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拍完了下午的戲,吃過晚飯後的夜戲于八點準時開拍。
這一場夜戲講的是韓諾琪被反派發現了下落,于是他們對她開始了新一輪的追殺。
天色很暗,月光透着慘淡的白,樹林裏陰森得可怕。雖是夏季,但這裏的夜晚卻出奇的涼,時不時傳來微風吹動樹葉的“簌簌”聲。
白清清站在一群人旁邊,視線停留在不遠處正欲與演員對戲的蘇鏡身上。
她今天穿了條七分褲,感覺到有股涼意正從腳踝處沿着小腿、大腿一路往上爬,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一群人圍着的這片區域開了燈,散發出的卻是比這個時候的月色更為慘白的光,映得這一群人的臉也都蒼白得有些吓人。
蘇鏡有意無意朝白清清這邊投來目光,見她雙手交叉于胸前,正拿手掌心摩挲着自己的手臂,看樣子似乎有點冷。
蘇鏡收回目光,繼續垂首看她的臺詞。
“好了,各部門準備!”
導演拿着對講機喊了一句,一群人工作人員當即振作了精神,各自在自己的崗位上就位,等待接下來這場戲的開拍。
這場戲的安排是蘇鏡飾演的韓諾琪在樹林間穿梭,試圖躲開身後的追擊,而她身後有幾個黑衣人對其緊追不舍,手中都拿了槍,随時準備着給韓諾琪來上一顆子彈。
不過她們老大下了命令,一定要抓活的,絕不能将韓諾琪打死了。
見準備開拍了,白清清趕緊上前幾步接過蘇鏡手中的劇本,在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她恍惚間聽到蘇鏡在她耳邊輕生說了一句話。
“車上有外套。”
若是白清清沒有聽錯,蘇鏡應該就是這樣說的。
她愣了愣,擡眼望向蘇鏡,卻見她已徑直走進了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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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的車子離這裏有些距離,白清清到底還是沒去拿來。再者她也不好意思穿老板的外套。
拿着蘇鏡的劇本走到劇組人員身旁,白清清視線放遠停留在樹林中被樹影遮擋只能勉強看清輪廓的蘇鏡身上。
“Action!”
導演拿了一旁的對講機喊着,場記一打板,這場戲便開拍了。
“站住!”
“別跑!”
一道身影在林中奔跑着,身後不遠處跟了七八個人。
這時候,鏡頭給了第一道身影一個特寫——她的額頭上冒了幾顆汗珠,但因為是第一鏡,所以她的呼吸并沒有那麽急促。
其實按理來說,這一段是韓諾琪已經被她們幾人追了有好一會兒了,并且她還幹掉了幾個手下,只是在這之後她手裏的槍便沒了子彈。
當導演從監視器中發現這個問題時,他才恍悟過來,暗自責怪自己竟遺漏了這麽重要的一個細節。
不過他并未急着喊“cut”,而是讓蘇鏡和其他演員繼續演了下去,直到跑到前方一處空曠地為止。
這幾個人雖然都是群演,卻都是導演精心挑選出來的有點武術底子的群衆。
“追上韓諾琪。”
這時候,導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其實他的意思是讓他們加快腳步縮短與韓諾琪之間的距離,逼她不得不與他們一戰即可。但其中有個演員可能是太緊張了,在聽到導演喊出這句話時竟腦子一熱直接沖了上去,抓住蘇鏡的肩迫使她無法再前進半步。
見此情景,在場的人都懵了,包括白清清。
蘇鏡微微蹙眉,緊接着便聽到導演一句語氣不悅的“cut”,那個群演這時才醒悟過來,連忙跑過來向導演道歉。
“行了,注意一下,別再犯錯了。”
導演一擺手,懶得跟他多計較什麽,畢竟她也不想因他一個人的失誤而耽誤了大夥兒的拍攝進度。
“是是是,導演,我絕不會再犯錯了。”這個群演使勁點了幾下頭,跑回原處。
這個時候,蘇鏡的頭上已經冒了一些汗,額前的碎發也被汗濡濕。而這就是導演想要的效果。
他滿意地颔首,對蘇鏡喊了一句,“蘇鏡,剛才表現不錯,繼續。”
蘇鏡伸手朝身形微胖的導演做了個“OK”的手勢。
第一場再次開拍,蘇鏡和幾個群演當即進入狀态。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之後幾位群演中沒人再敢出現差錯,都按照導演的要求将韓諾琪”逼到了一處空曠之地。而蘇鏡的表演,更是無需多說什麽。
“Cut!”導演拿起對講機喊了一聲,另一只手對站在那邊的蘇鏡幾人豎了個大拇指,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好,非常好!大家先休息一下,一會兒蘇鏡和群演回到原地,我們來練習一下。”
接下來這場戲是韓諾琪和幾個手下在這片空曠之處對打。這幾個家夥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韓諾琪和他們對打十分吃力,汗不停落下。
而就在她體力快要不支的時候,航雪瀾出現了。她帶了槍,三下五除二便解決掉了這幾個人。
最後剩下的兩個人,韓諾琪拼了力氣分別打折了他們的一條腿和一條胳膊。
她并沒有要将這兩個人置于死地的意思,而是讓她們回去給她們老大帶句話——她父母的命,遲早會讓她們老大還回來。
随後這兩人便夾着尾巴灰溜溜跑了,只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們還不忘對韓諾琪放了一句狠話,嘴臉惡臭,“有本事你給我們等着,等我們老大來了幹.死你個小婊.子!”
