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契闊」？

聽見這樣的話，夏油傑抿緊唇，臉上随意的表情也收斂了起來。

“五條你的意思是，你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趁機和她簽訂了束縛，并且……”

“哈？”

五條悟瞥了手機一眼，見她還沒回消息，反手把手機扣起來。

“你這家夥在想什麽啊？”

“與其說是‘趁機’簽訂束縛，倒不說當時完全沒把握能把控好咒力，所以連話都不敢答應欸？我超委屈的好不好。”

“……”差點就以為同期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了。

夏油傑松了口氣，又聽見他說：“再說了，根本也不需要那種東西啊。”

“比起讓她被什麽未知的存在懲罰，倒不如我自己來啊？沒必要冒險多此一舉吧。”

“……”夏油傑沉默了兩秒，雖然很想從道德上譴責一下，但設身處地想一想，說不定自己會比悟做得更加過分。

而且關系還沒好到那種地步，過度關注別人的感情生活多多少少有點讨人嫌……

夏油傑想了想，打算終結這個話題。

“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設想而已，悟別這麽認真。”

“嘁。”

就這樣沉默了好久，夏油傑專心應付着檢讨，清楚地感覺到對面的白毛大個子情緒越來越差勁，已經開始胡亂踹着教室裏的凳子、丢粉筆玩了。

好在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手機默認的鈴聲有點吵，五條悟盯着手機看了好一會，直到電話快要自動挂斷，才按下接通鍵。

“悟。”

好像不管什麽時候，她喊他的語氣一直都這樣輕輕柔柔的，哪怕被他惹生氣以後，裏面也摻着甜甜的糖果。

五條悟翹起嘴角，把桌子上的筆夾在指間轉動，輕輕哼了一聲，就算是回應了。

給他裝的。

夏油傑沒忍住笑了一聲，白毛同期看過來，撇撇嘴，拿起手機去走廊上了。

“什麽事快說啦。”

“是這樣的，今天我和棘一起去看了房子……”

那邊她開始慢吞吞地述說今天看房子的體會，最後決定還是重新買一套小一點的房子。

“如果住在這麽大的房子裏面，悟晚上又不回家的話，我可能真的會害怕的。”

“你還知道啊。”

五條悟看着高專底下空空蕩蕩的訓練場，忽然問：“你們學校有多少人？”

“欸？”

梨芽愣了一下：“沒有太注意過這個問題……我猜大約一千人吧，怎麽了呀？”

“哦，那有什麽很出名的男生嗎？”

“我沒有太注意……”

悟忽然問這種問題，肯定有他的理由，說不定就是什麽拯救世界的大事。

想到這裏，梨芽立刻說道：“我有加一些同學的聯絡方式，待會就去仔細了解一下……”

“……不許了解。”

“欸？”

“聽見沒有。”

“哦……”

她并沒有把五條悟莫名其妙的話放在心上，見他不講話了，于是就笑着說起其他的事情。

“我想買一個我喜歡，棘喜歡，悟也喜歡的房子，然後請悟的同學，哥哥姐姐和小惠都來家裏吃飯，悟覺得好不好呀？”

風好像忽然變得溫柔了很多，陽光也明媚起來，五條悟沉浸在柔軟的世界之中，沒有回應，她也并不介意，又開始碎碎念，說那一天要準備什麽禮物，要請人過來做那些種類的菜。

這家夥就是這樣。

從小到大一直都黏黏糊糊的，不需要他回應也能自己說個不停，像是能夠自我供暖的小太陽。

“到時候我們提前去逛街，準備禮物，然後帶着棘去吃東京的甜品，好不好呀？”

“嗯。”

只不過就差一步而已，五條悟想，這家夥講話慢吞吞、走路慢吞吞、發育也慢吞吞，做什麽都慢吞吞的。

從小到大，他總要慢下腳步、耐下性子去适應她的節奏。

現在也是一樣。

她還沒做好準備的話就慢慢來好了，稍微等上一天兩天也不是不行。

“好想你呀。”

這麽想着，聽見她聲音放輕，像是湊到了聽筒旁邊，那樣柔軟的聲音，直直撞入他的心裏。

“忙了這麽久，都沒有好好和悟說話，梨芽好想你，好想好想。”

“嘛。”

五條悟調轉咒力，指尖凝起蒼藍色的圓球，他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晚上回去就好好抱你。”

過了一會，電話挂斷，少年随手将「蒼」甩出去。

“誰砸碎了器材室的玻璃！”

伴随着夜蛾正道的怒吼聲，五條悟走進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笑嘻嘻的。

“傑，你說「蒼」能不能用來長距離瞬移啊？”

“這不是你的術式麽。”

夏油傑挑眉：“不該來問我吧。”

“我覺得非常可行欸，但是操作起來還是有點複雜的嘛，在此之前……傑不是有飛行咒靈麽？我和傑是好搭檔對吧？就像夜蛾說的那樣……”

“悟就別來這一套了。”

夏油傑翹起二郎腿，雙手放在膝蓋上：“有話快說。”

“我家那個說買好房子就請你和硝子來家裏吃飯來着。”

“知道了，會好好赴約的。”

“這麽說起來，我和傑不僅是搭檔，也是好朋友了吧？”

“嗯？”

“所以傑的飛行咒靈應該也很願意載我回家對吧。”

“……我的咒靈可不是校車。”

“當然了，校車這麽麻煩，傑的咒靈超～方便的，那句gg詞怎麽說來着？——随時随地想去就去。”

