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過來,吻我
第10章 過來,吻我
圍觀人群的成分那叫一個色彩紛呈。
有偷偷摸摸僞裝身份跟着有授權的媒體進來的小道記者,有被邀請來參加這場慈善晚宴、被迫社交的圈內大佬,有知道這場宴會參與人員的含金量後,試圖渾水摸魚搭上人脈的底層藝人,林林總總不勝枚舉。
自任清崇隐退之後,将近七年的時間,幾乎沒人能在鏡頭上看見他,而對于鏡頭之外他的形象,更是無從知曉。
此人低調、內斂,在如今剛剛參與演藝事業的小年輕眼裏來說,幾乎是傳奇般的存在。而此刻,這位鎮圈級別的大佬,就這麽慵懶地穿着一件睡衣站在衆人面前。
好像瑞鑫大廈是他家後花園似的。
……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确是。
那位年姓大佬……年勳目光微閃,還沒開口說話,任清崇已經朝他走來。
“年叔。”任清崇微微欠身,“這麽晚了将您鬧了起來,實在是小輩管理的失職,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給小輩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
雖說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得體,語氣也尊敬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但要是有人想從他身上看出點傾向性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他在外人面前始終是這麽完美無缺。
年勳在這張年輕的臉上逡巡片刻,心裏想道,無論任清崇今夜為什麽選擇出來、心裏想的是什麽、又打算怎麽解決這場鬧劇………既然他已經出現在這裏,言語間還搬出了任父,所有的一切就已經與他無關了。
他瞥了眼暗處看不清面容的徐錦耀,不着痕跡地搖了搖頭。
“沒事,是我睡眠淺。”年勳眼中帶着虛僞的慈祥,“依我與你父親的交情,說什麽賠罪?”
任清崇嘴角彎了彎:“怎麽會,年叔既然是受邀前來,那就是清崇的客人,作為主人,就應當讓客人全方位滿意。”
他伸手招來助理——那個半夜在家睡得好好的卻莫名其妙被叫到了瑞鑫大廈、還險些被扣了加班工資的陳定,“小陳,送年主任下去休息,順便去酒櫃裏拿兩瓶好酒送過去。”
年勳剛想拒絕,卻被任清崇拍了拍手背,親昵中又帶着一絲無人窺探的警告:“年叔,不能拒絕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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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勳:“……”
年勳:“好。”
在場最大的威脅被送走,任媚也接收到任清崇的眼神,跟着年勳一起走了。猶靠在牆上的張意澤凝視着任清崇緩緩轉過來的身影,莫名感受到一陣寒意。
但任清崇直接與他擦肩而過。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定,朝着所有人視線中心的少年招了招手:“小玉。”
“嘶。”
朦朦胧胧的抽氣聲被壓在人群的紛紛議論中,依舊清晰——原來這小明星與任清崇有私交?
沈玉茫然地擡眼 ,沒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
任清崇耐心地将手停在半空中,聲音中加了一絲誘哄:“來,小玉。”
這下所有人更清晰地聽到了這個稱呼。
一時之間,輕微的咔嚓聲接連不斷地響起,想記錄下這場重磅消息——在圈子消失七年的任清崇,與新進演藝圈的小明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百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裏,沈玉被藥物與物理攻擊雙重傷害的腦子瞬間清明過來,二話不說抓住任清崇的手靠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任清崇想怎麽做,但今天晚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似乎只有任清崇這裏是安全的。
沈玉抿了抿嘴,在他的視角只能看見任清崇清隽的下颚線。
“乖。”任清崇毫不避諱,像是不知道暗地裏藏了多少雙眼睛似的,一手搭上沈玉的肩膀,準備帶人走了。
然而此刻的張意澤,在震驚與恐慌間,倉促地接受到了徐錦耀眼神散發出來的信息——不能讓沈玉就這麽走了,否則今夜發生的一切——無論是徐錦耀私底下的作風,還是張意澤猙獰的嘴臉,都會在任清崇的默許下曝光于媒體。
他必須說點什麽,讓沈玉……讓任清崇改變主意。
只是到底還是晚了。
任清崇剛剛帶着沈玉轉身的動作,似乎并不是真的想離開,他只是向後讓開了幾步,讓停留在後面的警察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裏。
?!
……任清崇什麽時候報警的?
任清崇報警和剛才年勳要求的報警可不一樣!現在的沈玉已經被納進主人的羽翼下了!