蘇鏡一臉不屑地望着他們,看着他們轉身飛快離去,估計是怕蘇鏡在聽了她們的狠話之後會直接要了他們的命。
而在這之後便是韓諾琪跟航雪瀾的對手戲。當她們簡單聊過幾句之後,航雪瀾就帶着韓諾琪離開了這個地方,今天要拍的部分也就結束了。
不過這會兒飾演航雪瀾的陳盼音還未到場,聽說是有點事兒,現在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喝點水吧。”蘇鏡走到白清清身邊時,後者先将手中的水杯遞了過去。
她接過仰頭喝了幾口,蓋好蓋子又将水杯交回到白清清手中,攤開手掌。
白清清自然知道她這是何意,便将劇本放到了她手中。
拿了劇本的蘇鏡翻開到她做了标記的那一頁便開始複習起了臺詞。
她習慣于輕聲念出臺詞,同時揣摩說話之人在那樣一種情境之中是何情緒是何語氣。
白清清微仰着頭注視着正專心看劇本的蘇鏡,這一刻,她将蘇鏡安靜的模樣牢牢印在了心底。
她很喜歡這樣的蘇鏡,不受外界幹擾,認真且專注,渾身都散發着魅力。
白光映在她的臉上,額上細細密密的冷汗在此時顯露無疑。她的鼻尖處貼着一顆汗珠,似乎随時都有可能落下。
白清清将自己口袋裏的一包紙巾拿出來,從裏頭抽出一張紙巾來,等着蘇鏡背完臺詞便将這紙給她。
片刻之後,蘇鏡緩緩将劇本放下,視線落在了白清清身上。
白清清愣了一秒,當即反應過來将那張紙巾遞到蘇鏡面前,“老板給你,擦擦汗吧。”
“你幫我擦,我有些累了。”蘇鏡望着微張着嘴略顯訝異的白清清,唇角微揚,眼底藏了一抹笑意。
不知為何,蘇鏡很喜歡看白清清這副模樣,懵懵的,有點可愛。
白清清眨眨眼,拿着紙巾在蘇鏡兩鬓處稍稍吸了點汗珠,便沒有了動作。
“怎麽不擦了?”見白清清拿着紙巾的手垂下了,蘇鏡有些疑惑。
“因為我忽然想起來,老板你這額上的汗珠不能擦去,不然這場景銜接就有穿幫鏡頭了。”白清清認真道。
“不擦,一會兒也讓風給吹幹了。”蘇鏡笑了笑,自己都險些忘了這一點,卻被白清清記住了。
“好像也對……”白清清再度眨了眨眼,覺得蘇鏡說得還挺有道理。
蘇鏡沒再接話,繼續看她的劇本,而白清清就站在一旁靜靜等待着。
因為這裏有一場打戲,故而蘇鏡需要跟幾位群演對一下戲。她看了會兒便将劇本往白清清懷裏塞,白清清反應靈敏拿住了劇本。
月光下,蘇鏡學習打戲的模樣映入白清清眼中,讓她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一段打戲過後,白清清看到導演走到蘇鏡身邊和她說了些什麽,蘇鏡點點頭,驀地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之際,白清清迅速明白了她眼神中傳遞出來的信息,當即便把劇本送了過去。
天色漸深,月兒被一層薄雲遮擋了些許光亮。
陳盼音匆匆趕到片場,見蘇鏡剛剛拍完與反派手下的對打戲份,便趕緊從助理手中接過劇本,随即對着導演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後,往化妝師身邊疾步走去。
荒郊野外沒有化妝間給幾位演員,只能搭了兩個小間兒給她們換戲服用。
換好服裝的陳盼音邊記着臺詞,邊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塗塗抹抹。而蘇鏡便在旁邊專心看劇本。
等到這位女二號捯饬得差不多了,新的一場戲便正式開拍。
幾個人站回到一開始的地方,蘇鏡喘着粗氣,體力消耗巨大。
其實等待陳盼音的這段時間裏,蘇鏡早已平靜下來,而喘粗氣這一個鏡頭她之所以演得真實又自然,完全是因為她在開拍之前在原地小跑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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