五條悟笑嘻嘻的：“反正咒靈又不會累。”

夏油傑彎起眼睛，沒說話，擡起手豎了個中指。

“五條悟！”

教室門被拉開，夜蛾正道臭着臉走進來：“剛剛有人打碎了器材室的玻璃，你知道那家夥是誰嗎？”

“……不知道？”

“有目擊證人證明那個人就是你！”

夜蛾正道看了他們一眼，也沒打算聽他們狡辯，氣呼呼地走了。

“賠償款先用上次剩下的，你們兩個再多寫一份檢讨上來！”

剛趕完兩份檢讨書的夏油傑：……

“悟。”

“哈？”

“出去打一架吧，不然我可能會和你絕交。”

“……行？”

在很多事情上面，大少爺意外地好說話。

因此，這家夥雖然是個很沒有邊界感、以自我為中心、不按規則出牌的人，卻并不叫夏油傑覺得讨厭。

打完架，兩個人一起躺在草地上，手裏拿着剛從販賣機買下來的冰鎮可樂，夏油傑是可口黨，五條悟是百事黨。

就是這種連可樂都喝不到一塊去的，一個張狂得要命，整天臭着臉罵人，一個整天挂着笑容，看起來很好相處……這樣的兩個人莫名其妙成為了朋友。

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朋友。

“說起來，你和她介紹過我了吧？”想到不久後就要去五條悟家裏吃飯，見那位傳說中的‘以後會結婚’的女孩，夏油傑不免思索起來。

“我送什麽見面禮比較好？悟幫我參謀一下吧。”

“介紹過啊。”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

夏油傑頓時産生了一種不妙的預感，眯起眼睛問：“悟是怎麽介紹我的？”

“超人。”

“超人？”

“對。”

悟總算做了一件正常的事。

雖然有點誇張就是了，但總比什麽眯眯眼怪劉海要好。

夏油傑松了口氣，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悟也真是的，有必要這麽誇張嗎，超人什麽的……說起來，你是想通過誇我是‘超人’間接地誇一誇自己吧？”

“對對對，傑懂我！”

對面的白毛點點腦袋，配合着他這張臉，竟然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錯覺。

看來悟雖然平時無厘頭，但關鍵時刻還是有分寸的。

夏油傑笑了笑，拿着可樂和他愉快碰杯：“很高興能和你做朋友，悟，就讓我們在接下來的這幾年裏共同進步，一起……”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對面的白毛同期拍着地上的草狂笑，不知道在笑什麽。

夏油傑：……

他在心裏默念着把這家夥當白癡，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笑容。

“傑，快把你的咒靈叫出來送我去市區。”

“……彳亍。”

五條悟坐在粉色的蝙蝠上，心情愉快地朝天空飛去，然後就觸發了高專的警報裝置。

糟糕，忘記結界之內禁飛了。

“悟，你先下來……”

“快飛快飛！飛高高！”

戴着墨鏡的白毛生物拍了拍蝙蝠的腦袋，回頭大聲朝他喊：“夜蛾來了，傑快跑啊！”

夏油傑：“你這白癡喊這麽大聲是生怕夜蛾找不到我嗎？趕緊下來，我要和你再打一架！不然我直接回收咒靈摔死你！！”

五條悟篤定夏油傑不敢這麽做，再說了自己也能滞空，因此頭也不回地坐着咒靈飛走了，頗有他走後，哪管那洪水滔天的架勢。

回到酒店，五條悟拍拍咒靈的腦袋，沒打算把負面情緒堆砌成的産物帶到她的面前，蝙蝠咒靈晃了晃身體，化作黑光消失了。

他這才打開門走進去。

少女正趴在沙發上看書，像是剛洗過澡，穿着白色的睡裙——這條是他新給她買的，小吊帶、長度在膝蓋上面一點，露膚度剛剛好。

她的小腿在空中輕輕晃動，看起來歡快極了。

兩根手指就能捉住，叫她不能動彈。

五條悟看了幾秒才移開目光，往上看，正好撞上她回頭的視線。

“悟回來了。”

她笑起來，雙腳踩在地上，三兩下跑到他身邊，撲進他的懷裏。

“忙碌起來之後，梨芽才發現自己真的離不開悟，只是一會沒說話就好想你，好想好想。”

五條悟沒說話，在她面前，好像不用太多語言。

他只是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稍一用力夾穩，然後順從自己的心意，攥住她的小腿。

“……悟？”

梨芽慌張地抱住他的脖子來減輕失重感，又有點困惑地看着他。

“怎麽了，我的腿上有髒東西嗎？”

他不說話，只是指尖輕輕在上面游移。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平日裏也總開着無下限，他的指尖沒有繭，卻很燙。

——沒有絲毫阻隔、好像兩個人的肌膚黏在了一起、血液也相觸的、直白的燙。

“悟……這樣，”

她被燙得臉頰發紅，腦袋也熱起來。

“這樣好奇怪……”

“奇怪？”

少年擡頭看她：“哪裏奇怪？”

“臉會變得很熱，胸口和腦袋也、也暈乎乎的。”

她誠實地表達着自己的感受，握住他的手：“悟不要這樣了好不好？如果有髒東西的話，我、我再去洗個澡吧？”

“可是洗不掉欸。”

他手臂收攏，讓她離自己更近了一些。

從這個角度看，少年的眼睛可以堪比世界上最璀璨的任何一顆星辰。

“要用我的殘穢把你裹起來，全部、盡數包裹，才能把這些髒東西覆蓋掉，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