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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陳商完全沒在意郁初的話,反而笑了聲,“為什麽會覺得我有病?這不是正常的想法嗎?作為你的長輩,我當然得無條件信任你。”眼見郁初表情越變越難看,陳商給他倒了杯果汁放到他手中,“不管你給自己找什麽理由,你都是沒錯的,說難聽點,就像付平父母替付平擺平一切事情一樣,不過如果你做出他那些出格的事,我可能會在無條件信任你之後去改正你。”

郁初張了張嘴,那句“你他媽就是有病”卡在喉嚨口,怎麽也罵不出來了。

真的是神經病。

什麽無條件信任。

這種騙小孩的話術,郁初連多聽一句都覺得虛僞。

“當然你現在肯定在想,這種話騙騙小孩兒就得了,拿去騙你這樣的大小孩,是不是有點弱智了。”

郁初:“……”

郁初面無表情往嘴裏灌了口果汁,然後眉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皺了起來。

果汁酸到他都難以接受。

“很酸嗎?”注意到他的表情,陳商連忙拿過他手裏的杯子,但是沒能拿過來。

郁初握得很緊,咬着牙說:“不酸。”

說完又往嘴裏灌了一大口,立馬咽了下去,表情變都沒變。

“那看來新買的橙子還不錯,以後還能繼續去小區門口的阿姨那兒買。”陳商似乎被他的演技騙過去了。

郁初忍不住皺起眉,又立馬松開,緩過嘴裏的酸勁,語氣毫無波瀾:“如果你說的是那個穿紅衣服的阿姨,她的橙子都是撿的人家市場裏不要的,除了你,沒人會買。”

什麽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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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跟我說,我們小區的小孩兒都喜歡吃她賣的橙子。”

也在“小孩兒”這一行列的郁初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向陳商。

後者以一種艱難憋笑的表情回敬他。

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的郁初:“……你他媽……”

陳商立馬舉雙手投降:“我只是怕她太冷了才把她的橙子都買了,沒想到會那麽酸,下次給你榨的時候一定多加糖。”

所以他對誰都這麽富有同情心。

對他來說,自己也是他表達同情心的一個項目而已。

郁初斂起眉,冷聲:“沒有下次。”

他一定不會再喝陳商給他的任何東西,也不會再踏進陳商家裏半步。

“我去給你倒杯牛奶。”

郁初冷冰冰拒絕:“不要。”

“明白了,你不喜歡喝牛奶,相比起來,你更喜歡果汁。”陳商起身,當然他沒去廚房重新榨一杯果汁,而是拿了一瓶從樓下老頭那兒買的果汁打開遞給郁初,“你不喝的話只能浪費,相比起果汁,我更喜歡喝牛奶,而且我對橙子過敏。”

果汁已經開封了,不喝掉,只能扔掉。

郁初垂下眼,面無表情接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歡果汁。”

這個人,怎麽這麽喜歡亂猜。

搞得好像很了解他一樣。

“面對你不喜歡的東西的時候,你會很堅決地說不要,但如果是你能接受的東西,你會沉默。”其實不然,陳商只是想詐一下郁初,不過很顯然他詐對了。

郁初下意識想否認,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知道。

他根本不知道陳商說的到底是不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反正他什麽都喝。

沒什麽喜歡不喜歡。

他木着臉,“我要回去了。”

說完正要起身,陳商才跟剛想起來一樣,“剛剛是不是講到付平的事情?”

郁初:“……”

他一定是故意的。

确實是故意這樣做的陳商半點不心虛,只見郁初又重新坐下,只不過這回坐得離他更遠了一點,挨在沙發角落裏,好像很怕被他看穿些什麽。

陳商也不戳穿,“本來付平的事應該會被他父母掩蓋過去,就像他之前幹過的不少事一樣。”

郁初哦了聲。

“不過我們這邊掌握了不少付平之前犯事兒的證據,他要是不想進去多蹲幾年,他就必須認下這次犯的事。”

郁初眼皮一顫,“那我選讓他進去多待幾年。”

陳商朝他眨了眨眼,“你知道的,大人都很狡猾,我們可以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他認罪了,錢也給了,但是我只答應我不把他的事暴露出來,沒答應別人不能把他的事情暴露出來。”

陳商這張臉做眨眼這種表情,還真是有點……

郁初:“你好惡心。”

“你這麽說我會傷心。”

“那你哭。”郁初起身,“你說完了嗎,說完我回去了。”

知道再留他也留不住,陳商也沒再故意留他。

只不過有些事還是沒完全告訴郁初。

比如說秦方辦的不只是把付平的事兒給挖出來,連帶着把付平他爹的事兒一并挖出來了。

他們現在這樣對付付平,如果付平還和郁初留在一個學校,那對郁初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陳商沒辦法保證自己能時刻保護好郁初。

到門口的時候,郁初停下腳步,背對着陳商,手裏抓着那瓶開封的果汁,沉聲:“我以後一定會還你的。”

