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淩晨十二點半下飛機之後，白清清三人便乘車前往酒店休息，安安穩穩睡上幾個小時。

翌日早晨八點一刻，蘇鏡在酒店大床上于睡夢中醒來。

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處，單手撐着床墊坐起身來。沒有了困意，她便下床去了衛生間洗漱。

二十分鐘之後。

落地窗的窗簾已被拉開，蘇鏡靠坐在單人沙發上，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她臉上、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芒。她臉上細細短短的絨毛在光照之下清晰起來，一側臉龐看上去毛茸茸的，倒是給這張精致面容添了幾分可愛之意。

蘇鏡的視線從窗外藍天落回到旁邊的小圓桌上。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此時就放在桌上，她端起來喝了兩口，微燙的帶着苦味的咖啡順着喉滑下。

放下杯子，她又拿起放于一旁的手機。

有一個人給她發來了微信消息，她打開一看，是她的好友楊潔淩。

楊潔淩告訴蘇鏡，她明天會過來探班，讓蘇鏡準備好零食飲料，到時候好好招待自己。蘇鏡默認她是在開玩笑，便只回了她一個“喪臉”表情。

楊潔淩腦門上一萬個黑人問號，趕緊給蘇鏡發了消息過去——

【老楊】：小鏡砸，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分分鐘往你片場趕過去？

【鏡子】：我今天沒戲，你過來了我人也不在，白來。

【老楊】：你傻呀，我直接去你酒店不就行了嗎？再說了，你有沒有戲，我找念姐問一下不就得了？

【鏡子】：行，你就是真理。

【老楊】：那可不？

楊潔淩，蘇鏡多年摯友，從小一塊長大，現在是一名畫師，畫插畫也畫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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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鏡經常稱她為老楊，而她更多的是稱呼蘇鏡為“小鏡砸”。

蘇鏡倒是沒有想到，楊潔淩果然在她下午拍戲之時來了片場。她在蘇鏡與陳盼音拿着劇本在一邊對臺詞之時悄悄來到了她們身後。

白清清當時就站在蘇鏡身後不遠處，清楚地看到了這個陌生女人的一舉一動。但她想着這人應該是蘇鏡或者陳盼音的朋友，正好在這個時候過來探班。

當察覺到身後有人和自己靠得很緊，幾乎要貼到自己後背上來時，蘇鏡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除了楊潔淩，沒人會這樣。

黑眸輕轉，她松開拿着劇本的左手，手肘輕輕往後一擊。

楊潔淩早就預料到蘇鏡會來這麽一下，斜傾身子輕松躲過這并未下多重手的一擊，然後趁着蘇鏡松懈之際擡起手臂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手肘順勢搭在了她肩膀上。

陳盼音笑着退後兩步，給這對“好姬友”讓出位置來“打鬧”。

白清清看着被楊潔淩摟住脖子的蘇鏡，不免有些訝異。

就在下一秒，蘇鏡推開楊潔淩，剜了她一眼，“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喜歡別人摟着我。”

楊潔淩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哼哼一句，“我哪是別人啊，咱倆啥關系，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好嗎？”

“行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陳……”

“陳盼音啊，我知道！”蘇鏡話還未說完便被楊潔淩打斷，楊潔淩朝陳盼音伸出手，“陳老師幸會幸會，我非常喜歡你的戲。”

陳盼音輕笑，也伸手同她相握，“謝謝，我也很喜歡你的插畫。”

一聽陳盼音說這話，楊潔淩臉上頓生一抹藏不住的得意勁兒，“原來陳老師也看過我的插畫，哎呀沒辦法，就是畫得這麽好。”

“臉呢？”

得來蘇鏡的一臉鄙夷，楊潔淩竟還搖頭晃腦嘚瑟起來，“沒辦法，姐就是這麽自信。”

“自信過頭了。”蘇鏡又道。

“哼，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這兩個人……果然是好姐妹。

白清清忍不住感嘆道。不過，這倒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蘇鏡。

“對了，這是我助理白清清。”

白清清原以為沒自己這個小助理什麽事，熱鬧也看得正開心，沒想到蘇鏡卻突然提到了她。

“清清你好，我是楊潔淩。”楊潔淩又一次伸出了手。

白清清沒想到楊潔淩竟要跟自己握手，急忙微彎下腰兩只手一起伸了出去握住她的手，“楊、楊老師好，我是白清清。”

“清清，我們去那邊聊聊天吧，別打擾你老板拍戲了。”

楊潔淩一臉賊兮兮的笑容看着有些可怕，白清清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冤了，打擾蘇鏡拍戲的人又不是她……然而她卻只能笑眯眯地迎合一句，“好的，楊老師。”

雖然不知道自己跟楊潔淩之間能有什麽可聊的，但白清清還是跟着楊潔淩來到了一旁樹蔭下。

“來，坐。”楊潔淩一屁股坐在了路沿上，拍拍身側讓白清清過來。

白清清擡眼望向被幾個工作人員擋住的蘇鏡那邊，根本看不清楚什麽，她便也不看了，在楊潔淩身邊坐下。

“清清。”

“怎麽了楊老師？”

樹下，短又細的深棕樹枝掉了一水泥地，楊潔淩撿起其中一根，拿在手裏把玩。

“你覺得蘇鏡是個怎樣的人？”

猝不及防被問起這個問題，白清清放于雙膝上的手指尖輕輕摩挲了幾下膝蓋後回道：“她是我的女神。”