“林警官,剛才的事我已經在電話裏大致說了一遍,如果想要監控的話,我會托人取給您。”任清崇說,“辛苦您大半夜還要出一趟警。”
被叫做林警官的警察揮揮手:“那就勞煩任總了。”
“涉事人員如何處置?”任清崇看了眼額頭上全是血的沈玉,眼中之色沉沉如井,說出來的話卻依舊溫和,“如果要小玉配合去做筆錄的話,可能要稍等一會,我需要帶他換身衣服。”
林警官:“監控我們已經看了,是張意澤故意傷人在先,沈玉的那一腳只是防衛,後面雖然有過激的動作,但沒有實施,也沒有對人員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筆錄明天來錄也行。”
任清崇笑道:“多謝林警官。”
林警官走向張意澤,示意身邊跟着的另一個小警察将人撈起來:“張意澤,跟我們走一趟吧。”
張意澤:“我……不等等……”
酒意與恐懼催生出來的勇氣已經悉數褪去,他被警察架着胳膊站起來,想掙紮又不敢掙紮,最後竟将臉一撇,求助地看向徐錦耀——然而剛才還站在門口看戲的徐錦耀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張意澤:“……”
林警官:“怕什麽,你拿那麽大的花瓶砸人腦袋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怕?”
張意澤張了張嘴:“那,我,我會坐牢麽?”
雖然那血流一地的架勢看起來唬人,但如果沈玉那邊傷情不重的話,頂多按民事糾紛處置。但林警官顯然不打算說明,只從輕輕一嗤,将人帶走了。
某些稍遠的地方仍有圍觀的人,但在接觸到任清崇看似不經意的一掃時,又紛紛藏起來——雖然手裏的長槍短炮依然在咔咔工作。
“啧。”任清崇說,“有點麻煩。”
他看向躲在他身後的小玫瑰——像被狂風驟雨摧折一遍,渾身都是狼狽的雨水,但腰杆依然挺直。
“算了。”任清崇輕聲道。
他忽然走出來,雙手搭在近在咫尺的走廊欄杆上,朝着暗處看得見看不見的鏡頭揮了揮手。
“打個商量?”任清崇笑道,“今夜諸位的膠卷送給我,我回饋給大家一次獨家采訪的機會,怎麽樣?”
*
江醫生一邊在心底哀嘆給大老板打工就是如此,萬惡的資本主義遲早要被取代,一邊收拾着藥箱,打算回去好好補個眠,結果他家大老板的總統套房們又被打開了。
江醫生:“……”
任清崇:“麻煩江醫生再加個班了。”
他家老板懷裏窩着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看後腦勺還有點熟悉,血腥味隔着幾米的距離都能聞到,江醫生心想,不愧是大老板,就是會玩。但他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反正沒有加班費……
任清崇:“明天早上去找陳定拿獎金。”
江醫生:“?!”
沈玉看起來最嚴重的傷在手心。
剛才被藥物激起的憤怒與自衛機制,讓他一瞬間忘記了疼痛,抓着花瓶碎片的手沒收着力度,傷口戳到了極深的地方。江醫生捉着他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又掰着他後腦勺看了看,說:“任總,我覺得還是得去趟醫院。”
任清崇想了想:“行。”
陳定現在應該還在和年勳糾纏,沒空給他開車。任清崇抄起椅背傷的外套,摸了摸兜裏的鑰匙,剛一轉身就被人勾住了衣角。
“不去。”沈玉坐在沙發裏,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有點可憐,仰頭看向任清崇時,眼中微弱的光像是一汪水,“……不去。”
他重複道。
不去什麽?醫院?
為什麽?
先不談沈玉手心的傷,單說他的腦袋,被張意澤二話不說悶頭一砸,還不知道有沒有被砸出腦震蕩一類的內傷。
任清崇瞥了眼抓着他衣角的手,想說什麽,最後卻把外套放下了。
“你需要什麽,我叫人送來。”任清崇對江醫生說道,“就在這裏處理。”
淩晨三點鐘的時候任清崇來了個電話,是公司公關部,像任清崇這種特殊身份的ceo,為了公司形象和股票走勢,務必是要檢測一些影響市場走向的流言的。
電話對面說:“收到消息有一些人還是打算将今晚發生的事爆出去。”
任清崇毫不意外:“嗯,爆誰的?”
“您的。”
說實話,區區一個沈玉還不足以讓那些媒體聞風而動,他畢竟沒什麽流量,就算說他殺人放火,那些網民也只會淺淺踩一腳吐口痰,然後追尋新的熱點矛盾了。
任清崇身上代表的熱點,配得上一個“爆”。
任清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餘光瞥了一眼正在接受江醫生包紮的沈玉:“爆什麽?”
“說您有望複出。”對面說,“最近的圈子的氛圍比較涼,沒什麽能夠引爆全民熱潮的八卦,許多媒體就盯着這個機會。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您有準備地接受采訪透露出的信息遠不如他們親自爆的勁爆……”
說白了這些三流媒體不怕任清崇打壓,畢竟在如今的網絡時代,穢土重生司空見慣,他任總總不可能時時刻刻盯着他一個小媒體不放吧。
“他們打算爆什麽?”
“……嗯,就往私生活混亂方向爆吧。”
公司公關倒不怕這些,主要是他們想從任清崇這邊得到一個答案,他們才能放手去做。
任清崇不語,電話對面也有點忐忑:“任,任總,如果您沒想好的話,明天再說也來得及,他們總不可能連夜……”
“沒事,讓他們爆。”
“……嗯……嗯?!”
任清崇笑了笑:“其實有一點他們說得沒錯,我确實有點想複出了。”
?!
