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歸來

九月中旬,西唐歸附宋國。十月羅穩改稱皇帝,立皇長子晏如為太子,以李恒為太子太傅。

冷越得到消息後站在上谷軍衙的瞭望臺上朝南望去,想象着此刻定州城中的熱鬧情形,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吳笳,想知道這時候的吳笳是什麽樣子了,兩人再相逢時會說些什麽話。

冷越從定州帶來的一士兵興高采烈地朝這邊跑來。

“冷将軍,你怎麽還站在這裏,定州那邊來信了,太守大人找你呢,聽說是要調你回定州了。”那士兵臉上難掩喜色,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冷越兩手撐在欄杆上,風灌往他的袖中,讓他有種随風飄蕩的錯覺,天地蒼茫,來去匆匆,在定州在上谷原本應該沒有什麽不一樣,但這一刻他才發現他還是很渴望回到定州,渴望再見到心中所思念之人。

“冷将軍,難道你不高興?咱們出來三年可終于能夠回去了。”那士兵看到冷越若有所思,并未表現出格外的喜悅,感到有些不解。

冷越至上谷府衙與楊馳又相互客套奉承了一番後,便開始準備處理回定州的相關事務。

這一夜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激動得徹夜未眠的滋味。

冷越快回到定州城時,明顯感覺這裏比以往要更加繁華熱鬧,他騎在馬上慢慢向定州北門逼近,又默想了一下離開定州時的自己,好像三年過去定州改變了很多,他也改變了很多,連那扮吳笳的小胖子都喊他“大叔”了,想到這裏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冷越進了定州城,剛走出不遠,看到身邊有一隊人經過,走在中間的那人竟然是常九。

常九看到冷越偏過頭去看他,這才出了列走向冷越,抱拳道:“冷将軍回來了,瞧我這眼神,竟然一下都沒認出是冷将軍。”

冷越道:“你不是在宮裏當差的嘛?怎麽到這外頭了?”

常九尴尬地笑着,極力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這個,哈哈,上頭調動的……在哪裏都一樣。”

常九躲避着冷越的眼光,又勉強地打着哈哈。冷越感覺常九好像有些話不便說出來,而且剛剛并非沒将自己認出來,倒像是避而不認。冷越接着問道:“你伯父費了好大周折把你要了進去,怎麽又讓你出來了?”

常九見冷越一直追問,臉上神情更加尴尬了,費力地擠出笑來,道:“冷将軍這個你就別問了,總之就是上頭的安排。”

冷越再欲開口時,常九匆匆道:“冷将軍,小的先告退了,不能掉隊得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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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越看着常九一刻也不願多停留的樣子,猜想常九被調出宮可能與自己有關。

“莫非是我讓他查宮裏的事被人發現了?”冷越心道。又将身邊一随從叫到前面來小聲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常九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看他說的那‘上頭’到底是誰。”

冷越走出一段路之後,聽到身後熱鬧非常,街道兩旁的人都成群往他身後走去。

他回頭一看,見百來步遠的地方有幾人騎着馬正朝這邊走來,兩旁的人齊齊看向他們,高聲議論着,笑着。那騎馬之人裝束乍一看去便知與定州人不一樣,很有些北方人的特點。

冷越後面一侍從追了上來,道:“将軍,我仔細聽了下,來的人像是從那什麽西唐國過來的,是他們的世子來觐見咱們陛下。”

冷越一聽,率先将馬引到路邊,道:“給他們讓路。”

這時,一匹黑馬從街道的另一頭飛奔而來,正朝西唐那一群人直沖過去。

人群中傳來幾聲驚叫聲,兩邊的人想往街邊退,可已沒了退後的間隙。

“不好!”冷越看到兩旁人群擁擠,就只給中間這些人留了勉強可以通過的間隙,如果這馬這麽直沖過去肯定會傷到中間這些西唐人。

冷越趕緊調轉馬頭去截那黑馬。

冷越距離那些西唐人本就只有百來步遠,無敵将那黑馬追上時,黑馬已離走在最前頭的西唐人僅僅五步遠。冷越伸手拉住那黑馬的缰繩,飛身從無敵身上跳下,那黑馬驚得擡起前腿大叫起來。

“畜生,怎敢在鬧市中來害人。”冷越旁邊又來了兩個随從一同将那黑馬降服。

好不容易将那黑馬控制住後,冷越将它牽到一邊,朝那西唐世子點點頭,示意讓他們先行通過。

那西唐世子三十歲上下年紀,打扮華貴,戴着豹皮裝飾的帽子,腰間佩戴着紋飾繁複的彎刀,高坐于馬上輕蔑地朝冷越看了一眼,似是覺得冷越降服這馬是班門弄斧嘩衆取寵了。

西唐世子身後的一少年随從下了馬,朝冷越投來欽佩的目光,笑道:“壯士好身手,多謝相救。”

這人聲音比男子輕柔,但是又比女子聲音低沉,像是在故意壓着嗓子說話,頗有些不自然。

冷越一看這人,便覺得與其他西唐人格外不一樣,西唐在西北邊,長年日曬,無論男女臉上都不及中原人白嫩,而這少年臉上卻白白淨淨。冷越再一看他耳垂,更是細致白淨,幹淨得幾乎能透光,便開始懷疑這人是女扮男裝了。

在冷越盯着她看的時候,這人也一直盯着冷越看,目光比冷越更為放肆,上上下下毫無顧忌地看着冷越。

冷越客氣地朝她點點頭道:“讓貴人受驚了。”

西唐世子回頭看向那男裝女子,催着她快些跟上去。男裝女子再次向冷越抱拳道:“後會有期。”

待這一行人走遠後,冷越旁邊的随從抱怨道:“這什麽世子啊,如此無禮,感謝的話不說一句,還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好像攔他路的是我們一樣。”

冷越也自嘲道:“看來是我看上去像一介草莽,不配和他說話啊。”

“怎麽可能,将軍俊朗不凡,一表人才,和你比起來這啥世子才像是草莽出身呢,呸,狗眼看人低。”冷越身邊的随從罵道。

冷越又想到那下來道謝之人,心想:“這人明明是個女子,為何要作男子打扮,而且在西唐世子無視我的情況下她竟敢單獨下來道謝,看來身份也非同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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