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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個小時後, 郁初又一次踮着腳尖進了陳商房間,沒敢看陳商的臉,他只用手背試了下陳商的體溫。

比之前燙。

陳商又燒了。

他睡得不安穩, 眉頭都皺着, 郁初給他量體溫的時候他都沒醒。

郁初沒敢再出去, 給他擦臉擦手,眼睛都沒敢閉, 還時不時點開手機的撥號鍵。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陳商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郁初也沒敢開空調, 37度的天,房間裏又悶又熱, 連着郁初身上都是汗濕。

但好在陳商體溫下去了。

郁初換了盆水進來,陳商已經睜眼了,他看起來很不舒服, 半眯着眼歪頭看向郁初, 因為郁初給他用棉簽沾水沾了一晚上, 陳商的嘴巴并不幹澀, 但聲音有點啞, 他問郁初:“幾點了?”

郁初說:“七點。”

“你是不是沒睡?”陳商坐起來, 發了一晚上的高燒, 他這會兒人是虛的,就是覺着這屋裏悶得厲害, 看了眼空調果然沒開, 再一看郁初衣服也濕了。

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有人一直在動來動去, 果然不是什麽錯覺。

也不知道郁初怎麽忍下來的。

郁初沒回答,擰幹毛巾, “你自己擦。”

陳商接過毛巾虛虛笑了下,“你去睡覺,我現在好多了。”

“一會兒去醫院。”陳商擦臉的時候郁初眼睛就一眨不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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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盯梢一樣。

陳商擦完臉又擦了下脖子,身上粘得厲害難受,習慣性想脫了上衣的時候,突然頓住,擡頭看向郁初,“我覺得我已經退燒了,你今天還去補習班嗎?”

他把毛巾扔回盆裏,神态和之前一樣。

“我請假了。”剛才出去換水的時候郁初就給老師打過電話。

外面還在下雨,天氣預報說這場雨要下一個多星期,昨晚雨停過,早上才又下了起來,外面積水比昨天還大。

“那你去睡會兒,我要是不舒服就喊你。”陳商看向窗外的大雨,感覺頭還在隐隐作痛。

但燒肯定是退了。

郁初臉色不好看,熬了一整晚,幾乎沒休息過,再年輕的身體也遭不住折騰。

他把體溫計遞給陳商,見着體溫計上的數字是正常的,才舍得挪腳。

等人走了,陳商從床上下來,剛進浴室開水沒一分鐘,房間門突然被打開了。

郁初板着一張臉沖進來。

陳商衣服已經脫了,還彎着腰在那找幹淨的衣服,聽見動靜,扭過頭。

郁初紅着臉,似乎有什麽話要說,陳商一下子把上衣套上了,問他:“怎麽了?”

怔了兩秒,郁初硬聲:“不準洗澡,你剛退燒。”

陳商笑了下,“行,不洗,我擦一下總行吧,不然感覺我得入味了,不是讓你去睡覺嗎?”

“馬上。”郁初話這麽說,但陳商鼻子靈,很快聞到外面傳來的粥香味,估計郁初剛才是去把粥熱上了,又聽見了水聲。

陳商也沒揭穿他,又問他:“那我空調能開嗎?不開我覺得我得原地升溫。”

晚上還能忍受,白天越來越熱了,尤其是下雨天,沒有一點風的時候,比平時還熱。

确實是熱,郁初哦了聲,“我給你打水。”

他說着就要進陳商的浴室。

“不用,你去睡覺。”陳商語氣溫和,但又給人一種不能拒絕的态度。

郁初腳頓在那兒,連門都沒進幾步,片刻後,少有的聽話地轉身離開了。

出去後郁初也沒回房間。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反反複複回憶陳商剛剛連忙套衣服那個動作。

上回陳商房間浴室壞了兩人在客廳撞見,陳商明明沒有在意。

也許只是順手套上。

昨晚陳商明明睡着了。

陳商出來的時候郁初躺在沙發上睡着了,小沙發睡不下這麽大個人,郁初的腳還踩着地,臉卻差點埋在沙發墊上。

客廳裏比陳商房間都熱。

陳商開了空調,在原地站了會兒,給郁初拿了條毯子蓋上。

郁初這一覺睡到晚上,他是在陳商的咳嗽聲中醒來的,陳商沒再發燒了,但咳嗽,他出門買了點藥,剛回來沒幾分鐘,沒想到就把人吵醒了。

外面還在下雨,郁初發懵了一會兒就去敲陳商的房門,問他怎麽了。

陳商說沒事,“你別進來,我咳嗽了,別一會兒傳給你,冰箱裏有菜,你記得吃了。”

“發燒了嗎。”郁初聲音有點剛睡醒的悶。

“沒有。”

“我去給你買藥。”郁初看了眼時間,還好,藥店沒關門。

“我買了,還買了點零食,你看見了沒?”

郁初扭頭,茶幾上果然又多了點零食,他哦了聲。

“這幾天我就不給你做飯了,等我咳嗽好了。”這似乎是個非常好的理由。

“我沒那麽脆弱。”郁初不喜歡隔着門和陳商說話。

那樣讓他覺得他們兩隔得很遠。

明明就是一扇門的距離。

陳商笑了聲,“是誰之前着涼就咳嗽?等你被傳上了我倆比誰咳得更大聲?”