他家老總想重新演戲?
不不不,演戲這事兒應該不可能了,十年前這位小祖宗拿了幾個影帝之後就對這些玩意兒徹底失去了興趣,後來轉行幹導演倒是幹的津津有味。要不是任父忽然住了醫院,可能現在任清崇已經進軍好萊塢了。
難不成……
結合今夜發生的事,公關心裏生出一個猜測……任總萌發第二春,決定體驗以前當導演沒體驗過的事——包養小明星了!
任清崇當然不知道對面在想什麽,他托着下巴,一晚上沒睡讓他看起來有點困倦:“臺裏盯我盯得太緊,急于想從我身上抓出一點破綻,與其讓他們殚精竭慮,不如我主動遞一點把柄給他們,也好釣餌……”
公關這才想起來,他家任總未來可是打算進寧江省電視臺的!
話已至此,他們大約猜到了任清崇想幹什麽,心裏有了底,之後的公關工作就好開展了。
挂了電話後,江醫生早已離開,偌大的套房內只剩下沈玉和任清崇二人。
沈玉的手右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活像哆啦A夢,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身形瘦小,但骨架纖長,打眼一看好像是從哪個大學跑出來的學生。
不過按照年紀算的話,沈玉如果像同齡人一樣讀書,現在應該讀大一。
任清崇走過去:“怎麽樣?”
沈玉擡起頭來,神情恢複了冷淡,不言不語就這麽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有夜色加成,此刻的沈玉比方才在走廊裏看起來更小、也更脆弱。但任清崇心裏知道,這個少年這些天能鬧出這些個事兒出來,骨子裏就不是個脆弱的人。
他輕輕一讪:“今晚你就在這休息,明天直接去前臺報我的名字,會有人送你安全離開。”
說着二次撈起椅背上的外套,打算叫陳定開車送自己。
背後忽然有聲音道:“任哥。”
任清崇心念一動。
沈玉的聲音因為傷痛而變得有些沙啞,低聲念着這兩個字的時候,有種莫名其妙的誘惑感。
“任哥。”第一次說出口後,第二次再念就順暢得多,沈玉站起來,緩緩走到任清崇跟前,看着他的眼睛,“你喜歡我嗎?”
任清崇:“……”
沒得到任清崇的回應,沈玉頓了頓,再次鼓足勇氣說道:“或者說,您喜歡我這張臉嗎?”
這下任清崇明白了。
原來這小孩把他當成徐錦耀之流了,好笑之餘又有點好奇沈玉的腦回路……畢竟他把人從騎虎難下的情形下救下來的時候,可是規規矩矩的君子,搭着肩膀的時候都是虛扶着的。
他沒來得及說什麽,沈玉的話就像一瀉千裏的水似的,開了口就止不住。
“如果您喜歡……我的臉的話,如果非要選擇的話,我願意。”
任清崇:“?”
“經紀人總說我性格倔,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但他有一點錯了,我明白妥協的作用,也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如果任哥真的喜歡……我的臉的話,我願意為稱為任哥的人。”
沈玉亮晶晶的眼神在任清崇的臉上掃過:“反正跟着任總,也不一定是我吃虧。”
任總:“……”
他第一反應是,這小孩,說話還真是直啊……這種人是怎麽想進入這個娛樂圈大染缸的?
第二反應是,這是在變着法兒在誇他好看?
其實站在沈玉的角度細細想來,如任清崇這種地位的人,沒必要也沒理由幫他。事實上,今晚上的事如果換一個人來,可能還會将麻煩全部扣到沈玉身上。
所以任清崇這種反常的舉動,只能讓沈玉認為是看上他了。
沈玉還在說:“哦對了,剛才的事好像還沒對任總說謝謝,謝謝你任總,如果……”
“沈玉。”任清崇忽然開口打斷他。
少年喋喋不休的話驀然一止。
任清崇第二次将外套放下,不過這一回他沒有将他放到原位,而是随性地将他扔在那張大床上。若只是單看這一角的話,破有些故作暧昧的成分。
但沈玉顯然看不出來。
任清崇一邊解掉睡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一邊悠悠然在沙發上坐下。
及至這個躷身的姿勢,沈玉才驚覺,任清崇身上獨有的氣質,不會因為他低頭而發生任何改變。站立在一隅時,任清崇身高腿長,溫和又不失力量;而坐下時,他又會讓他人覺得慵懶随意,但很快,這種放松的狀态只在他身上出現一瞬,随之而現的,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如果沈玉再多一點性經驗的話,他很快會發現,任清崇在故意散發自己的荷爾蒙。
可惜他說不出來什麽感覺,只知道自己心跳有點快,任總有點帥。
任清崇撐着下巴,朝沈玉勾了勾手:“來。”
沈玉:“……”
任清崇笑容淺淺,煙波動人:“不是說要跟着我?”
“過來,吻我。”
【作者有話說】
換工作之後工作日到家就十點了實在是沒什麽精力再更新,只能等周末更新,大家可以囤囤-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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