“是嘛？”楊潔淩笑問，“那現在接觸到了真人，是否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了？”

抿了抿唇，這一次，白清清思考了許久才回話，“沒有，以前只在屏幕前看她，很多東西都看不見摸不着，如今能夠看到她真實的這一面，我依然覺得她是我女神。粉絲應該離真人遠一些，可我現在竟成了她的助理，這種事情，以前哪敢想啊……”

楊潔淩笑得更大聲了，她伸手輕撫白清清這一頭柔順的發，“總之，好好幹吧。”

被楊潔淩的手這樣撫着自己的發絲，白清清有點小小的不自在。

說完，楊潔淩移開手，擡起拿着樹枝的那只手，将那根小杆子夾在食指與拇指之間來回旋轉着，任它在指尖打着旋兒。随後，她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不知楊潔淩要做什麽的白清清也跟着站了起來。

這邊的兩人還在聊着，而另一邊的蘇鏡與陳盼音，雖因楊潔淩的突然到來耽誤了一些工夫，但她們的臺詞早已記得差不多了。大致對了下後面的臺詞後，她們便進行了拍攝。

“好了，班也探了，天也聊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一會兒還有個簽售會得趕去。”

這天畢竟是跟自己聊的而并非與蘇鏡，白清清正想再挽留一下楊潔淩，一聽她說有個簽售會，便準備送送她，“那行，楊老師你車在停車場嗎，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你就好好待在這等着蘇鏡拍好戲吧，停車場離這又不遠，我自己去就行了。”楊潔淩謝絕了白清清的好意。

“好，楊老師你自己路上當心點。”

白清清跟着楊潔淩走了一段路，又被楊潔淩往回趕，“行了行了，就到這，去吧。”

“嗯。”

目送着楊潔淩遠去，直至消失在拐角處，白清清這才收回目光。等到蘇鏡在一群人當中一眼看到她這位小助理并喊了一聲時，白清清這才回過神來，三步并作兩步往蘇鏡的方向走去。

蘇鏡四下望望沒看見楊潔淩的身影，她便已經知道楊潔淩走了，故而沒有多問。

稍晚一些，暖黃色的燈光下，兩個人站在那裏，光線籠在她們身上，柔和而溫暖。

白清清原本洗好了澡準備看一集《犯罪者》，沒想到蘇鏡一條微信就把她叫了過來，說是要自己幫她對戲。

一開始蘇鏡并未告訴白清清她要幫她試的是一場怎樣的戲，她只讓白清清站好了不動，只要保持微笑以及看她演聽她說臺詞就足夠了。

于是白清清便聽話地乖乖站着，大腦卻已迅速運轉起來。

聽導演說，明天王丞老師和自家老板會有一場重點對手戲，看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應該就是韓風了。

蘇鏡從不遠處走來，在白清清面前停下，只離她不到半尺距離。

白清清微仰頭望着她，露出一抹近乎慈祥的笑容。

蘇鏡揚了揚嘴角，嘴唇微微抽動，開口道：“重新來吧，太醜了，正常的微笑就行了。”

醜？

白清清不自覺擡手輕撓臉頰，收起她那“慈祥”的笑臉，轉而溫柔地微笑起來。

蘇鏡瞥了她一眼，未再多說什麽。

再次挺直身子站立着等蘇鏡走來，白清清仰頭耐心等待着蘇鏡開口。

“雪瀾。”

多麽正常不過的語氣，白清清正想裝出一副韓風的模樣微微向他們家少爺點頭，卻在下一秒，笑容凝固在了面頰上，接着她嘴角的弧度便機械般地逐漸趨于水平。

雪瀾……航雪瀾……

白清清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想多了。回想起方才自己露出的慈祥微笑，她抿了抿唇強忍笑意。

“雪瀾，你知道嗎……”

蘇鏡并未因白清清變化的面部表情而分心，她繼續說着自己的臺詞演着自己的戲，心無旁骛。

白清清被她的認真與專注感染，便好好充當起她口中的“雪瀾”一角來。

蘇鏡并未急着往下說臺詞，而是往前半步，幾乎快要貼近白清清的身子。白清清能感覺到有那麽一瞬眼前之人的睡袍蹭到了自己的卡通睡衣。

蘇鏡呼出來的氣打在白清清精致小巧的鼻尖，溫熱的感覺讓白清清不由多了一絲緊張，垂于身體兩側的手攥成了拳。

“其實我一直拿你當真心朋友看待，我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永遠是好姐妹。”

當蘇鏡雙唇輕啓，柔緩而深情地說出這句話時，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滞。

暖色光芒下的蘇鏡面部輪廓柔和、笑意溫暖，這一切都太過虛幻，不似真實。

白清清微仰着頭，望進她深邃的眸子裏，一時竟失了神。

她忽然分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在戲裏還是在現實中，又或者，是在夢裏。倘若是夢，那它定然是一場極美的夢。

而當白清清回過神來時，蘇鏡已經演完了這場戲，正緊緊地盯着她，兩瓣薄唇笑意分明。而她眼神中，依舊映着那抹深情。

白清清怔怔地望着蘇鏡，喉嚨微動輕咽下一口唾沫。那一刻，她心中驟然而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作者有話要說：  在知道楊潔淩摸了白清清的頭之後，蘇鏡就扛着把40米大刀去了。

——楊潔淩，卒。