你和誰的秘密?”

當然是他和蝸牛的。

她不躲還好,她一躲,還躲得這麽徹底,反倒說明這裏面的事情不對。

很不對。

陸北起身,抄起沙發背上的大衣,從兜裏拿出一個紅包放到茶幾上,“飯我不吃了,有事情要先走。”

邵陽看到紅包就來氣,沖着走向門口的人喊,“懶死你得了,做什麽都直接給紅包,我要的是心意,給錢也太俗了,你也學學人孟玳玳。”

陸北頭也不回,只道,“你要是嫌俗,還我就好了。”

邵陽立馬拿起紅包揣到了自己懷裏,俗是俗了點兒,但他也不嫌棄啊,手一摸上紅包的厚度,嘴臉瞬間轉換,“我去,陸醫生,我可太愛你了,你一點兒都不俗,誰說你俗我跟你急。”

要說邵陽的膝蓋,陸北給過一句評價,比早晨六點剛出鍋的豆腐還軟。

此刻,孟玳玳正在喧鬧的飯館裏,喝着熱氣騰騰的豆腐湯。

和林屹安一起。

林屹安給她打電話時,她閉關一天,剛從樓上下來準備覓食,他的車就停在她腳要踏進的店門前,不用猜,她的號碼肯定是她媽給出去的,林屹安過來找她,也是頂的沈清英的名頭。

沈清英回孟玳玳的信息,【你不是說上次的衣服不舒服,店裏又新到了一批,我給你拿了兩件,屹安送他媽來店裏,正好去你那邊辦事情,我就讓他給你捎過去了,你不是忙,省得你再跑一趟】

沈清英又來一條,【現在這個時間,你請人家吃頓飯,人家又不是跑腿的,不然顯得咱們家不懂禮數】

孟玳玳不想和她媽說他們已經在吃了,不然她又得大驚小怪地多想。

林屹安看到她從餐館裏出來,說他也沒吃飯,孟玳玳只能回,要是不介意的話,就一起。

這條街上都是蒼蠅館子,可是味道一點兒也不輸大飯店,孟玳玳愛吃辣,所以鐘愛這家蜀家小館兒,一周裏面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這家吃的。

她原本還怕林屹安吃不慣,他應該沒怎麽下過這樣的小館子,沒想到他還吃得挺香,孟玳玳都被他帶出了些食欲,當下對他這個人也有了些改觀,至少不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

桌子上的手機進了電話,嗡嗡地起了震動,孟玳玳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按了挂斷,他肯定沒什麽正經事兒。

下一秒,電話又進來。

他很少會有追電話的時候,他打過來,她要是按掉,就算結束,他不會再打第二遍,今天破天荒。

孟玳玳猶豫了一剎,拿起手機對林屹安說,“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路邊的車聲嘈雜,孟玳玳轉去了餐館旁邊的一條小巷裏,在手機要自動挂斷的前一秒按了接通。

陸北開門見山,“為什麽挂掉我電話?”

“剛才不方便接電話,剛要給你發信息。”孟玳玳面朝着斑駁的牆面,遠遠地看去像是在被誰罰站一樣。

誰要看她冷冰冰的文字,他要聽她的聲音,他問,“你在家還是在學校,我買了栗子酥,快到你小區樓下了。”

孟玳玳忙說,“我沒在家也沒在學校,你不要來了。”

“那你在哪兒?”

孟玳玳随便扯了個理由,“出差了,我出差了。”

陸北刨根問底,“出差去哪兒了?”

孟玳玳謊話編得太臨時,被他一追問,腦子空白了一下,沒能第一時間跑出個地名來,也沒注意到走近的腳步聲。

“原來是跑這兒出差來了,倒也不遠。”

他的聲音同時出現在手機裏和她的身後。

孟玳玳驀地回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眉眼,含着笑。

陸北收起手機,“你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兒,還是心裏有什麽鬼,要這麽躲着我?”

孟玳玳看他一眼,又偏過視線,底氣不足地回,“我哪兒有躲你。”

陸北沒說話,脫下身上的大衣,遞給她,她上身只穿着一件羊毛衫,臉色已經凍得有些發白。

孟玳玳擺手,“不用,我不冷。”

陸北直接展開大衣,給她披了上去,用手給她攏上衣領,防止冷風灌進去,他微微垂着身看她,“躲沒躲你自己知道。”

孟玳玳心頭一顫,想躲他壓過來的目光,但她身後就是牆,她根本無處可躲。

“玳玳?”林屹安看孟玳玳一直不回去,怕她會冷,拿着她的外套出來找她,餐廳門口沒她的人,他看到街角處有一個人的背影像她,追過去,那人回頭,不是她。

街道上路燈明亮,小巷裏燈光昏暗,一明一暗的對比,站在牆角的兩人,成了林屹安視線裏的盲點,他看不到他們。

陸北只從那一聲“玳玳”,就聽出了在街邊徘徊的男人是那天的相親男,他冷冷地睨一眼那男的,又看回孟玳玳,孟玳玳轉腳步繞開他,要出聲應林屹安。

陸北低聲止住她,“噓,別說話,不然他就看到我們了。”

看到就看到啊,他們明明什麽都沒幹,他這樣弄得他們好像在……偷情一樣。

他不讓她說話,他卻在說,明明兩個人隔着一段距離,他的聲音低得像是在她的耳邊私語,“你喜歡聽他叫你玳玳,還是喜歡聽我叫你孟玳玳?”

孟玳玳僵住。

陸北靠近她,聲音和氣息一起,路燈照下來的影子将她圈在牆角的一隅。

“孟玳玳,你的耳朵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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