郁初:“……神經。”

兩人沉默了會兒,陳商又敲了敲門,“豌豆少爺還在不在。”

郁初語氣冰冷,“你再喊一個試試。”

看來都是他的錯覺。

陳商還是之前那樣。

“好的豌豆少爺。”陳商說完咳了幾聲。

郁初心跟着一跳,“你再喊我就沖進來跟你比咳嗽聲。”

陳商連忙咳一聲,“不喊了,你去吃飯,早點睡,明天你還得去補習班,我讓秦方送你。”

聽見秦方的名字,郁初抿住唇。

片刻,他拒絕,“我自己能去。”

“他正好閑着沒事,順路,而且明天下雨,你自己怎麽去?”

好一會兒,郁初應了聲好。

但在這之前,陳商并不會強制性讓他接觸他的朋友們,除了那次聚餐。

郁初并不喜歡讓不熟的人送自己。

也許只是因為下雨。

郁初看了眼關着門。

等确定門外的人走了,陳商才打了秦方電話。

秦方最近一段時間都在風鎮出差,本來是調查一個工地的事,哪知道突然開始下雨,只能當公費休息,窩在酒店裏辦公,說他忙也不忙,但閑肯定是稱不上。

聽見陳商這個要求,秦方還特意看了眼號碼:“你确定讓我去送你家那小孩兒?他能樂意?”

“我跟他說過了。”

“你還擱我這兒先斬後奏了。”秦方氣笑了,“怎麽個事兒?你倆鬧矛盾了?那天聚餐不是好好的?”

陳商否認:“沒有,我咳嗽,怕傳給他。”

“哪有那麽嬌氣?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陳商在心底嘆氣。

确實不是三歲小孩兒了。

之前是他一直錯把郁初當成小孩,雖然覺着他已經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但又一直把他當成小孩兒,把自己放在他長輩的位置上,完全忘記了,他們之前也就差了六歲,郁初十七歲,而他二十三歲,也可以當成同齡人。

他閉上眼,回想起昨晚郁初那個發着抖的輕到甚至連親吻都算不上的面頰吻,實在沒辦法忽視和忘卻,也沒辦法誤解成這是小輩對長輩的禮儀之吻,如果是那樣,哪裏需要偷偷摸摸,甚至還在發抖,在屏息。

可更重要的是,他明明發現了,明明醒了,明明察覺到了,卻沒有睜眼,沒有當即制止,甚至覺着,這個吻并不像吻,郁初太青澀,他甚至在想,應該教郁初怎麽去真正親吻一個人。

并沒有長輩會這麽教導小輩。

而那塊懷疑郁初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上的人的石頭落下了,變成了篤定。

郁初喜歡的人是他。

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但他又确實沒有不高興,只有慌亂,兵荒馬亂的慌亂。

真是前所未有。

好在後來他又發燒,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不然估計昨晚又得失眠。

秦方也就是開個玩笑,見陳商一直沒說話,又提起:“怎麽樣,問出你家小孩兒喜歡的人是誰了沒?”

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商:“……”

陳商沉默了一會兒:“沒有。”

“你記着你真心話說的話吧?所以我替你哥打聽打聽你這喜歡的人到底是誰,你知道他這人,關心你,生怕你被人騙了,就我們律所處理的詐騙案就上萬件。”車上,秦方苦口婆心勸導一直盯着窗外的郁初。

郁初一句話沒說。

陳商說他認生,看起來是真的,陳商不在,他是真一句話沒有。

好在秦方不是個冷場的性子,早上送郁初去補習班說了一路,晚上回來又說了一路。

郁初沒回答他也不在意,接着問:“你晚上想吃點什麽?你哥讓我帶你吃完再回去,順便給他買點,明天早上你想吃什麽我給你買點,今天我起晚了害你啃面包,回頭你哥肯定得罵我。”

“他不罵人。”郁初視線始終落在窗外的雨上。

秦方哎呀一聲,“你這麽了解他?所以你倆是不是吵架了?按他那性子,怎麽着也不能讓我送你啊,還想着讓我送你到暑假結束,我尋思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暑假結束。”郁初緩緩轉頭。

終于得到正視了,秦方點頭,“你說是不是因為你早戀的事他生氣了?你知道他這人生氣不表現出來吧?他跟你生過氣沒?”

這回秦方再怎麽說話郁初都沒再搭理他,就連吃飯的時候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默不作聲。

秦方心中警鈴大作,尋思自己是不是把話說重了點。

但看郁初也沒摔門走人,不像是鬧脾氣。

把人送到小區樓下,外面雨停了,郁初一腳踩進水坑裏,沒走,轉過身看着秦方,“以後不用來接我。”

秦方哎了聲。

郁初那冷冰冰的眼神又讓他閉嘴了。

看來只能跟陳商溝通,等郁初上了樓,秦方趕緊給陳商打了電話,“我也就是詐了他一下,估計是真被我惹着了。”

陳商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秦方一五一十把話給陳商說了。

陳商一個頭兩個大。

他哪裏跟秦方說過要他接送一個暑假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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