只不過,剛過變聲期的男生,說話聲還是略顯稚嫩。

但很認真。

-

回到家,家裏沒開空調,很冷,不像在陳商家那麽暖和。

坐到椅子上,郁初一口一口把那瓶果汁喝完了。

一點也不酸,是甜的。

下午的時候,郁初接到了一個意外來電。

是來自一家酒吧老板的。

之前他認識的那個混混幫他找了很多份工作,不過都礙于他是未成年,被拒絕了,但這個酒吧的老板說願意給未成年一個機會。

只不過唯一的要求是讓郁初盡快到崗,因為他們缺人,競争也比較激烈。

郁初的腿已經比前兩天好多了,至少走路能正常走了,就是還是有那麽點一瘸一拐,但應該不礙事。

問清楚工資是日結之後,郁初跟對方允諾,明天就能到崗。

郁初在鏡子裏觀察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傷。

并不是很明顯。

又對着鏡子扯了個笑。

很費勁。

感覺,很傻逼。

操。

郁初沒去過酒吧,但聽人說起過,那地方消費高,人多。

所以,給的工資也多,一天能有兩百。

比小飯館裏洗一天碗給八十好多了。

指腹摁在嘴角,摁住往上。

但那是服務行業,應該是,去當服務生。

郁初沒當過服務生,但知道,服務生得對別人笑。

有點難。

正把兩根手指都戳在嘴角撐住往上,手機震了兩下。

唇角瞬間聳搭。

陳商的消息:【晚飯我放在你門口,我要出門去看房,就不跟你一起吃了】

視線在出門看房幾個字上頓了頓,郁初抿唇。

誰他媽要和他一起吃飯。

保溫飯盒就放在郁初家門口,也不怕被人順走。

郁初提起來一看。

沉默。

奧特曼的圖案。

神經。

看了眼緊閉的對門,郁初面無表情轉身回屋。

隔天,郁初起得很早。

他的腳走路沒那麽一瘸一拐了,他再努力掩飾點,就看不太出來。

小區門口穿紅衣服的阿姨确實還在賣水果,但今天賣的不是橙子,是蘋果。

表面上看起來還算不錯的蘋果。

郁初面無表情看了會兒。

阿姨認出他來,“娃兒,今天怎麽有空來姨這兒?”

“橙子沒有了嗎。”郁初記得,從天冷以來,阿姨就在這兒賣橙子了。

阿姨笑得可燦爛了,“哎呀昨天有個面生的帥小夥兒,給我存貨都買完了,你看這些都是我昨晚剛從超市撿回來的特價蘋果。”

郁初:“……”

所以那個冤大頭,到底買掉多少橙子。

“你要不?你要吃的話等等啊。”阿姨說着,從兜裏掏出來一個更大更紅的。

“我不吃。”郁初拒絕也沒用,阿姨已經拿礦泉水把那蘋果給洗了。

“又不要你錢,你之前給姨把那群小混混給吓跑了,姨都沒法謝謝你。”

這附近總有流竄的混混,欺軟怕硬,學電視裏那些古惑仔亂收保護費。

有次郁初放學回來正好碰上,和他們交流了幾下,那群混混就沒再來過。

郁初木着臉,“我走了。”

“唉蘋果,你不吃啊?”

阿姨剛要起身,郁初又迅速退回來,從地攤上随手拿了個蘋果揣進兜裏,跑了。

到酒吧的時候時間還早,酒吧沒開門,外面是條不起眼的巷子,旁邊的都是些吃的店。

郁初給酒吧老板發了條消息,沒多久,就有個穿着休閑服的粉發男人從酒吧出來,上下打量了郁初幾眼:“十六歲?”

郁初被他那眼神看得不太舒服,忍了忍,點頭。

“跟我後面,身份證看一下。”男人一邊領着郁初進去,一邊跟他說話,“老板跟你說過吧,我們這兒工作時間是晚上六點到早上七點。”

郁初嗯了聲。

進到裏面,裏面應該是剛打掃過,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沒什麽人在。

男人找了個沙發坐下,“老板晚上才會來,有什麽問題你可以問我,我比你大兩歲,你可以叫我良哥。”

郁初哦了聲。

這聲良哥卻喊不出來。

而且這人看起來年紀比陳商還大。

見他不叫人,良哥也不在意,從沙發上拿了套工作服遞給郁初,“更衣室在左拐,等工作之前再換,不過……”

良哥說着突然起身,居高臨下看着郁初,沒等郁初反應過來,他一只手掐住郁初的下巴,“你長得還不錯,應該會有人喜歡你吧,而且你才十六歲。”

郁初面色瞬間冷下來,掙脫良哥的桎梏,“別碰我。”

“你要來這兒工作首先就得學會被碰,你以前沒來過酒吧?”

郁初恨不得現在就去洗臉,被掐住下巴的感覺現在還留存着,讓他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裏。

但是不行。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而且工資很高。

“沒事兒,多晚上熟悉熟悉就好了,不過要真受不了,就趕緊走。”

郁初抿緊唇咬緊了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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